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刹那宠爱》第2章


“不会。”男人,不多观察,她也不放心。她不小了,过了年就是二十九岁,比杨选大一岁。她没有时间再瞎耗光阴,虽然她也不能瞎着眼就走入婚姻。
和杨选,她花了五年时间。如果谈恋爱要的是结果,她的投资报酬率便等于零;如果该重视的是过程,那还过得去,他是个好男人,没什么对不起她的,虽然也不怎么有趣。五年的恋爱史是两人人生力争上游的过程,从一无所有,慢慢到什么都有。可是爱,像一个得了老化症的婴孩,柔软的皮肤在不知不觉间变成鸡皮鹤发,再不能博取他们甜蜜的笑意。
不只是无趣,无趣会变成一匹叫做空虚的兽。每一次贺佳勤从国外采购回来,迈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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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习惯的家时,她的脚步都很沉重,好像回家代表绚烂生活的结束,她必须面对他堆放得满客厅的脏衣服、臭袜子,以及各式各样的易拉罐空罐子,信箱中拿出来的五颜六色宣传单也会飞了一地,有点洁癖的她实在无力承受这种长期的折磨。
就杨选的说法,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能用小事来审判他们的感情。贺佳勤懂,只是她难以忍受。就跟杨选会虚心接纳她的井井有条,却坚决不改自己混乱的态度是一样的。
如果没有孙祈伟的出现,这个裂痕也许会在十年后或二十年后才发生。那时,贺佳勤想,她大概没有力气离开上轨道上了很久的人生。她开始感激杨选没有积极地向她求婚,虽然以她会钻小小牛角尖的个性来说,这一直是埋在她心中的一根刺。
杨选的双手从背后揽住她的腰,当时她正凝神望着窗外的一大片乌云。
他的手紧紧地搂住她,使她呼吸困难:“不要走,不要走,我实在没办法接受……不管是什么理由……”
他用了点力,转过她的头,贴住了她的唇,舌尖探索着她的吻。很长很长的沉默中,佳勤闭紧了眼睛。她只是很温柔地接受他最后的吻别。他的唇离开之后,她说:“我得走了。我跟房东约好,要交房租给他。”
杨选愕然,原来她还是要走。
杨选就这样开始成为一个酒徒。以前他在应酬聚会中喝酒,只是沾唇即止,现在他开始饥渴地贪着杯中物,每三天有两天他都喝得醉醺醺地回家;若是哪个晚上没出去,他也会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喝得大醉,有时连鞋也没脱,睁开眼就是天明了。
贺佳勤果真没告诉他,她去哪里。她休假了几天,后来公司说她离了职。她离开的第十天,趁着意识还没有被酒精麻醉,杨选终于把堵在胸口里的话写成一封信寄到她姐姐家:
佳勤:
我知道我不能阻止你为自己的人生下什么决定(他一向明白,她外表成熟,骨子里任性),我也知道你可能觉得跟我一起生活无聊透顶,可是我们相知相爱了这么久,多少也留一点机会给我(这是他史无前例最谦卑的措词,他已经写惯措词强硬的律师信了)。我也许不懂你要的浪漫,也许对你要的承诺很粗心,可是我到底还有心;我可以给你一段时间想一想,你可否也给我时间试一试,我是不是还算一个好男人?这样吧,我们就约在第一次约会的餐厅,我选的是六月六日断肠时,至少见一次面,好不好?多少可以交换这些日子的生活感言,如果你还认为我值得当一个朋友,什么答案我不会太在乎……
他用仅余的清醒找出她姐姐贺佳慧家的电话,问了地址,说他要请她转信给贺佳勤。他又歪歪斜斜地走到楼下,他大学社团学妹李燕珊家(他租这个房子就是李燕珊介绍的),请她帮他寄出去。他另外用传真机复印了副本,拿去放在仓库里。他在那里找出以前参加吉他社时练得他两手长茧的吉他,仿佛也找出被他塞进仓库很久的浪漫,把他写的信当歌词,用一点酒意助兴谱成了咏叹调,随兴唱了起来。
我知道我不能阻止你为自己的人生下什么决定;
我也知道你可能觉得跟我一起生活无聊透顶……
李燕珊打开窗子的时候,正好听见她曾经熟悉但又陌生了很久的声音。
