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之城》第43章


欢,就是如此,无可更改。
卢米后来一直想不明白那一刻是什么打动了君,让他对自己有了欲望。也或许欲望本身就在那里低伏着,只需一个吻或一下抚摸的召唤就会蹦跳出来吧。君没有给卢米留下仔细分辨这个欲望是因为欲望本身或者爱才出现的时间,卢米也在突然间失去了分辨的能力。但她隐隐地感觉到这个是错的,因为一切不该如此,所以她一直哭,停不下来,好像只有如此才能乞求自己原谅自己似的。至于如何是对的,一切又该如何她又不知道,所以只能接受这个。
生活没有模板,无法套用现成的格式。所以大多对错都是事后分辨的结果,而且除了心灵上的折磨以外似乎毫无意义。
“喜欢吃这个吗?”卢米抓起一把扎束得象工艺品一样精致的荔枝问我。我摇摇头。
“可我喜欢。”她将其丢入购物篮,拉起我的手继续在超市里逛。
结账时的花费把我口袋里的钱干掉多半,剩下的恐怕不够下一次。我有些担心,想着若期待很久的那笔稿费还不肯来,我就要饿肚子。
卢米小心地收敛着自己的任性和坏脾气,就像水收敛自己形状的不规则来适应杯子一样手忙脚乱。
卢米知道自己太渴求君的疼爱,虽然不是很确定能得到。所以她决定努力。
卢米熟练地洗菜、切肉、收拾鱼,一边扒着荔枝塞入嘴里,不时地抬起眼睛扫视我,偶尔笑一下。穿着我黑色内裤的屁股小而结实,和她的腰一般粗,与两条木棍一样细长而笔直的腿很搭配,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个雌性动物。
我看着她忙碌,却想起芬,想起那次她买来的那条大大的鱼。虽然做得很难吃,但那个难吃的味道我却无法忘记。
“多吃点??你太瘦了??”卢米向我的碗里夹菜,眼光里有怨怪的羞怯,让我怦然心动,以为这样的美丽难得一见。
“爸爸??为什么不肯原谅你?”我停下筷子,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所以必须冒险问一下。
“他原谅我,让我回去。”卢米仍旧吃,很香甜的样子。
“啊?”我吃一惊,搞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可我不想走,我舍不得你。”她斜着眼睛看我,目光很无辜,好似怕挨打的小动物。我想再说什么,但很费力地忍住。
“你??爱上我了?”忍一会,我还是忍不住问她。
“嗯,恐怕是。”卢米坦承的态度轻松得不真实,让我不敢相信。
“为什么?”我追问她。
“不为什么,也没什么好为的,就是爱上了,没办法,所以就赖着不走。哎,你不会赶我吧?”我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你不是喜欢女孩子吗?”我想起她曾经说的。
“嗯。高中时我就和女孩子搞,蛮有意思。大学时也是,她会哎呦哎呦地一直叫个不停,像只被夹住的小老鼠。还因为我和另一个女孩子好和我打架,被我揍得很惨。现在么,不好说,如果碰到喜欢的女孩子我还会和她搞。哎,你会不会吃醋?”
