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武生》第37章


关一龙瞳孔微微收缩:“你监视我?”
席木兰好笑:“那倒没有,我可没那么大瘾看你拈花惹草。只不过你太过招摇,弄得人人皆知,我自然也知道了。”
关一龙问道:“你干吗来救我……”
席木兰苦笑:“我们一大班子人指着你吃饭呢!关老板——”
关一龙一直觉得席木兰也太放得下岳江天的死了,是以心中一直有所怀疑。这次,终于让他逮到机会。他道:“我跟你师父可是有仇。”
席木兰神色平静:“我师父是那匾惹的祸,谁得了那匾就走霉运……”她说完,转头看着关一龙——这匾现在就在关一龙手里。
关一龙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他道:“你是没有匾,等你有了,就明白了……”这话半是真心半是试探。
席木兰警觉到他的用意,忙道:“我才不要那匾,那是你们男人的事,你要是女人,就明白了。”
繁星满天,天空好似一块巨幅的深蓝绸缎,上面嵌着一颗颗闪闪发光的宝石。关一龙赤裸着上身坐在屋顶上,凉风吹来,有点冷。
席木兰探头往下看看,发现已经安全了,这才转过头,对关一龙道:“他们走了。”
关一龙想起自己的核桃饰物,惊得一下子站起来:“你先走吧,我要回屋!”
席木兰也站起来,奇道:“回屋?”难道他就不怕冯师长杀个回马枪?
关一龙向她解释道:“我的身份丢在屋里了……”
席木兰问道:“什么身份?”
关一龙解释道:“打我一出生就戴着的一个核桃,我必须找回来……”那是他和家人唯一可以用来相认的信物。
关一龙跑到楼檐上,往下看看,只见楼下兵都撤了,一片平静,他这才确定,冯师长确实收队了。
关一龙冲下楼去,留席木兰独自站在屋顶上。
进屋后,关一龙仔细翻了一遍,就是没有找到核桃饰物。他以为自己是不小心掉在哪儿了,心中大为遗憾。
不管怎么说,今晚这一劫算是顺利躲过。关一龙回去后,照旧唱戏。
一日,关一龙穿着洋装从外面走进后台,老跟包忙过来伺候。
老跟包道:“关老板,两个穿官衣的等了您大半场戏了。”
关一龙这才看见,忙乱的后台中,站着两个穿着黑呢子制服的警局便衣。两个人站在一群戏子中,显得格格不入。关一龙向两个人走过去,和两个警察打招唿,并将二人引入楼上自己的单独化妆间。
关一龙不急着问两警察因何事到访,先倒茶招唿两个人。
便衣甲细细打量关一龙,赞道:“关老板,不愧是头牌,倒水的架势都这么帅。”
一旁的便衣乙也拿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瞧关一龙。两个人根本不像是来查案的,更像是来观察明星关一龙的。
关一龙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瞧出来这两个人把观察自己看得比正事还重要,他放下壶,提醒道:“二位爷,得便常来听戏,多给指点指点。”
便衣甲这才说起正事:“我们来找您原不为戏来的,这您该明白。”
关一龙问:“那为什么?”
便衣乙把北平王子被杀的照片从包里拿了出来。
关一龙淡淡瞟了一眼,面上神情自若,看不出丝毫不自在。他将两只茶杯分递到两个警察身旁:“二位请用茶。”说着,自己在另一侧的椅子上落了座。
便衣乙不忙着喝茶,只把照片递给了关一龙:“您瞧瞧。”
关一龙取过帕子擦了下手,这才接过照片,拿在手里细细看着。一沓照片,全是被杀王子的伤口照。关一龙一看伤口便知道是孟二奎干的,关一龙不动声色,一张一张翻看着。
便衣甲在一边解释道:“关老板,您看看,这些枪用的手法都一样。”
关一龙嘴角扬了扬,似笑非笑:“好本事,什么人有这能耐呵?”
便衣乙道:“想弄明白,才找到关老板您了呢。”
关一龙听着两个便衣满口的京片子,问道:“二位,从哪儿来?”
便衣甲回道:“北平。”
还真是北平的警察来了,关一龙一听心道不妙,只怕师弟要出事。他端起一杯茶,低头吹散茶叶,慢慢呷了口茶,氤氲的热气将他面上的神情挡去几分:“北平?这儿可是上海租界!”
