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之四:巫师与玻璃球》第122章


人们交头接耳地对此表示赞同。伦吉尔的许多听众都见过那个鸟骷髅,那玩意不是挂在库斯伯特马鞍的前桥上,就是挂在他的脖子上。他们常笑话他的调皮。现在他们想到了为什么他总是冲着他们笑,意识到他的笑里别有用意。他们的脸阴沉下去。
割断长官喉咙的凶器,伦吉尔继续说,为迪尔伯恩所有。三个年轻人当天早上在准备逃离眉脊泗的时候被及时抓获。他们的动机还未完全查明,但他们可能是为了马匹。如果这个猜测成立,他们应该是约翰·法僧的走狗。大家都知道,法僧给办事得力的人的酬金是相当可观的,而且是现金。换句话说,他们背叛了自己的家乡,背叛了联盟。
伦吉尔把布莱因·胡克的儿子鲁弗斯安插在倒数第三排。鲁弗斯·胡克掐准了时间,大声问:“他们认罪了吗?”
“是的,”伦吉尔说。“对两起谋杀,他们供认不讳,认罪的时候还引以为豪,自鸣得意。”
此话引起下面一片哗然,人群涌动起来。伦吉尔的话像波浪翻滚似的从前排一直往后传,一张张嘴巴像在玩接力游戏:居然引以为豪,居然引以为豪,他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杀了人,居然还自鸣得意。
人们紧抿双唇,握紧拳头。
“迪尔伯恩说乔纳斯和他的朋友发现了他们正在进行的工作,然后透露给了莱默。他们杀莱默是为了灭口,以便他们能顺利完成任务。杀托林是以防莱默已经向市长报告了此事。”
这些话简直就是瞎扯,拉迪格曾这样说过。乔纳斯笑着点头表示同意。对,他说,纯粹瞎扯,但没关系。
伦吉尔准备接着回答问题,但没有人提问。听众中只有低声的讨论和阴郁的表情,还有人们转换站姿时收割节符咒发出的轻微撞击声。
三个男孩已经被关进监狱。关于接下来怎么处置他们,伦吉尔并没有发表意见,也没人问起这事。他说,原计划第二天进行的一些活动——游戏,骑马,赛跑,南瓜雕刻比赛,攀爬,猜谜比赛以及舞蹈——由于惨案的发生将被取消。当然,关键的活动将按原计划进行,也就是那些传统项目:牛及其他牲畜鉴别,牵马,剪羊毛,牲畜养殖会议,还有拍卖:马,猪,奶牛,绵羊。月明之时将有篝火晚会,到时将燃起篝火,焚烧稻草人。收割节将以杀人树告终,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项习俗从古流传至今,没有人知道它已经延续多少年了。也许这个习俗会一直延续到世界末日。
“篝火将会点燃,祭祀的稻草人将在篝火上焚烧,”艾尔德来得·乔纳斯叮嘱过伦吉尔。“话说到此就行了。你需要说的就这么多。”
他说的是对的,伦吉尔眼前的景象就证实了这一点。在每个人的脸上,不仅仅是行使正义的决心,还表露出一种肮脏的渴望。在眉脊泗,有一些老风俗、旧习惯被遗留下来,红手稻草人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仪式:杀人树。这个仪式自出现以来已经传了好几代人(偶尔会选择山里隐秘的地方举行仪式),但有时世界已经向前转换,它却反而回到最原始的状态。
演讲要简要,乔纳斯说过,这不愧为忠告。在和平时期,伦吉尔不需要像乔纳斯这样的人,但在这种情形下,他倒是很管用的。
“上帝赐予你们和平,”他说,然后往后退了一步,手臂在胸前合拢,双手放在肩膀上,以此表示他的讲话结束了。“上帝赐予我们每个人和平。”
“祝天长夜爽。”他们异口同声低声说道。接着,众人纷纷散去,继续他们在收割节前一天的活动。伦吉尔知道,他们中有很多人会去旅者之家和海景旅馆。他举起一只手,捋了下眉毛。他讨厌站在公众面前,今天尤其如此,但他觉得事情进展还算顺利。应该说,很理想。
6
人群无声无息地蒸发了。大多数人,正如伦吉尔预计的那样,纷纷前往酒吧。他们要经过监狱,但没什么人朝它多看一眼……那些忍不住要张望的人也只是偷偷摸摸地匆匆扫了一眼而已。监狱的走廊空无一物(一个红手稻草人瘫在治安官艾弗里的摇椅里),和往常阳光明媚的下午一样,门微掩着。毫无疑问,几个男孩就被关在里面,但看起来他们并没有受到严密的监控。