她站在窗口听着,直到声音渐息,一阵咳嗽后,夜变得无声无息,除了偶尔驶过巷道的摩托车声,偶尔使她从记忆中稍微苏醒。
3。纽约的求婚
在很年轻的时候,我以为爱是简单的,性是复杂的;
到现在,我有了完全不同的体会,原来性是很简单的,像一条晾衣绳;
而爱却像被猫搞得找不到线头的毛线球。
——杨选
其实,贺佳勤这不是临时起意,孙祈伟在她到纽约之前就已经向她求婚了。他们认识算久了,但只不过是点头之交。
他是她姐夫的高中同学——一个年纪轻轻就以创意扬名的广告片导演。三年前在她姐姐佳慧的婚礼上,他们就见过一面。他似乎天生就有风流倜傥的样子,她对他的印象来自他身处热闹的悠闲神情,还有他随便穿着的深蓝色T恤和同色棉质休闲外套、牛仔裤。他的衣架子不错,看来很是名士派,可是他带了一个不相称的人来。
那时,孙祈伟身边有个女伴,直直亮亮的长发披肩,瓜子脸,眼睛圆亮圆亮的,像一个芭比娃娃。她的外貌太出色,差点抢掉新娘的光彩,虽然贺家姐妹这一对清秀佳人也一向是众人眼光的焦点。
“女孩子漂亮没大脑是没用的。”后来,孙祈伟只是这样解释那一段过去。听说那个美丽的女孩当时已经进入演艺圈,是某导演努力栽培的新秀。她生怕世人没看见她的光芒似的,穿了一件镶着羽毛的红色丝绒小礼服,裙子很短,短到恰巧安全地露出她修长的双腿。贺佳勤笑着对姐姐说,看,有人来抢你风头,心下却觉得不知那样的穿着和唱红包场的歌星有何区别。
这位新秀没演多久的戏,就嫁入了豪门。不过,孙祈伟不承认他是被她抛弃的。他说,当他发现她有一次问他,有人推荐她学《易经》,《易经》是不是佛教经典时,他就觉得没有必要再“教育”这个女孩了。
男人总是这么说,谁会承认自己是感情中的弱者,承认感情的结束是因为自己条件不如人?
他们再度相识是在贺佳勤的姐姐贺佳慧家开圣诞Party。贺佳勤单身赴会,她和杨选各走各的路,杨选应了律师事务所所长夫人之约。
贺佳勤嫌律师们的宴会太无聊,开口案件,闭口法条,参加过几次杨选同仁的饭局之后,她就不肯再与他一起出席了。再说,她和杨选同事的太太和女伴们也格格不入,她们多半是乖乖牌,外表是,内在也一定是。贺佳勤曾对杨选说:“你认识的那一竿子人,如果把他们的脑袋剖开来看,可能每个人的大脑都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正方形。”
对从小在父母期许下学跳舞、学钢琴,又自觉有双鱼座浪漫的贺佳勤而言,和杨选的同事们相处,就好像为她缚上手铐。
所以,她一个人赴佳慧的宴会。她和杨选一个往南,一个往北。杨选本来说好要送她去,但因杨选午睡赖床,她叫了老半天他才醒,两人出门时已经晚了,她就要杨选自己先走,她再打电话叫无线电车。杨选果真匆匆地走了,而她在打遍所有无线电叫车的电话,却没人肯载她时,欲哭无泪,一边诅咒着杨选的不知体恤。
情急之下,她打电话到姐姐家求救,听到姐姐在电话那头一呼:“谁去载我妹妹来?”不久,一个悦耳的男声接了电话:“你在哪里?把地址告诉我。”那是孙祈伟。他专程开车来,把她接到姐姐家。
这一次,他也是形单影只一个人,没有带任何一个穿得像圣诞树的女人来。
他显得有些落寞。不知是不是因为一个人的缘故。姐夫的高中同学至今有三人仍是死党,号称三剑客,孙祈伟是其中一个。三个人之中,独独他是一个人。其他两个都有儿有女了。
他们笑他,第一次看到他身边没有美女,他说,有啊,指了指贺佳勤。
“别想染指我小姨子。”佳勤的姐夫张正中说。张正中是小儿科医生,刚升了主治大夫,拥有娇妻、幼子与华屋,正处在人生最意气风发的时期。贺佳慧像个尽责的小妻子一般,一会儿在厨房做菜,一会儿来客厅搭几句话,招呼一屋子十来个客人。
“其实他们蛮配的,”三剑客的另一位朱远望说,“郎才女貌,哦,不……郎有才有貌,女也有才有貌!”
“你过奖了,别乱点鸳鸯谱好不好?”佳勤笑着说。
“怎么不叫杨选来?”从厨房端菜出来的佳慧忽然问道,当着众人的面,让佳勤有点难堪。
“别提了。”佳勤白了姐姐一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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