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十八扯》第56章


益连弩,木牛流马,皆出其意”。连弩不是新发明,而是技术小革新,“损益”就是减一减,加一加,有所改进。蜀汉军队北伐所用的连弩取名“元戎”,以铁制箭,杆长八寸,一次能连续发射十支,就是改进而成的远程武器。1964年曾在四川郫县(今属成都)出土一件铜弩机,制作于蜀汉景耀四年(261),号称“十石弩”,弓张力达到260多公斤,要用脚踏机械才能够张开,在当时无疑相当精良了。马钧所谓“巧则巧矣,未尽善也”的连弩,大概就是这类“十石弩”,他说预期效率可以提高五倍。至于木牛流马,近人刘仙洲教授认为,木牛就是成都平原直到近现代仍在广泛使用的鸡公车(类似北方独轮小车,都靠手推)。
还有人说,流马也是一种木制运输工具,轮子多达四个。但据裴注引《诸葛亮集》,诸葛亮曾分别就木牛和流马的形制、功能作过说明,如木牛“方腹曲头,一脚四足,头入领中,舌著于腹”,“勒牛御双辕,人行六尺,牛行四步”,“载一岁粮,行二十里,而人不大劳”,流马“形制如象”之类,似乎鸡公车对应不上。木牛流马载物重,能制动,意味着可能不单靠人推(人推不动“一岁粮”)人拉,还运用了杠杆原理或齿轮原理,以减轻人的体力负担。缺实证,姑存疑。
值得注意的是,本传标明的“皆出其意”四字,包含着连弩和木牛流马是诸葛亮设计的,或者由他授意试制成功的两层意思,两种可能。无能是哪层意思,哪种可能,诸葛亮结合军事需求,注重改进远程武器和运输工具,都是难能可贵的。倘若马钧在他的麾下效力,定然能够发挥出更多聪明才智,做出更大贡献。
孙吴位居长江中下游,东南两部分濒临大海,壮大水军和发展经济都需要造船,因而造船业特别发达,造船的工艺技术水平也相当高。其造船基地分布在东南沿海,主要有侯官(今福建闽侯)、永宁(今浙江温州)、番禺(今广东广州)等处,设置典船都尉专门负责管理。一是造军舰,二是造商船,数量多,船体大,制造工艺相当先进。从细部看,两汉以来广泛使用的橹、舵、帆、锚,以及帆橹并用、风力与人力结合,都有长足的发展,适航性能和航行速度都走在当时世界前列。从大观看,最大的作战巨舰可载3000士兵,上下五层,雕镂彩饰,壮丽非凡。商船“大者长二十余丈,高去水三二丈,望之如阁道,载六七百人,物出万斛(约500吨以上)”(见《太平御览》卷二六九)。吴黄龙二年(230),孙权派将军卫温、诸葛直率军一万余人,从章安(今浙江临海东南)启程,从台州湾出海,沿海岸线航经今福州、泉州,再横渡台湾海峡,然后在今台湾省的台南、嘉义一带登陆,到达当时的夷洲,揭开了大陆人与台湾土著民沟通的历史新篇章。嘉禾二年(233),贺达又受命率众10000余人,驾船100余艘,穿东海、黄海、渤海北上,到达了当时的辽东和高句骊(今朝鲜)。赤乌五年(242),聂友和陆凯还受命率领30000将士,经南海远航到达珠崖、儋耳(今海南岛)。这都标志着,孙吴时期的造船术和航海术,都居当时世界一流。
孙吴的手工制造业也颇发达。武昌(今湖北鄂州)地区为冶铸业中心,主要生产兵器。据陶弘景《刀剑录》记载,黄武四年(225)采武昌山铜铁作千口剑万口刀,“各长三尺九寸,刀头方,皆是南钢、越炭作之”。建康(今南京)以金银制造业闻名,孙皓曾“使尚方以金银作华燧、步摇、假髻以千数”,精妙绝伦。会稽(今浙江绍兴)的铜镜制造业冠盖一时,以高浮雕技术表现神话传说或历史故事的画像镜,称得上美轮美奂。最了不起的是青瓷制造业,在汉代釉陶的基础上,无论造型、釉色或烧制工艺,吴青瓷都标志着中华瓷走向成熟。1954年在南京市赵岗的吴赤乌十四年(251)墓出土的青瓷虎子(盛尿器皿),1958年在南京市北京路的吴甘露元年(265)墓出土的青瓷熊灯和一对青瓷卧羊,反映出当时的统治者们连某些日常生活用品,也换成了精美的青瓷制品。发展到唐代,今浙江绍兴、余姚烧制青瓷的窑称为“越窑”(绍兴、余姚为古越地),工艺水平进一步提高,但其基础就是吴之青瓷。