如果人们在去旅者之家和海景旅馆的路上集合起来,他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罗兰和他的伙伴们弄出来。但事实是,他们从监狱经过时都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往前挪,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赶往喝酒的地方。今天还不是时候。今晚也不是。
但是,明天——
7
离老K酒吧不远处,领地斜坡牧场上的景象使得苏珊收住缰绳,惊讶得张大嘴巴呆坐在马背上。在她东面很远处,至少有三英里的距离,十二个牧人正在鲛坡上赶着马群,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马群:足有四百头之多。它们懒洋洋地跑动着,按牧人指挥的方向移动。
可能马儿认为要到牧场过冬了,苏珊猜测。
但它们并没有朝牧场的方向移动;马群无比庞大,如同草原上飘浮的云影,向西飘往悬岩。
苏珊原本就相信罗兰所说的一切,眼前的一切更让她把这件事和个人情感联系起来,直接和去世的父亲联系起来。
马匹,那是当然了。
“混蛋,”她喃喃道。“偷马的混蛋。”
她掉转马头,朝烧毁的牧场骑去。她的身影在右边渐渐拉长。头顶上,魔月在白日的天空中诡异地闪烁。
8
她本来担心乔纳斯在老K酒吧留了人手——但其实她也不觉得有这个必要,这种恐惧显得毫无根据。自从五六年前被一场大火烧毁后,牧场还是一如既往的空空如也,内世界的三个男孩来了后也没什么改观。但她能在这块土地上看到早上冲突的痕迹。她走进他们三人就寝的屋子,马上注意到地板上敞开的洞。乔纳斯拿了阿兰和库斯伯特的枪后忘记把木板盖回去了。
她穿过床铺之间的狭窄走道,在洞口边单腿跪下,朝洞里张望。什么也没有。她开始怀疑她要的东西是不是放在这里——这个洞不够大。
她停在原地,看着那三张床。哪张是罗兰的呢?她相信自己能分辨出来——她可以用鼻子判断,她对罗兰头发和肌肤的气味非常熟悉——但她觉得最好还是把那丝冲动抛到脑后。她现在需要敏锐的头脑和迅速的行动——不能停留,不能回头。
灰烬,科蒂利亚姑妈的话音在她脑中缭绕,但声音朦胧得几乎听不清楚。苏珊不耐烦地甩甩头,仿佛要把萦绕脑际的声音赶出去,然后她跨出了房间。
雇工房后面什么都没有,厕所周遭同样没什么发现。接着,她绕到破旧的厨房里,在那里她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两个曾挂在卡布里裘斯背上的小酒桶;它们被随意地丢在厨房里,并没有藏起来。
想到骡子,牵起了她对锡弥的回忆,记得他以男人的高度站着低头看着她,她看到的却是一张充满希冀的男孩的脸。我想收到你的年末亲吻。
锡弥,一个阿瑟·希斯拯救回来的生命。锡弥,冒着惹恼女巫的危险,把本该交给她姑妈的条子交给了库斯伯特。锡弥,是他把这些酒桶送到这里的。桶壁上被涂上了煤灰,权做掩饰,苏珊打开盖子时,煤灰沾到她的手上和衣服袖子上——更多的灰烬。幸好爆竹还在里面:拳头大小的圆形大爆竹和小鞭炮。
两种爆竹她都拿了很多,把口袋塞得满满的,手里还抱了一捆。她把爆竹放进鞍囊,然后抬头看着天空。三点半。她打算黄昏后再回到罕布雷,这就意味着至少还要等一个小时。也好,这段时间可以用来舒缓心情。
苏珊回到雇工房,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罗兰睡的床。她像小孩做睡前祈祷似的跪在床边,脸靠着枕头,深深地吸气。
“罗兰,”她说,声音模糊不清。“我是多么爱你。是多么爱你啊,亲爱的。”
她躺到他床上,头朝窗子,注视着阳光慢慢隐去。她把手举到眼前,看了一下手指上沾到的煤灰,本想去厨房前的水泵把手洗干净,但又决定不去。让它留着吧。他们是卡-泰特,众多卡-泰特中的一个——目的明确,彼此深爱。
让这些灰烬留着吧,不管结果是什么。
9
虽然我的苏珊不算尽善尽美,但她总是很准时,帕特·德尔伽朵过去常说。那孩子,惊人地准时。
收割节的前一天,这一点得到了验证。太阳下山后不到十分钟,苏珊骑马绕过自己的房子,向旅者之家奔去,一路上在高街留下暗紫色的影子。
考虑到是收割节前的最后一晚,街道这般冷清不禁让人觉得奇怪;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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