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刑》第79章


片刻的沉默之后,黄延安并没有因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结束这一次的谈话,他继续点起一根烟,非常真诚的对戴斌说:“戴斌,跟你说说心里话,到别的分监区参加劳动对你是有好处的!”
戴斌听黄延安这么一说,微微抬起头,正面看着黄延安,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神情。
“生命是一种无法再生的资源,在我们的一生中,如果将生命始终沉溺在一种享受成果的状态下,对生命来说是一种浪费,生命真正的美好在于创造,创造的过程其实也就是劳动,我即将步入老年,所以对劳动的机会十分的珍惜,而你,曾经站在市长的这样的位置,你的劳动曾经给数十万人带来成果,但是你扪心自问,你和你的政府创造的是什么?GDP?税收?不,你创造的是一个个劳动的岗位,让许许多多的人通过劳动创造着社会财富,整个社会才会充满生机和活力,一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是堕落的,是走向末路的,而人也一样,贪图享受也必然走向末路。
你现在是一个犯人,失去的是自由,但是你没有失去劳动的权力,我并不是说你在老残队就不在劳动,但是你在高位太久,无法体会体力劳动的艰辛,所以会忽视很多。劳动改造改造什么?改造的是我们的思想,如果你不能在这里改造自己的思想,那么,出去之后,你只能用过去的思维,而无法获得过去的生活,充其量只不过做一个利用过去官场资源获得利益的社会寄生虫。
实话告诉你,从这里走出去的落马官员很多,社会是残酷而现实的,就连能够利用过去的官场资源过上寄生虫日子的人也很少,很多人都是生活都是很凄惨的。如果你不能在这里通过艰辛的劳动改造自己过去的思想,那么你走的路和那些人并不会有两样,你今年四十出头,出去的时候估摸五十岁不到的样子,或许你可以选择得过且过的生活,或许你可以重新赢得人们的尊重,这个选择在于你自己,这算是一个老哥哥对你的忠告吧,听与不听,你自己选择。
黄延安一番充满哲理的话让戴斌陷入了沉思,进入监狱服刑以来,戴斌并没有对自己的未来做过太多的规划,只是把目标定为早点减刑出狱,但今天黄延安的一番话让他不得不深入思考,是的,即使未来再不可捉摸,但为未来做好准备的唯一途径就是自己要准备好应对未来,就如读书不付出努力,当初也不会考出农村,自身综合素质不提高,又怎么会提拔为高级领导干部。
如今,自己算是要从头再来,那么在监狱里,自己该怎么如何为未来准备呢,是否如黄延安说的,要用劳动改造自己?
第八章 凭什么拿老子开刀 一百四十五、分到第十分监区
不管黄延安的理性化的说教是不是说服了戴斌,但至少他的真诚和他对监狱事业的挚爱打动了戴斌,而且戴斌心里也清楚,即使自己通过关系找到了李光,也必须走出老残队,一个单位的主官的意志在管理上是不容受到挫折的,一旦主官意志体现出来,就必须得到贯彻,戴斌自己当主官的时候也是这样,这种领导的意志往往主导着一个单位甚至一个地方的未来发展方向,这是不容*的,而真正的领导人是说服身边的人,把自己的意志转化为更多人的理想,让人们去追随他。鉴于这两种原因,戴斌离开了老残队,跟在他的后面,侯小华,包括高壮都离开了老残队这个特殊的分监区,而有缘的是,侯小华和他一起被分到东湖监狱最远的第十分监区,从事农业劳动,他俩都不愿做踩缝纫机缝制服装的娘们活。
第十分监区劳动的土地,其实是一块围湖造田的土地,像一个伸入东湖的半岛,与东湖相接的一条长长的围堰,这是东湖监狱为数不多的农业劳动用地中最肥沃的一块,为了增加副业收入,监狱在这里不但种水稻,还借着水面养鸭,还养猪,猪粪和鸭粪循环的用于肥田或者养鱼。如果忽视了四周的铁丝网,你无法不为这里的农家风光和渺渺水色而感到心旷神怡,这是一块多么充满生机的土地。
第十分监区和其他分监区的监所离的不远,关押区与劳动区是分开的,需要劳动的时候,会有武警和管教押着犯人到劳动区去,到了劳动区划定警戒线之后,犯人就在警戒区里劳动,而武警战士则顺着警戒线巡视,一旦犯人未经允许超出警戒线,武警战士就会发出警告,一旦警告不奏效,就很可能会开枪。这个规定是每个犯人都熟知的,他们会时刻注意,不能因为埋头干农活而不小心越出了警戒线。
