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沧海》第125章


“流民”闻言一急:“你说真的?那可怎么办!”
“担心什么,去告诉你们家敬王殿下就是了。至于那名神医……”他顿了顿,语气陡然直下,森冷至极:“我会杀了她。”
月光斜斜照进窗棂,映亮了他手上擦拭着的东西,是一把剑。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我终于放寒假了!
第105章 折棠
叶见微是在次日破晓时分到达颖海的。
大抵是因着星珲在这,加之前几日被千雍境主惊吓过一回的缘故,把守辕门的一众士兵在听到这位东都境主自报家门后,总算没像之前那样吓得脸色发白,一阵兵荒马乱了。
此时天色尚早,守门的军官便先派人快一步到城内传讯,自己则恭恭敬敬地将叶见微一行人等引了进去。
东都境主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和他一起突然来到颖海的,除了叶见微自己带来的人外,还有天子影卫首领凌启。两个人先在广陵打了个照面,不约而同地往鹿水的同一间处所去,却又一起扑了个空。
而捷足先登的这位就更巧了,叶见微问了看门的小童,才知道竟然是自己儿子。如此,两批人马便一路同行来了颖海。
晨曦初露,星珲在睡梦中被苏朗叫醒,才知道自己父亲居然真来了颖海城。星珲想起昨日燕折翡似是而非的那句“等叶见微给我送帮手来”,连忙差人去叫燕折翡。
然而千雍境主已经比他们先一步到了国公府正厅。
或许是起得太早的缘故,燕折翡的脸上浮现着异样的苍白,坐在厅内喝茶闲等的千雍城城主孟池奕一看见燕折翡枯败的病容,瞬间变了脸色,手里的茶盏一撂,猛地站起身来。
他和叶见微是在南山碰巧遇到的,彼时孟池奕正要从南山启程去往鹿水,得知叶见微恰好也要找燕折翡后,两人索性就一路叙旧同行。
也无怪乎孟池奕大惊失色,饶是叶见微看到她的面色也皱紧了眉,叶见微从南山佛寺寻来的人——宜安寺的方丈忘归大师,或者说洱翡药宗曾经的大师兄妫海惜朝,更是直接走上前去,手指搭在了燕折翡手腕上。
“如何?”孟池奕问。
然而几息过后,忘归收回手指却并不言语,只目光沉沉盯着燕折翡。
“到底如何?”孟池奕意识到不对,急急出声又问了一遍。
忘归没有回应,眼神转向别处。
燕折翡笑了笑,走到案几旁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丝毫不避忌地回了孟池奕的话:“活不长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么,你问我师兄倒还不如直接问我。”
“阿燕!”言死不祥,孟池奕攥紧手心,低声喝止她。
燕折翡笑,“本来就是,他还没我清楚呢。”
她当然不是在说笑,溯洄炼骨就是条不归路,踏上了便再没法回头了,停下来就是一个“死”字。三十年前洱翡药宗覆灭,仇恨成了唯一可以支撑妫海燕岚活下去的唯一支柱。她在漓山无意中打开父亲赠给她的那只镯子,发现里面藏得竟然是溯洄药方,那时她就明白了注定的宿命,也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燕折翡一步步走到今日,从漓山到千雍城,从千雍城到帝都宫阙,经年辗转最后回到鹿水,能为洱翡药宗做的她都做了,负过很多人也杀过很多人。有些人她还记得,有些人却连名字都不知道。
回顾已经走完的大半生,第一个负的是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孟池奕,第一个逼死的是她义结金兰的好姐妹姬无诉樰。诉樰自杀的消息传到她耳中时,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知道曾经那些属于妫海燕岚的东西倏然间全都没了。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妫海燕岚开始变成另一个人。
诉樰死的那一日,她看着自己那双染着蔻丹的手在黑暗里独自枯坐了一夜。手指上的蔻丹年年都要染一遍,年年都比上一年红。
等后来到了明远,一切都依照她设计的那样,东君楚珩在漓山天霜台前将自己的小师叔一剑穿心,而曾经烈酒都不敢让幼弟喝一口的妫海燕岚,就站在百米之外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却连手都不会抖一下了。
燕折翡一直都明白没人逼她为洱翡药宗报仇,也没人逼她走上这条路,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漓山上一代掌门叶云岐安排的很好,所有在那场屠杀中幸存下来的药宗弟子都被抹去了过往,有了新的身份和名字,妫海燕岚和妫海明远也是。
但偏偏,她除了新身份与新名字外,还有那只镯子。
这条路漫长又孤独,她走得很难很累,而现在终于要走到终点了——
她确实活不长了。
燕折翡对自己的结局了然于心,她并不觉得难过或畏惧,心底反而生出一点说不清也道不明的轻松,仿佛死亡并不是她生命的终点,倒像是宿命的解脱。
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会杀人的,从妫海燕岚活成燕折翡,人生虽然都是自己选的,但这辈子真的很难。
厅内一时间静寂无声,燕折翡自顾自地喝完手里捧着的热茶,脸色微微好了些许,她放下茶杯,看向旁边一直未曾言语的凌启,平淡问道:“你应该是帝都来的吧,我见过天子影卫,你和他们给我的感觉很像,是凌烨派你来的吧。和叶见微一起到颖海,那你也是找我的了?”
