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教堂时代》第27章


不安的不只是子夜守的火焰,同样有一种不同于劫后余生的异样感觉充斥在犹大心里,对于危险的直觉通常是武者赖以为生和引以为傲的能力,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如同坚信失去了莱姆酒简直比依鲁萨洛笼罩于魔物的威胁之下更为严重——这里、明显还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若有所思着向博多萨·赫拉莱德伸出手。
“不,谢谢……我能自己站起来。”博多萨敏捷地让开了犹大满是血污的手,慢慢撑起身体,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劳尔一个箭步扶住他瑟瑟发抖的新老板——这竟也叫博多萨惊慌失措,他的神经现在比受惊的兔子还要敏感,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是我,老板,别怕。”劳尔用脚推开地上的餐具残骸,把博多萨搀到了一个座位上,看着这位赫拉莱德家族后裔虚汗淋漓的神态,劳尔不免追忆起他的老店主,一时得了几分遗憾失落。
“埃米,”他瞅见躲在犹大身后、表情僵硬的年轻侍者,语气柔和不少,“算了,你去把厨房那些家伙叫出来帮忙吧——这帮赌棍,关键时刻都变聋子了。”
“是!是!这就去!”埃米如获大赦,撒开腿往厨房奔去。
“这些,这些,难道缺乏管理者么?!”博多萨哆哆嗦嗦地捧着劳尔倒给他的压惊茶,声音有些虚弱、有些歇斯底里。
“这样的事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发生了,这次好像也和以往不同。”劳尔整理着地毯上的餐具杂物,挑拣出比较完整的,其他则集中到一起;犹大在一旁帮忙扶正桌椅,但同时一只手紧握他的重剑,时刻保持警惕。
这时埃米突然从厨房里快步走了出来,张开嘴想要喊些什么,却像是被硬生生塞进了一团又脏又臭的麻布,话头全部堵死在喉咙里面,噎得他睁大了双眼。
“喂,那些家伙呢?……埃米,你是看到会走路的锅铲还是用带王城口音的依鲁萨洛语向你问候的抹布了?”
“是、是的老板!是一条会自己移动的走廊……哦不,劳尔,是劳尔。劳尔,我、我、我、”情急之下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劳尔,不管你信不信,我迷路了!我刚刚还在往休息室走,一推门怎么又回到这里来了?劳尔,要不还是你去叫他们,我待在这儿的时间没有你久,我……我一定是被吓傻了……吓傻了……”埃米呢喃着重复自己的话,衣物的下摆都被他揉进了手心里。
“咳咳,如果各位此刻感到心慌意乱无所是从的话,”子夜守用那种兜售小玩意儿的商贩的诱惑语气说道,“我倒正好有些许不成熟的结论以供调节气氛。”
“请看,这可能是个空间魔法,”他抬手指了指吞含着魔物尸骸的那片镜状模糊,“既要保证东西能完整地进入,又要能完整而准确地出现在希望的地方,这对施术者要求之高就像是徒手捏住一颗水珠而不能使它变形一般。不过如此之为的最大好处在于基本不会暴露身份。嗯,有点阴谋的味道,如果是一个传统故事的话,也许我们中间就隐藏着一位名门望族的继承人,他要赶去继承亡父的家业,于是他的对手——同父异母的弟弟之类的,探听到了他的行踪,设下圈套、半路截杀。这样的手笔,好歹也该是针对未来的公爵或是侯爵吧。”
博多萨·赫拉莱德感到众人面面相觑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怎么?难道这些真的都是冲他来的?难道有人会觊觎他的父亲、老博多萨·赫拉莱德的财产?
…天呐,天呐!…
博多萨紧抿着嘴唇,他觉得此刻自己应该站起身义正辞严地对那幕后黑手宣言:“我知道你听得见!我命令你放走这些无辜的人!你的嫉妒与怨恨都由我承担!”
