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一株桔梗予溺水的鬼》第25章


作家从他看不到的角落里嘻嘻笑道:“如果护林员能因为这样活下去,你该高兴才对。”
但陈保镖很快就走开了,视野里迷蒙蒙的,王泽看不清楚护林员的表情。
“看来不是那回事,你可以开始伤心了。”
王泽低下头。
作家自顾自地哼着歌。
王泽觉得自己就快睡着的时候,作家含糊不清地说:“你今天看到舅舅了。”
所以呢?
“你有想象过母亲跟舅舅在一起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吗?父亲跟情妇的倒是不需要想象了,毕竟你也看过照片。”
作家在他脖子后方低声说:“好恶心啊——”
“□□真的好恶心呢。”
“舅舅老得真快啊。”
“舅舅看起来真是痴情啊,母亲真能做得出来。”
迷迷糊糊间,王泽觉得身后的人不是作家了,作家不会这么直白,不会用直率的语气掩饰自己的恶意。那个声音絮絮叨叨地,逐渐变成王泽所熟悉的声音。
他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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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王泽贴在他耳边说道:“我刚刚好像听到小陈在八卦家里的事情,好丢人啊。”
“哎,你说,咱妈到底怎么想的,她跟舅舅从小在一起,也没看上过别的男人,怎么说背叛就背叛了呢?其实如果他们俩坚持一下,放弃那笔遗产,不就没后面那么多事了?咱妈那么好的脑子,从基层做起也不会很难吧。结果她干脆地跟别的男人结婚,又不愿意干干脆脆地分手,偏要说谎来栓住自己弟弟,让弟弟跟老公整天都觉得对方头顶有绿帽。”
“又蠢又恶心。”
王泽觉得自己实在是烦死了,于是说道:“母亲不曾想过放弃继承。”
“嗯哼?”
王泽缓慢地思考着:“当时外公给了同样的条件给他们,只要他们谁先妥协,就可以继承一切,而剩下的那个人,只能靠叛徒的施舍度过余生。”
另一个自己阴冷地嘲笑道:“别说得那么难听啊,有手有脚谁都能养活自己。”
王泽说:“但母亲不是这么想的,在她心目中,不能得到大哥的地位,就没有意义了。”
“他们感情这么好,完全可以拿了钱宰了外公再一起分啊。”
王泽说:“如果给舅舅选择的话,舅舅大概会这样做的。但母亲不相信舅舅,甚至第一时间就想到可能会被舅舅背叛,所以她一听到外公的条件,马上急吼吼的答应了,一点都不让舅舅有机会看到遗嘱。”
“结果等外公死后不还是知道了嘛。不过好歹也过多了几年甜蜜日子。虽然也不是说不喜欢自己的弟弟啦,只是钱比人可靠多了,比起相信自己弟弟,还不如拿着钱拿捏弟弟,嘻。”
“小陈也是为了钱出卖了你。”
“你也一边觉得恶心,一边花着这种钱。”
“令人作呕。”
“你脸皮城墙做的吗?从看不起的人身上拿钱花?满18岁就能自力更新了吧?还是你跟你妈一样,觉得没有钱自己什么都不是?”
“你什么时候也会出卖别人?”