戴斌第一次来到这里干活,看着满眼的翠绿,他笑了,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了,在这里劳动比在厂房里闻着布匹发出的甲醛味和胶水味要好多了,在这里,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回到了老家,只是,他不再是那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农村少年,而是一个对未来充满迷惘的中年囚犯。
戴斌分到第十分监区的时候,正是稻黄蟹肥的秋天,满眼都是熟透的沉甸甸的晚稻,而这个时候,他们的劳动就是收稻子。早上,他们要从关押区走上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才能到田里,然后就开始割稻。戴斌已经很多年没有干过农活了,但因为生长在农村,基本的把式还记得,才干起来稍稍有些生疏,一会儿就上了手,割起稻来顺溜的很。可是他毕竟是脱离了体力劳动那么多年,第一天刚刚在田里割的时候还不觉得,到了下午的时候,就发觉自己是腰酸背疼,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幸亏分活的组长见他是新来的给他划的那片地要少些,不然的话,戴斌是铁定完成不了任务。
晚上回到号房,戴斌感觉到自己整个人似乎都一直在弯着腰,佝偻着,腰酸的要命,趴在床上连饭都不想吃了,但是号友还是劝他要吃饭,不然明天就没力气干活了,戴斌于是勉强的吃了一点。
第二天,戴斌跟着队伍走到田里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腰酸的受不了了,他实在不想去干弯腰割稻的活了,于是找了组长反映,当组长的犯人也还不错,看在戴斌是新来的份上,就给他换了活,挑稻,就是把人家割下的稻跳到稻场上去,那边有脱粒机,还有犯人就在那边负责脱粒,等脱了粒,会有别的犯人把稻谷摊开晒,晒干再装袋。戴斌这次分的活算是轻的了,但是他没挑两趟就受不了了,本来腰就酸,这挑担子的活,重量是压在肩膀上,劲都用在腰上,腰要是撑不住,这担子也就甭挑了。
这第二趟的稻子还没挑到田头,戴斌就一跤摔在地上了,整个屁股着在地上,但是田里的泥地,除了稻茬戳屁股疼外也没摔出什么毛病,戴斌索性朝地上一躺,看着天上休息起来。
远远的正在管教边上巴结的组长看到了戴斌躺在地上,于是就要走过来叫戴斌起来,那个管教叫住了组长,估计管教民警对戴斌的底细要清楚一些,也就不像对待其他犯人一样了。
躺在地上,闻着久违的泥土气息和成熟的稻谷散发出来的香气,戴斌似乎有些迷茫,顺手拿起一根稻草放在嘴里嚼着,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的少年,但过去终究是回不去了,一个声音在头上响起:“起来了,装什么装!”,随着声音,戴斌感觉到有人一脚踢在自己的腿上。
第八章 凭什么拿老子开刀 一百四十六、两个可怜的人
戴斌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犯人,是和他一同分组挑稻的人,戴斌于是爬了起来,那个犯人站在那里,一脸不高兴的说:“你偷什么懒,快点!”说着,他继续挑着稻朝前走。
戴斌没说什么,理亏的是自己,大家分在一组,活是固定的,自己少干了,别人就得多干。戴斌把手伸到后面捶捶自己发酸的腰,叹了口气,于是又把稻挑了起来。
咬着牙,戴斌又挑了两趟,实在是撑不动了,弯腰挑稻起身都起不来,而且这会儿连肩膀都疼的不得了,这挑担的活得肩膀上要耐磨,戴斌肩膀虽然有些肉,但久不劳动,那都是娇贵的肉,耐不住磨,戴斌解开衣服一看,肩膀头原来被磨破了,被咸咸的汗水一泡,能不疼吗?实在没办法,戴斌只得又去找那位负责派活的组长,看能不能换个活。
犯人组长正坐在田头的树荫下翘着腿吸烟,戴斌堆着笑走了过去,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支好烟递了过去,那犯人斜着眼看了看烟上的商标,似乎觉得还不错,于是就接了,鼻子哼了一下,说:“新来的,又怎么了?”
戴斌连忙说:“组长好,我这、这好久没挑过担子了,你看,连肉的磨破了,能不能换个活,过几天等肩膀好了,我再挑!”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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