他不敢有所动作,可能是担心颤抖的双腿又使自己跌回座位。
博多萨的嘴唇抿得更紧了,面无表情地像是运筹帷幄。
“哈哈,开玩笑的,别紧张啊赫拉莱德先生;但也请别生气,我只是随口讲讲,不要太当真啦——当然了,也不能算是百分之百的戏弄,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是如此认为的,至少有整整一分钟——那就算是个百分之七十的戏弄。好了好了,各位忘了刚才的故事吧。啧啧,毕竟无聊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呐。”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膀,缓步踱到吞含着魔物尸骸的镜状模糊前:“遵循这个世界的法则,魔法以生。构成这劈天裂地的高傲的,只是无数比枯叶还脆弱的碎片。但是,一旦死去,它将独行于世界之巅;你听见哭声么?它将独行于世界之巅。——《魔法简史》·概述”子夜守挠挠头,“哎呀呀,我有点怀念那件教袍了,这样的说词要是缺少神秘感还真是遗憾。”
他指尖燃起火焰,在接近中飘忽:“它足以独行于世界之巅。但是,世界却开始摇晃……额,虽然各位都或多或少露出茫然的神色,但我想你们一定不会喜欢简明扼要的版本的——好吧,我简单说明一下,坏消息就是,这片奇怪的东西不是空间魔法而是空间裂痕。魔法的原理是通过顺应并利用这个世界的规则将游离态的无序能量聚集起来,通常情况下使用失败的原因基本分三类:一是施术者技巧生疏,一是环境内的游离能量过少,还有一种,就是规则本身受到影响。这个空间裂缝中流露除了完全不同的一种规则,它与这个世界的规则同样不允许自身崩坏,于是就像爱上了同一位男子的姐妹一般开始争斗。”他撤消了指尖的火焰,可在旁人眼中竟隐约感觉那熄灭了的是希望的残烛。
“至于那空间裂痕后是哪一个位面,如果我之前的解释足够清晰的话,各位心中应该也已得出与我相差无几的结论了。”
子夜守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魔物尸骸之上,这让在场的不少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开……开玩笑的吧……”即便是劳尔也露出犹豫的神色。
“抱歉,现在可不是‘狼来了’的传统美德小故事时间。玩笑和突然想到的冷笑话一样都是经不起重复的东西……”
“嘿,大伙儿,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出来了!”犹大逼前几步,眉间的疤痕像是宣告着什么、神色凝重而带有些许兴奋。未干涸的魔物之血沾染在他的脸上,如同远古部落那象征荣誉的战纹,决然是一曲无畏之歌。
空间裂痕的边沿与众人心中的紧张不安一起扩大,似乎有着吞没一切的打算
直到被它阻止。
直到它从比地狱更深的绝望中延伸而出,那些眼眸是在威吓,那些唇吻是在训诫。每个人的罪,此刻因为恐惧而痛彻心扉。
这硕大的手掌通过空间裂痕进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与此同时,空间裂痕也停止扩张。胶泥一般的灰黑色物质顺沿指节滴落到腥红色的地毯上,手掌紧抓着魔物尸骸,缓缓地,似乎要把它拖回异界。
布满手掌表面的眼眸四处张望。一些唇吻微微蠕动,像是个老掘墓人挥动铁锹时的自言自语、另一些则怪异地张开,露出尖锐的獠牙,紫蓝的舌头蛇信一般伸舔。
可是还有什么会比这景象本身更为怪异。至少,埃米的惊叫说明了一切。
就在众人将动未动之际,那些眼眸突然全都转向了子夜守,手掌也停止了动作——却像是直接捏住他的心脏,捏碎了他的有恃无恐。
子夜守无法喘息,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悲鸣,正在挣扎,大片大片淡蓝色的光晕将他的视野填充,但他竟还能透过这些、看见周围一切的失色——那些惊慌的神情、那些若有作为的肢体,付之一炬,火星随着灰烬、飘升至不可琢磨的高处……
现在只剩下无垠,连所有的声音也都被锁在无垠里。这洗清一空的天地,如新生婴孩一般纯洁。
这里像是天界,像是地狱。这里比之两者都年轻,却也比之古老。这里,是故事的开头、到结尾的距离。
子夜守从怀里掏出一根卷烟,像往常一样挂在嘴角,他的指尖轻轻抵住烟头,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能够燃起火焰。子夜守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他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人们惧怕的只是未知,不是么?这个理由,应该不错吧。
“有趣,”一个男子走近了子夜守,“你为我的世界带来第一丝污浊,但我完全原谅你。”
“是吗?那就抱歉了,我可不打算原谅你——对于擅自把我拖进你的位面这件事,以及,喂,借个火。”
男子的容颜如故事中的英雄一样俊美,隐约可见的两对羽翼静静收拢于身后。
“第一印象,我以为你是能够在梦中杀人的堕天使亚伯汗,”子夜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就像男子自顾自的沉默一样,“但是,那个有着恶梦般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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