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红了》第64章


在的价值了,与其说自己是秀禾的恩人,倒不如说秀禾是她的恩人,是她们容家的恩人。秀禾是个好姑娘啊,容太太一直害怕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秀禾会留在她身边,顺利地把孩子生下来,想到这她那张凄苦不堪的脸终于舒展开了,眼角却露出了万分的愧疚和不安。黑夜里,总有一些人们不愿再提起的事情在人们的内心深处躲闪着,它们问进黑夜,闪进丛林,却期待有一天,能够光明正大的跳跃出来见见日光,白天的时候,它们就闪进人们心窝里最脆弱的地方,像咸涩的盐粒般磨着那难以愈合的伤口,男人和女人都一样。
岁月流逝,人们在老去,房子在老去,房中一切看似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可它们一样在老去,青春年华也流水般消逝着蒸发着,有些凝固在看不清的尘埃里落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沉沉睡去,再也找寻不见了。一些青春时光却在升华,它们有的飞上了天空,化成了洁白的云朵追逐远方彩虹般的梦想,有些躲藏在白鸽的羽翼中带到远方的爱人那去了,另外一些则滴洒在田野,挂在校园老槐树的枝头,挂在高高举起的旗帜和标语上,挂在课桌前的日光灯下,挂在那些恋爱的悲喜故事里,还有的一些,则干脆挂在少年那软软的胡须上,飞进少女们或短或长的秀发里。
娴雅伫立在耀辉的房间里打量着四周,一切都是老样子,干净整洁的书桌摆放着他爱看的书,墙上还贴着在学校时一位极喜欢他的老先生送他的字画,娴雅随意地翻阅着耀辉的书,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脸上的微笑就像仿佛看到了耀辉一样。刚刚旅行回来的她顾不上路途的辛劳直奔耀辉家里,她只是想让他知道,在她心里耀辉是多么的重要,她虽然身在北平,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家,思念着故乡的空气,而这一切却都是因为他……耀辉的存在。
娴雅离开时见的耀辉最后一面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需要离开,好好想想自己的感情,她心里明白自己已经不是耀辉的全部,她不相信自己不在乎,她怕自己不可以接受一份已经不真挚的感情,而这样,她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全部委托给耀辉呢?
她矛盾着,她想逃避又逃不远,因为她是那么地爱耀辉,她不怪他,因为她是一个新时代的女性,而且是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她当然不会像妻妾那样争风吃醋,对于秀禾她只有理解和同情,可对于耀辉和秀禾之间的感情,她是如何也体会不到那份人骨的痛苦的,她理解了也只能是基于同情和怜悯,又怎么会刻骨铭心呢?但娴雅并不是个不懂得放弃的肤浅的女人,她同样心地善良,更多于那份知识女性的端庄和理智,这种理智不会让她有任何疯狂的念头和行动,所以在她矛盾万分的时候,她只能选择离开。
在北平的那段时间里她想了很多,越发地理解耀辉了,那是他的未婚夫,她没有理由不思念他,于是每当娴雅思念的时候,她就将这种情感付诸于笔端,她写了很多很多的信。她给他讲北平的美景,讲天坛,讲故宫,讲北平的学生,讲北平的老房子,一切她看到的触目惊心的美景,可那些信却又因为心头的矛盾被扣押了下来,虽然没有寄出去,虽然耀辉看不到感受不到她的思念和牵挂,她还在坚持写着。她记述着自己的日子,写信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毕竟远方还有一个值得她好好珍惜的男人。
然后她又在洁白的信封上充满爱意地写下耀辉的名字,把它轻轻地关进箱子里,这就是娴雅,一个同样温柔善良的女子。
直到那些信越积越多,崩发的爱和思念像洪水般那样想姿意渲泄拦也拦不住,逃也逃不了的时候娴雅把那厚厚的一大包信一并寄给了耀辉,她多么希望耀辉能认认真真地读这些信,了解她是多么地爱他,可这些,耀辉又怎么能不知道呢?一个优秀的女子的真挚的爱洪水般席卷着他的心,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他伤害了秀禾也辜负了娴雅啊!