便衣乙道:“这是震动全国的大案。我们已经找了租界的卢局长,卢局长手谕,全力配合。”
关一龙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卢局长?是他让你们来找我的吗?”心中却道,看来这个卢局长是故意找师弟的麻烦。
便衣乙不好透露内情,为难道:“这个……卢局长很关心这个案子。”
关一龙依旧是似笑非笑,带了点讥诮的样子:“那这事,你们算找对人了。”
便衣甲一惊:“这话怎么说?”
关一龙笑笑:“这一手,我成,也只有我有这能耐。”说罢,将一沓照片重重撂在桌上。
便衣乙把一张戏单拍在桌上:“关老板玩笑了,我们调查过了,关老板夜夜在唱戏……再说上海、北平隔两千多里地呢,也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关一龙神色这才舒缓了些:“那必定不是我……”
便衣甲忙道:“关老板,人一定不是您杀的,可您师弟孟二奎——”他说到这里,拍了拍戏单,“这些天可是都没上台唱戏,他去了哪儿了?”
关一龙似乎是没想到这些人会怀疑孟二奎,闻言一愣:“他病了。就是不病他也不成,他没这两下子,要么‘武生泰斗’那四个字,就该挂在他的头上了。”
说着,关一龙掩饰地打开化妆箱,开始上妆。
两个警察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上海,自然不肯轻易放弃,便衣甲道:“我们要见见他!”关一龙倒也痛快:“成啊!急吗?”
便衣甲这时候可不敢恭谦了,忙道:“急!”
关一龙略一思忖:“明儿个吧,明儿要是你们不走,让他演出戏,给二位爷瞧瞧,来,喝茶。”他说着喝茶,却没有进一步动作,既不倒茶,也不让茶,反而对着镜子继续上妆,这意思很明显是在送客。
两个便衣只得起身告辞,便衣甲看着关一龙道:“那就多谢关老板了,我们等着明天戏楼看人了。”
关一龙也不回头,只对着镜子里的人道:“那咱明儿见,我现在脱不开身,就不送二位了。”
两个便衣刚转身离开,关一龙一张脸立刻变得神色凝重。
翌日清晨,席木兰化了淡妆,穿着一身得体洋装,踩着高跟鞋走出家门,一眼看到街对面的咖啡座坐着关一龙。
席木兰走向关一龙:“今儿什么风呀?这么早?”
关一龙起身道:“有重要的事和你说,你上哪儿?我送你。”
两人沿席木兰家楼下长长的台阶往下走。
关一龙道:“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席木兰语气淡淡,话却说得呛人:“说吧,只要不是再去旅馆救你。”
关一龙脸一红:“别提了,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又要让你帮忙,不过这次是正事。”
席木兰一听是正事不再笑,转过脸,矜持地看着关一龙:“什么事这么重要?让关老板大清早给小女子当司机?”
关一龙沉吟片刻,终于还是说出来:“今晚咱俩演一出《安天会》吧?”
席木兰吃惊道:“你疯了吧,我是刀马旦!”
关一龙道:“我没疯,我就是想请你扮巨灵神,按二奎的路子咱俩演一出。”
席木兰这才紧张起来:“出什么事了?二奎怎么了?”
提起孟二奎,关一龙有些急躁:“甭问了。”
席木兰硬生生回绝道:“你不说清了,我不演。”
两个人一时僵住。
关一龙转过脸看着席木兰,威胁道:“你和这班子能留下,全靠二奎帮你们说话!你不演,我就另请高明了!”
席木兰恼了,甩手快走几步,走到楼梯下面的面包店,也不看关一龙,只不悦道:“我到了!我哪儿也不去,就买个面包。”
关一龙二话不说,走到车边就要拉门,席木兰终于还是回过头去看关一龙。关一龙站在车门边问她:“你演不演?”
席木兰脸色通红,咬咬牙:“演!”
第七章 兄弟反目
戏提调把水牌挂了出来。关一龙头牌,孟二奎名字在下,白粉写着“安天会”三个字。
两个便衣在包厢里看见换名字了,规规矩矩坐着,等着看戏。他俩身边,多了一个雍容华贵的胖绅士。胖绅士好奇地东张西望,忽然看见台上正中挂的那块“武生泰斗”的金匾,表情凝重起来。他还记得那一日,他们兄弟七个围着父亲摄政王玩闹看戏。摄政王是个戏迷,尤其喜欢看大武生的戏。那日,余胜英唱得好,父王看得过瘾,亲手写了这四个字赏给了余胜英,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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