“如果和男孩子就会。”我摇摇头。
“男孩子?有你一个就够我烦的了。”卢米捶我一下,甜蜜地笑着。
躺在君的怀抱里,卢米会立刻想起蕊儿,想起她的怀抱里那种湿润皮肤带来的黏腻的感觉。这种比较一再地出现,让卢米觉得很折磨。蕊儿现在应该在哪里呢?虽然死掉了,也不过是另一种存在的状态罢,和活着的唯一区别是不是就是不在这个世界上这么简单呢?思维还在吗?这会儿是不是也会想起自己呢?还是算了,如果能想起自己,就能想起曾经的伤心,所以一切都忘记吧??这样想很久卢米才能睡着,虽然在君的臂弯里,可卢米还是觉得孤单,那种心灵没有人呼唤和温暖的孤单。
卢米现在已经很确定君和自己做爱是因为欲望,一点没有爱的原因在里面。这让卢米深受打击,心里有说不出的后悔和颓废,那种肮脏的感觉就好像被人强奸了似的,且一而再地重复。卢米知道自己可以拒绝,但她舍不得,因为在看着君那么温柔地俯视自己的那一刻,卢米有被爱着的恍惚。
但这样的恍惚总在君酣然睡去后消散得一干二净,让卢米如从云端摔落到地面般痛不欲生。
卢米因此有些懂得蕊儿曾忍受的,并愈加觉得她可怜。
夜风已经有些凉意,从窗口吹进来让人觉得肌肤生寒。
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一会儿字,转头看卢米瑟缩在椅子里抱着膝盖看电视。从衣橱里拿出一件很肥大的外套丢过去,看着她穿上。卢米抿着嘴唇笑,心满意足得让我害怕,害怕她从此就如此下去,我该如何是好?然后继续和文字搏斗,并很快达到白热化的程度。
总有一半多是没有用的,要被不情愿地删改掉。剩下的也好不到哪里去,看来看去不顺眼。一天里总要泄气几次才能熬过去,那么沉重的艰难是在沼泽里行走才有的无可奈何。
但我仍然坚持着,不肯就这样放弃,并以为如此的挣扎就是自己活在这个世界的目的所在,不论结果如何。
“这个世界多荒凉呵。”
卢米看看窗外黑黑的夜,看看像只被煮熟的虾米一样弓在电脑前发呆的君,心里一再这样想。
她觉得男人是适合在这样荒凉的世界上存活的生物,因为他们的麻木和呆傻;但女人就很艰难,因为她们的敏感和软弱。
第四十二章 最熟悉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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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没有接到汇款单,晚饭只有白饭和一根很蔫的黄瓜。
卢米干脆地把黄瓜啪地一掰两半,将上面一段递给我,然后很自然地就着米饭吃起来,表情一如平常,没有变化。
“吃得下?”我举着黄瓜问。
“怎么了?偶尔吃一次不是挺好?”卢米转头看我。
“如果一辈子都这样,你觉得如何?”我不明白卢米的心理。
“只要我的孩子不吃这个。我??无所谓??”卢米继续吃,看起来一样的香甜。
“为什么?”我不理解。
“因为孩子在长身体,需要营养。”卢米认真地说。
“不是这个。我是说,你为什么肯忍受这个?”我感觉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会很快被她打败。
“因为你呵,这个也用问吗?”卢米用惊讶的眼光看着我,其中责备的意味让我抓狂。我知道自己被打败了,于是不再问。
卢米尽量控制自己,不让自己表现出不耐烦,表现出疲倦,表现出颓废,表现出有气无力,表现出垂头丧气,表现出熟视无睹,表现出没心没肺,表现出软弱无能等等一切女人喜欢表现的劣势。
卢米用虐待自己的心态来争取君的好感,哪怕只吃半根蔫黄瓜下饭也无所谓。
卢米幻想着君能感动,能有所领悟,能对自己有所感觉??但究竟如何,卢米不知道。
有时候卢米觉得人单势孤,在和君的对战中。所以她开始明白为什么很多女人会想生个孩子,因为这样就能轻松打败丈夫??不是在人数上,而是在借口上。因为如果有了孩子,女人就有了很多堂皇的借口折磨男人,让男人心甘情愿地俯首帖耳。
“如果有个孩子,我就让你洗这些脏衣服??”卢米一边搓得两手生痛,抹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由交往确定,并由借口建立支配和被支配的从属。由此可见借口的重要,卢米第一次认识到,并相信还不算晚。
咖啡粉只剩一点。我听着塑料袋的哗啦声,斜着眼睛看卢米倒入杯内,冲好后端到我的桌子上,心里羞愧得想要哭出来。卢米却似什么也不觉得,仍旧蜷身在椅子里用很小的音量看电视。
烟也没有了,只剩个空盒被我愤怒地团起来扔出窗外。不再有心情继续和文字的战斗,只静静地面对着屏幕发呆,思绪却不知飞往哪里去了。又不好去做别的,因为不愿让卢米看出我的软弱和无能。
写作很辛苦吗???卢米倒不觉得。
但看着君抓耳挠腮的样子难过得好像在拼命进化的猴子恼恨身上褪不干净的毛一般凶狠,所以卢米以为写作其实可能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吧?
但并不可怜他,反倒觉得好笑。何必那么用力地和自己挣扎?那么拼命地压榨自己那么肤浅单薄的思维呢?只为了和别人、和昨天的自己活的不同吗?总还有别的事情可做吧?同时卢米觉得即便天天活着同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如果被重复的都是快乐幸运如中大奖一类还真的求之不得呢。
卢米从来不相信蠢笨如君这样的人能成为作家一类,虽然她也不怎么把作家一类看成回事。但她不想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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