在在都表明,三国时期科学技术的一切成果,莫不服务于和服从于彼时彼际的经济、政治、军事、社会需求,特别是军国统治者的现实需求,得失生灭皆决于斯。对此既不宜全盘肯定,也不宜全盘否定。从好的一面来看,注重与实际需求结合起来,毕竟是科学技术发展的主要源头和基本途径,不管帝王将相们主观意向是否及此,古代中国的科学技术终究赖以存活并且创建出了不少的辉煌。从坏的一面而言,帝王将相们无论政治上、军事上多么卓越,甚至高明得比诸葛亮还诸葛亮,只要是让科学技术局限在服务于,特别是服从于他们的皇权实用的框架以内,实用就难免畸重畸轻,有存有废,科学理论研究更难免相对薄弱。因此,科学技术的发展遭到扭曲和阻滞,乃至连人也遭到毁灭,就注定将是不可避免的。华佗的遭遇,马钧的遭遇,无不令人扼腕叹息。更何况,如《三国志·方技传》和《后汉书·方术传》所示,在帝王将相以及汉儒者流的心目中,科学技术只不过是巫术、相术同类的方技、方术,根本就没有生产力地位。读史取鉴,不应当只记取长精神的层面,还应当记取存教训的层面。
第十八章 生命在恶运里挣扎
玄学,清谈,避世,放诞……由魏至晋衍为时尚。有消极成分,却不宜简单地归之为消极。当人的生命每时每刻都面临着杀戮危险,正面迎上去无异于送死的时候,人们徘徊,挣扎,极力寻求自保之途,何尝不也是一种珍惜生命的意识觉醒?
从东汉末年到魏晋之际,绵延近百年,皇权争斗、民众造反、军阀混战、民族冲突持续性和大规模地交织着发生,加上灾异、瘟疫,造成当时中国人大量死亡的惨象。人命危浅,朝不虑夕,无论在底层,在上层,各色人等几乎都在人祸、天灾共建的恶运里痛苦挣扎,极力寻求自保生命的可行途径。于是乎,以崇尚自然、主张无为而独树一帜的道家思想曼衍流播,遍及社会各个阶层。民间社会内,五斗米道、太平道等道教流派应运产生,受到包括汉族和氐、羌等少数民族在内的广大民众的信奉和追从,前者的首领张鲁因之而得以在汉中地区建立起了一个政教合一政权,维持达20余年,后者的首领张角也因之而得以聚集徒众,发动了黄巾起义,历10余年余波方息。与之相对应,官僚士大夫阶层以及文士阶层也发生了分化,其中一些人构建玄学,嗜好清谈,遁隐避世,纵形放诞,逐步衍生为一种时尚。纷异的现象仿佛互不相干,其实起点和旨归有同一性,合起来形成三国时期精神文化的一大特征。
玄学创始人是曹魏阵营的何晏和王弼。何晏(?—249)字平叔,南阳郡宛(今河南南阳)人,其祖父为东汉末年最后一个专权的外戚大将军何进。后随母进入曹家,被曹操收养,“见宠如公子”,曹丕蔑称为“假子”。正始年间“曲合于曹爽”,历任散骑侍郎、侍中、尚书,掌管官吏选举,权势炙手可热,成为曹爽帮派的骨干成员之一。权力之争失败后,他被司马懿如同猫玩老鼠一样,翻来覆去耍弄一场。司马懿先指派他负责查处曹爽一案,他“穷治党与,冀以获宥”,老上级、老同事一个都不放过,干得十分卖力。殊不知司马懿说,“凡有八族”,只追查七姓人还没有查尽。何晏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挑明了试探:“岂谓晏乎?”得到的答复只有两个字:“是也!”结果,何晏与曹爽、曹羲、曹训兄弟和邓飏、丁谧、毕轨、李胜、桓范、张当于正始十年(249)“皆伏诛,夷三族”。王弼(226—249)字辅嗣,山阳(今河南焦作)人,经何晏推荐作过尚书郎。但他年纪轻,资历浅,官场游戏“雅非所长,益不留意”。曹爽、何晏被杀后,他遭株连而免职,当年秋天“遇疠疾亡”,时年24岁。
两个人的经历、人品不一样,但都爱谈玄,同气相求,同声相应,同开魏晋玄学先河。
玄学的称号来源于《老子》“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一说。老子所开创的道家学说,把“道”认作先天地而生的宇宙本原,认为大道无形,不可言说。又认为“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讲求?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