《绅士盗贼拉莫瑞》第83章


“三天三夜,女士们先生们,三天三夜,”有个人说道,“告诉你们的朋友。你们现在是瑞沙大佬的人了。不用惊慌,照常行事就好。”
我们终于看到了部分谜底,洛克心想,请再次原谅我,纳丝卡。我就算有勇气尝试,也什么都做不到。
他捂住疼痛的肚子,哈着腰向前蹒跚而行。卫兵们谁也没朝这骨瘦如柴、满脸胡须、肮脏不堪的老乞丐瞥上一眼。在卡莫尔城有上千个像他这样的人,上千个毫无价值的失败者,无依无靠无钱无势,处于地下社会悲惨处境的最底层。
现在需要的是,潜藏和谋划。
“就用你今晚偷到的东西好好乐一乐吧,狗娘养的,”洛克走过最后一名瑞沙的卫兵,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道,“好好享受吧。如此一来,当我把匕首插进你的心脏时,就能更畅快地欣赏你的失落眼神。”
5
但独自酝酿复仇情绪并没有实际作用。洛克孤身一人慢悠悠地朝落尘区走去,路途还未过半,强烈的绞痛又在腹中出现。
他肚子里翻江倒海、隆隆作响、苦不堪言。周围夜色似乎更加深沉,洛克感觉自己好像喝醉了似的,眼中雾气弥漫的狭窄地平线都古怪地歪向一边。他双手抓着胸膛,身上大汗淋漓,口中喃喃自语,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该死的凝视鬼,”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可能正在追逐巨龙、彩虹或是卡莫尔失落的宝藏呢。”笑声随之响起,洛克一步步往前挪,生怕变成恶作剧的受害者。他从未感觉如此疲惫,似乎生命力被烧得干干净净,体内只剩一片灰烬,每分每秒都变得更加衰微,更加冰冷,更加灰暗。
落尘区从来不是景色怡人的地方,此时在洛克逐渐模糊的视线中,这里更像是众多黑影凝成的一团地狱。他呼吸沉重,汗流成河,似乎有人不断往他眼球后面塞进越来越多的干棉花。洛克感觉脚下越来越沉,越来越重。他驱动双腿不断迈动,拖着脚一步步往前蹭,走入黑沉的街巷和倾颓房舍投下的斑驳暗影。肉眼难辨的东西在夜色中飞掠,肉眼难辨的观望者在他经过时窃窃私语。
洛克突然被一片塌陷的石墙绊倒,摔在尘灰密布的黑暗之中。他嘟囔了一句:“这真……诸神啊,我……必须……金。”这地方有股石灰、灶火和马尿的气味。他找不到站起来的力量。
“金,”洛克最终吐出一声呼唤,随即往地上一趴,脑袋撞到地面之前就已经人事不省。
6
凌晨三点左右,渣滓区向南大约一里的海面上出现了几点亮光。一个颜色更深的黑点贴在水面上,缓慢而笨拙地抢风而行。它朝旧港驶来,缥缈白帆在风中扑扇。南部针林顶端有座三层高的瞭望塔,塔楼里无所事事的卫兵头一个发现了它。
“那艘船的水手也真够臭的,”年轻卫兵手里端着望远镜说。
“可能是维拉人,”年长的卫兵嘟囔道。他正有计划有步骤地用一把小刻刀折磨一块象牙,想用它再现自己昨天在艾奥诺神庙看到的一根浮雕廊柱。那东西灵动鲜活栩栩如生,充满想象力地表现了海难者被肆虐波涛之主带走的场面。但他手中的产物更接近一坨白色狗屎,连大小都一样。“找个没手的瞎醉鬼掌舵也比维拉人强。”
这艘船本也没有太多值得注意的地方,但亮光突然爆出,深黄色的辉芒在黑色海面上阵阵脉动。
“黄光,长官,”年轻的卫兵说,“黄光。”
“什么?”老卫兵放下手里的象牙,从年轻人手中抢过望远镜,盯着不断接近的帆船看了好一会儿。“妈的。真是黄光。”
“瘟疫船,”年轻人轻声说道,“我还从没见过。”
“如果不是瘟疫船,就是杰里姆来的某些烂醉鬼不知道正确的入港灯号。”他把望远镜合上,走到一根黄铜圆柱体旁。这东西就安装在哨塔西侧的胸墙边上,指向矗立在兵工厂区岸边的那些光芒昏暗的塔楼。“去敲钟,孩子。去敲那该死的钟。”
年轻的卫兵跑到小塔楼另一侧,抓住吊在那儿的一根绳子,开始敲响哨塔里沉重的黄铜大钟,两下两下地不断拉动,发出当当、当当的声音。
