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西口》第93章


汉口那边也有消息说,大盛魁的茶叶加工厂也倒闭了。”
黄羊:“为什么?”
赫连:“让洋人的茶厂给挤塌了。”
太春懊恼地:“唉,国事家事,没一样顺心的……”
黄羊劝道:“事情再大也得吃饭不是?来来,快吃吧!”说着,黄羊端起一碗荞面饸饹,呼噜呼噜吃了两口:“真香!大家快吃吧,还不凉!”
本来好好的一餐饭,大家却吃得没滋没味。
晚上,太春回到家,一屁股坐在炕沿儿上,脱下袜子,想把那个丢人的窟窿补上。
找出针线,就着昏黄得灯光,太春拙手笨脚地补着袜子。好容易补完了,他伸脚一穿,竟蹬不进去——原来,袜子的两头被缝死了。
太春把袜子从脚上揪下来,赌气地扔到了一边,他感到一阵心烦意乱,跳下地,趿拉着鞋拉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月光如水。太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街道上有行夜路的驼队经过,传来“丁冬丁冬”的驼铃声。太春听着驼铃声,似有所悟……
张友和的家里,莲子已经睡熟了,张友和还在寻思白天的话题。今天后晌,他们弟兄三个在柜上商量该咋应对恰克图闭关的事,他答应回来后好好理理头绪,忽然,他想到了走“暗房子”……不行不行,那年自己走暗房子差点赔了性命,要不是太春拼力搭救,自己早就两世为人了。可是不做“暗房子”,三义泰的出路又在哪儿?张友和想着,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张友和一骨碌爬起来:“什么人?”
门外是太春的声音:“大哥,是我!我跟黄羊又回来!”
张友和忙下地拉开门,太春和黄羊闯了进来
张友和:“出啥事了?”
太春摇摇头:“睡不着,拉着黄羊来跟你合计合计生意上的事。”
张友和松口气:“看你急的,明天再合计不行吗?”
太春:“不行,反正我也睡不着。”
三人上炕坐定。
张友和:“我知道你准是有啥主意了。”
太春:“不错。我想……咱们是不是也做一把‘暗房子’生意?”
张友和惊讶道:“咋,你也想到这一层了?”
太春: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吗。我知道,眼下做‘暗房子’是危险,可不做买卖倒塌了,就只有卷起铺盖回家了。”
黄羊插话说:“回家?怕是没那么容易!真要买卖倒塌了,东家那头如何交代?还有债主,就是赊货的主家也饶不了我们!现在归化城有十六家商号关门了,股东们不依不饶,已经有两个掌柜子寻了短见!”
张友和:“不管咋说,反正不行,不能做!太春你忘记了漏泽园的事了?你陪绑,险些把脑袋丢掉。”
黄羊:“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与其这么坐着等死,倒不如干他一把痛快,这回,我带驼队走!”
张友和:“耍笑呢,不是谁走的事情,脑袋都没了还要买卖做甚?”
太春:“反正也是个不好活,豁出去了,做!眼下人心惶惶,市面上也乱腾,倒也是个机会。”
黄羊:“要做就尽快做准备,最好三五日内启程。”
张友和沉吟:“这……”
黄羊:“大哥,你也别犹豫了,就这么定了吧!”
太春:“事情挤对到这儿,看来干也得干,不想干也得干了……”
张友和在思索着,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半天没有说话。
黄羊等得不耐烦了:“大哥,好歹你也说句话吗!”
张友和终于开口说话了:“实在要做,那就我带驼队走。”
黄羊:“不行,我走!”
太春:“这事谁也别争,还是我去吧。黄羊兄弟那边有家口,大哥这儿有莲子,我走最合适!”
黄羊:“大哥二哥你们都不能走,三义泰的买卖上也离不开你们,还是我去!道路上的事我熟!”
张友和:“既然我是大哥,我走理所当然!”
太春:“行了,我看咱弟兄三个也别争了,听天由命,咱们抓阄吧!”
张友和反应快,说:“也好。这事交给我了!”
黄羊嚷道:“哎,大哥,你可不能糊弄人!”
张友和:“放心吧。大哥绝对公平!”