她话音刚落,凌启还未出声回答,叶星珲和苏朗恰好在此时走了进来。
叶见微抬了一下眼帘,看见并肩而行密不可分的两人,轻轻碰了碰手中的青花瓷杯盖。
星珲一眼瞅见他,直觉自己父亲情绪似乎不是很妙,又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苏朗,暗中咬了一下牙,还是没和苏朗分开,硬着头皮拉他上前见礼。
叶见微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眼观鼻鼻观心的两个人,眉头一挑,目光最终慢悠悠地落到星珲身上。这小子从小到大,除了心虚或者有求于自己,礼数就没周全过。现下因着苏朗,倒在这儿像模像样的“乖”上了。
星珲只感觉他爹一直盯着他看,脊背慢慢窜上一股凉意的时候,才听到他爹缓缓说了句:“行了,坐,站着干什么?”
星珲松了口气,拉着苏朗在一旁坐下。
凌启放下手中茶盏,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的信封递给燕折翡,平声道:“陛下说,贵妃入宫十三载,当年做过什么您自己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有些人有些事就像境主的姓名与身份一样,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最初的时候了。历史不能再被彻底改变,后人能做的不过是修补,于人于事都是如此。”
凌启停顿了一下,直视燕折翡的眼睛,意味深长道:“但在颖海城瘟疫这件事上,是洱翡药宗帮了朝廷的忙。所以境主觉得呢?”
星珲侧眸看向燕折翡。
燕折翡沉默了须臾,接过凌启递过来的那封信,叹了口气,道:“我明白,我欠过他们俩一个人情。”
她指了指星珲和苏朗,朝凌启继续道:“会还到底的。不过还是请你帮我谢过凌烨,他倒是清楚我最想要什么。当年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能坐好那个位置,能比他父皇好,敬王这些人不过都只是他彻底坐稳这帝位的垫脚石罢了,所以我才会选择借他的手。”
凌启像是没听到最后一句话似的,神色如常道:“定康周氏、苍梧方氏、砚溪钟氏谋逆不臣,其心可诛,陛下自然会处置。”
燕折翡点点头,抚摸着那信笺上的火漆封缄,又道:“过段时日,有册书我会送到清和那儿,便由她转交给陛下吧。”
凌启淡笑:“境主随意。清和长公主是陛下亲妹,境主不必忧心,当日陛下既然肯将长公主从宛州潋滟城接回来,以后那就不会再让她第二次陷入往日的境地。但有件事您比我更清楚,长公主的生母惠元皇贵妃燕氏已经薨逝了。”
燕折翡捏着信笺的手下意识地一紧,别过脸去涩声道:“当然,她母妃姓燕,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清和也明白的。”
凌启颔首。
燕折翡缓缓站起身,脸色透着一层苍白,孟池奕眉宇间的焦急与担忧丝毫不加掩饰,忙走过来扶了她一把。
燕折翡摇摇头,只握住他的手腕,又朝星珲道:“你说的对,这也许就是洱翡药宗的机会吧,是能得到的仅有的正名。”
星珲正要出声,叶见微却忽然站起身,他疾步走到燕折翡身旁,淡淡道:“我有话要和你讲,跟我来一下。”
燕折翡并不意外,转身独自跟上。
他们走到院外凉亭僻静处,叶见微负手而立,目光在燕折翡身上淡淡扫了一圈,沉声道:“你不能再轻易动武了。”
“我知道。”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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