……
自己的声音一直说着恶毒的话,王泽想不去听,那个自己却挥之不去。
“一直记着情妇说的谣言本来就够恶心了,”那个声音逐渐地低沉了起来:“还继承了那种视财如命的血液,所以你才死皮赖脸地留在那个恶心的家里吧。”
“恶心。”
他自己对他说道:“赶紧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放在存稿箱里居然忘记发出来了
第28章 贰拾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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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保镖在做了“好事”后,从口袋里翻出了更多的糖果,一边让甜味在舌尖蔓延,一边看着王泽发出些意味不明的哼声。随着时间的流逝,色彩斑斓的糖纸落了一地。
仓库的卷门被升起了,风卷着雨水吹走了糖纸。那个离开的男人回来了,手上还提着四个快餐盒,陈保镖起身接过他手上的食物和饮用水。那个男人瞥了一眼还处于致幻剂作用中的王泽,又带点厌烦地看着那两个躺在烂沙发上的瘾君子,与陈保镖低声地说着什么,但话语被雨水敲击在屋檐上的噪音掩盖了。
护林员看到没有他和王泽的份,大概因为绑匪认为死人是没有必要吃饭的。
男人和陈保镖围着一张小折叠桌有一口没一口地扒起了饭盒,护林员则在暗处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男人的长相。这个绑匪肤色很深,眉头带着经常皱眉而留下的浅浅痕迹,但看上去年龄应当与陈保镖相近。和陈保镖匪夷所思的淡定不同,这个男人一直坐立不安,不断地打量着王泽,又总是单手抚摸着衣服里藏着的武器,导致饭粒和餸菜落在地上。雨越下越大,风夹着雨水拍击在闸门和窗户上,像是有人随时要破门而入般,男人也因此而更加显得神经质。
陈保镖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试图去安慰他。
男人发现护林员在偷看他们,骂骂咧咧地掏出一把刀想朝他走来。护林员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那雪亮的刀刃,只觉得头皮发麻,一时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然而陈保镖拉住了那个男人,姑且让他又多活了几个小时。从此以后护林员不敢再乱看。
捱过一段时间,男人将磕嗨了的同伴从沙发上踢了下去,然后自己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陈保镖则坐回护林员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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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林员低声说:“……我现在可以说话吗。”
陈保镖说:“说吧,好歹也没多少时间给你说了。”
护林员说:“我有一个猜测,无论猜对猜错都希望你不要让那哥们上来捅死我。”
陈保镖颔首。
护林员说:“首先,我觉得你和那两个瘾君子事前不熟悉。”
陈保镖说:“10分。”
护林员说:“你熟悉的是主事的那个男人,也就是带饭的那哥们,但那哥们也是个瘾君子。”
陈保镖挑眉:“30分,你看人还挺厉害的?”
护林员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你是为了带饭哥们才掺和到这件事来的,因为你喜欢那哥们。”
陈保镖脸色不变:“还有吗?”
护林员说:“而你对我好的原因是,我跟那哥们外貌上有点相似,眼睛和鼻子的形状。”
“嗯……”陈保镖换了个坐姿,“给你60分及格吧。扣分项目是第三题。这三个人是我小时候的街坊,自从我跟老板签了卖身契后就少来往了,也就洪哥逢年过节还会有联系,再说以前我妈的事情他也帮了我不少忙,这个人情还是要还的,喜欢大概还说不上吧。他们嗑药需要钱,而我马上就要调职了,机会只剩下这么一次。”
护林员难以置信:“你会因为还人情去跟一群瘾君子犯罪?”
陈保镖也很意外:“我以为你也是职业无贵贱派别的。”
护林员说:“这不是职业差距的问题了吧。”王泽母亲看起来不像是个太克扣的人,陈保镖放弃自己本来的工作和前途做这种注定要坐牢的事,在护林员看来这已经是葬送人生的行为了。
陈保镖依靠在折叠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倒也不完全是还人情,我也有想着洪哥打过几次飞机,更深的念头是没有的,但我这辈子也没说对其他人有什么想念……所以,及格分?”
护林员说:“对自己的情感没把握吗?”
陈保镖笑了笑:“是啊,我分不清这类型的东西,但至少还是知道自己没到喜欢那个程度的,到这个岁数都没喜欢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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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保镖说:“你觉得自己是什么东西?”
护林员踌躇了一下:“……哺乳类动物。”
陈保镖说:“哎,我倒是觉得自己是一个保温瓶,坏掉的那种。”
“有一句话我怎么都忘不了,哪里看到的我已经忘了,说的是,‘就算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也可以靠着你留下的回忆活下去’。我能明白这句话的道理,但我好像没能做到这一点。我人生中是发生过好的事情,比如我爸以前也对我好过,还有全家一起给我庆祝生日之类的,但我在这些回忆里榨不出喜悦和温暖的感觉。”
陈保镖注视着护林员,他的表情是那么的空白:“我没忘记那些快乐的事,看到有趣的笑话也能笑出来,但只有不好的记忆留下的感觉最为鲜明。比如我爸打我的画面,比如我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我保存不了温暖的感觉,无法保温,无法靠好的回忆活下去。”
陈保镖喃喃自语道:“真的非常奇妙。有□□却不会有感情需要,有共情能力却不能保存快乐的感觉。我啊,一直忘不了我外婆,她五十多岁的时候得了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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