张友和到一旁去写纸团。他先做了三个空白的纸团,最后一个纸团上写了个“走”字,他将有“走”字的纸团藏在了指缝间。
张友和手端一个盘子,里面有三个纸团,他将盘子供在关老爷的供案前。
张友和说:“来吧,先给关老爷磕个头,让他老人家保佑咱们这趟驼道走得顺风顺水。”
弟兄三人站在供案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直起身后,张友和拿过盘子放在小炕桌上,说道:“这是三个纸蛋蛋,里面有两个是空的,有一个上写着‘走’字,谁抓到‘走’字谁走,公平合理,这没说的了吧。”
灯光摇曳。
张友和:“好了,现在大家抓吧。”
黄羊抢先一步:我先抓!黄羊抓了一个纸团在手里,他急不可待地打开一看,是空的。
太春再抓,展开一看,也是空白。
张友和笑着说:“剩下的肯定是‘走’了,不用看了。”
太春疑惑地看着张友和:“不行,一定得看!”
黄羊:“对,一定得看!”
张友和:“难道还能有假?”
张友和笑着,偷偷地使了个掉包计,将藏在指缝间得那个纸团和盘子里得那个调换了一下,黄羊和太春竟然谁都没发现。
张友和展开纸团,上面赫然写有一个“走”字。
太春和黄羊愣在了那里。
张友和:“现在甚都别说了,黄羊你去准备驼队吧。”
黄羊无奈地:“好吧。”黄羊说着出去了。
太春怅然地:“大哥,现在就剩咱俩了,你让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张友和:“你说吧。”
太春:“你把这次机会让给我。”
张友和:“为什么?”
太春:“绥生也大了,我现在已经是无牵无挂,你就让我去吧。”
张友和:“太春你别跟我争了。小心着点,出不了事。”
太春:“大哥,走暗房子的凶险谁心里都明白,我也想过了,买卖倒塌了大不过回家去种地,人要是没了……就万事皆休了。”
张友和动情地:“兄弟,有你这么牵挂着,我就更得去了!再说做买卖哪儿能没风险呢,当年你到云台山去做大黄生意,不也是死里逃生吗?放心吧,奇*shu网收集整理我张友和命大,不会出事的!”
太春见张友和主意已定,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05
回到家,张友和家吩咐莲子说:“闺女,给爹收拾几件衣裳,爹出趟门儿。”
莲子问道:“爹要去哪儿?”
张友和故作轻松地:“在店铺里呆久了憋闷得慌,爹打算走趟后草地。”
莲子又问道:“爹你啥时候回来?”
张友和笑着说:“快,顶多半年。”
莲子:“爹,你走了我咋办?”
张友和说:“你二爹和你三叔会关照你的,再说不是还有你哥吗!”
莲子担心地:“爹,不走不行吗?”
张友和说:“莲子,爹是三义泰的人,在我们兄弟三个中我又是老大,于情于理我都得走,再说我们抓阄来着,爹抓了个‘走’字,这是天意。莲子,你是个大姑娘了,爹走了,好好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去找你二爹,听见了?”
莲子眼里含着泪,给爹收拾衣裳去了。自从娘走后,爹还从来没离开过自己,不知为什么,莲子觉得心里惶惶的,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张友和知道自己这一去吉凶难料,但是跟孩子能说什么呢?他来到院子里,抡起斧子劈了足够莲子烧一冬天的柴,又出去买回了足够莲子和绥生吃一个冬天的米面;第二天一早,张友和起来买了麻纸打好糨糊,又将窗缝、门缝糊严实,天快冷了,不能让孩子受冷冻;末了,张友和又出去给莲子买来了新棉袄新棉裤,他笑着对莲子说:“闺女,看看,爹给你把过年的新衣裳都买好了!”
莲子问道:“爹,赶过年时你还回不来吗?”
张友和摸着闺女的头发:“我这不是怕万一吗!”
一切都安顿停当了,张友和故意逗着莲子说:“闺女,明天爹就要走了,不给爹做点好吃的?”
莲子朗声说:“黄羊婶婶说过,‘上马饺子下马面’,爹,我给你包饺子!”
张友和笑了:“俺莲子跟你娘似的,懂人的心哩!”
……
为了生存,三义泰决定铤而走险了。后院里,赫连支派着两个小伙计在修理驼驮子,另外几个伙计在整理着库房里的货物,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默默地干着手里的营生。
第二天的夜里,太春和黄羊为张友和及驼队送行。
冷风萧瑟,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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