兵工厂区的一座塔楼突然亮起摇曳蓝光。年长的士官转动黄铜圆筒上的把手,将筒口遮门打开,露出里面亮度超凡的炼金灯球。他可以用灯语向兵工厂区哨塔传达一系列简短信息,而他们会转发给其他守候的双眼。运气好的话,消息在两分钟内就会传到耐心宫,甚至是凌鸦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瘟疫船渐渐变大,轮廓也愈发清晰。
“快点,傻瓜们,”士官嘟囔道,“行动起来。别再敲那该死的钟了,孩子。我想他们已经听见了。”
隔离卫队的尖利哨音突然在浓雾弥漫的城中回荡,没过多久,鼓点声也随之响起,那是黄号衣们的夜间集合令。明亮白光在兵工厂区哨塔上陡然闪现,士官可以看到很多细小黑影沿着码头区奔忙。
“哦,现在咱们可以看看是怎么回事了,”他嘟囔道。更多光亮在东北方出现,那些是坐落在南部针林和渣滓区的小岗楼,它们正好可以俯瞰旧港,也就是卡莫尔城以法律和习俗规定的瘟疫船停泊地点。每个小岗楼上都有一架投石机,可以将五十磅重的石块或是火油扔过海面。瘟疫船停泊地在渣滓区向南一百五十码的地方,下面是六十寻深的海水,十几架投石机可以在几分钟内将任何浮在水面的东西轰沉或是烧毁。
兵工厂大门位于明亮的塔群之间,一艘军舰从中划出。这种高速小型巡逻艇两侧船桨滑动起来如羽翼扑扇,所以也被称作“海鸥”。每艘海鸥的两侧均有二十支桨,由八十名雇佣水手划动。它的甲板上载有四十剑士,四十弓手和一对叫做“毒蝎”的大型重弩。船上没有货舱,只有一根桅杆,船帆还被卷了起来。它只有一项功用,就是迅速靠近对卡莫尔城造成威胁的船只;如果警告没有奏效,便杀光船上的每个人。
又有几艘小艇在南部针林北端出现,船首挂着红色和白色的灯笼,船上载有领港员和黄号衣。
在绵长防波堤的另一端,海鸥正逐渐加速。一排排姿态优雅的船桨扎进黑色水面,划出道道白沫。战舰拖出一道泛起波纹的尾流,鼓点在海面回荡,其间还夹杂着呼喊喝令的声音。
“近了,近了,”警官嘟囔道,“马上就要靠近了。这艘可怜虫开得不太利索,可能需要在船头来上一石头才能让她慢下来。”
在瘟疫船翻腾鼓动的白帆上,可以看到几个小黑影正在移动——但似乎数目太少,很难正常操帆。但这艘船滑入旧港时,的确显露出减速的迹象。尽管动作拖沓笨拙,但它的上桅帆还是被拉起,其余船帆也被扯紧,以卸掉风力。它们慢慢变得松弛,随着滑轮的吱嘎声和模糊的号令声,最终被拉向帆桁。
“哦,她的线条很漂亮,”警官思忖道,“线条真的很漂亮。”
“不是大型横帆船,”年轻的卫兵说。
“看起来像是安伯兰制造的那种平甲板船。我想人们称之为高速轻帆船。”
瘟疫船的黑暗并不单单源于夜色,这艘船通体涂着黑漆,从首到尾装饰女巫木雕刻,倒是没有见到任何武器。
“疯狂的北方佬。就连他们的船都得漆成黑色。但她看起来真棒。我打赌能跑得飞快。这次可真是倒了大霉啊。现在她至少要在隔离区困上几个星期。那些可怜虫能活下来就算走运了。”
海鸥绕过南部针林的顶点,船桨重重击打水面。借着船上照明灯的光芒,两名卫兵看到毒蝎已经装好弹药,人员也各就各位。弓手们站在高台上,长弓在手,有些躁动不安。
几分钟后,黑船漂到距离岸边四百码的位置,海鸥靠了上去。一名军官大步走到海鸥狭长的船首,拿起一个喇叭筒罩在嘴前。
“报上船名。”
“满足号,隶属安伯兰,”回话声说。
“上次靠港地?”
“杰里姆!”
“妙极了,”警官嘟囔道,“这些可怜虫什么病都可能有。”
“船上装了什么货物?”海鸥上的军官问。
“只有随船补给品。我们本来要去艾什米尔提货。”
“船上人员?”
“六十八人!已经死了二十个。”
“这么说,你们打起的瘟疫灯号是真的了?”
“是的,看在诸神慈悲的分上。我们不知道是什么……病人高烧不退。船长已经死了,医师昨天也死了。我们需要帮助。”
“你们可以在瘟疫停泊区下锚,”卡莫尔军官喊道,“你们不得进入离岸一百五十码的区域,不然会被击沉。你们放下的任何小艇也会被击沉或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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