娴雅走到窗台前,俯身去看插在花瓶里的那些太阳花,这些不起眼的花开得多么灿烂呀!她禁不住把鼻子凑了上去,花香沁人她的心扉,就像耀辉的爱那般芬芳。
容耀辉无精打采地从门外走进来,一眼看见放在门口的娴雅的行李,眼睛亮了一下慌忙冲进屋去,推开门只见娴雅正陶醉在那诱人的花香里面,阳光穿过她的睫毛落在盛开的花朵上,高挑的娴雅仿佛一束淡雅的百合般和那些太阳花盛开在一起。容耀辉看的呆了,仿佛隔了几十年没见过她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愣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说出来一句话:“你……你回来了。”
娴雅倒是被他傻乎乎的样子逗乐了,笑着说:“是啊,我回来了。”
耀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魂魄又列人正轨了。“哦,怎么回来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去车站接你呀!”
娴雅撒娇般说:“我拍电报来了呀,又找不到你,回来听婉晴说,你去乡下了,我就自己来了,对了,大哥、大嫂和秀禾他们还好吧?”
这句话正刺到了容耀辉的痛处,他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他们,……他们都挺好的。”
两个如陌生人般地寒喧了几句后又都不言语了。娴雅忽然抬起头正冲着耀辉那深情的眼光,慢慢地走过去一下子扑入了耀辉的怀抱,像个孩子般的哭了起来,耀辉在她耳边说着,热气扑的娴雅耳朵上直痒:“嫡雅,这一次不要再离开我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伤害了秀禾,也伤害了你,我再也不能对不起你了,我不能伤害在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娴雅幸福地望着耀辉,泪珠大颗大颗的从眼里滚落下来,这是她多么渴望听到的话呀,如今她终于听到了。耀辉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生怕再失去似的不肯放手,又接着说:“娴雅,我们结婚吧。”
娴雅羞涩地低下了头,幸福地笑了,脸上还没落净的泪花却折射着五颜六色盛开的太阳花。她怎么会知道此时容耀辉心里有多么痛苦,感情的交织几乎让他寸步难行,寝食不安。他永远也忘不了秀禾那哀怨的眼神,那恍惚的神情,那坚定的信念,这一切水鬼般地把拉扯下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于是他只有借酒消愁,每次喝醉酒的时候他都会想起那天他和秀禾喝醉酒的情形,秀禾也许说的对,酒可以让人忘记本份,让人忘记一切约束和控制,只有在喝醉的时候,人才可以发自内心的快乐,他一想到这就禁不住醉熏熏地喊一声:“是……呀,酒……真是个……好东西……哈……哈”
容家的小楼依旧矗立在那里,从外表看并没什么变化,可里面的大客厅都被沛帆和婉晴布置成了开讨论会的会场,会场里多了几条沙发,上空也拉着许多闪闪发亮的纸制拉花,就在二太太从楼上跳下来的地方还挂着硕大的红底黑字的彩幅,上面赫然写着“热血青年讨论会”几个大宇,房子的四周吊满了长长的布制帘幅,每一幅都是一条醒目的标语,若不是红底黑字,倒颇有点像道士捉鬼搞的道场,那尊被古沛帆指着鼻子骂的佛像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容耀华那幅大型的画像也被随意地丢在一边被几幅红纸遮盖了。
这些年青人不会理会他那威严的面孔,也许瞧都不会瞧上一眼,在他们年轻人的眼里,那画像里的老太爷就仿佛是一个过时的古董,早该被扔进历史博物馆了。
沙发上三三两两地坐着些年青人,男的有的穿着浅灰色的中山装,有的穿着黑色的中山装,这可是近期学生中最流行的服饰,他们绝不肯像他们的父辈们那样穿上土里土气的长袍马褂,他们是先进思想科学知识带领下的一批年青人,他们的头型也几乎一致,一致的中分或是偏分头,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油光蹭亮,几乎跟他们脚上的黑皮鞋泛出的光泽有的一比。
女同学都穿着新式的校服或洋装,有的梳的是齐耳短发,有的则把头发编成小辫子盘起来。这样的发型也许正如婉晴所说,可以让他们看起来更年轻更有青春活力一些。
年青人个个精神抖擞,全神贯注的听着台上一个同学大声地念着自己准备多时的发言稿;还不时地埋下头来记下笔记,女生们还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不住点头。只听见那时而激昂时而低沉的铿锵顿挫的声音在“会场”里回荡着:“解放女性,必须从我们的身边做起,我们都有姐妹,都有母亲,解放女性就是解放我们的母亲!解放我们的姐妹!人类要寻找到属于自己的自由,女性则占了一半,我们提倡博爱,追求自由,就不仅仅是解放我们自己,我们需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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