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云侯》第79章


他给辛恕的左腿换药,却被辛恕挡住了手:“我自己可以。”
燕慕伊站在那里,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他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的他不是他自己。而现在一刹间惊醒,无所适从。
燕慕伊本能地想找个熟悉的地方给自己招招魂,他仓促说了句:“今天我晚点儿回来。”
而后换了件衣服,出门。
他浪荡惯了,玩乐惯了,双腿给他指路,一直指到那温柔乡、销金窟去。
是啊,这才是他的天地,在这胭脂堆里他最自在,十丈软红里他最畅快。
好酒,佳人,男男女女,皆入他怀。
走马灯斑驳陆离,香气轻纱涌动。
燕慕伊长舒一口气,像一条鱼回到水里。
他放空了脑子,把纸醉金迷统统灌进去,什么也不愿想了。
辛恕在安静的宅子里,依旧过自己的生活。
他好像没了谁也都能活,燕慕伊第一晚没回来,而后几天也都没回来。
只有老仆言语模糊地告诉他,公子在外头有事,并没出什么意外。
于是辛恕也不追问,毕竟燕慕伊不欠他的,没道理一辈子都在这儿陪他,总要做自己的事去。
只是难免也想念他。
辛恕可以自己换药,可以自己洗漱,可以自己练剑,可以自己翻书打发时间。
但他也会想念燕慕伊。
十日过后,有人不请而来,自称姓肖,与燕慕伊相识,特意来拜访燕慕伊的小友。
辛恕不太懂人情往来,老仆有些狐疑,但还是依他吩咐请那人到了前厅。
辛恕的腿还未好,撑着手杖到前厅,就见一个面目周正文雅的男人友好地打量他。
肖漱玉向他微笑:“阁下就是燕三少爷的小友?”
辛恕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妥,点点头落座:“我叫辛恕,燕慕伊多日没回来了,公子……”
肖漱玉神情有些奇怪,很快恢复了和煦的笑容:“无妨,我就是来探望一下,没想到此处这么温馨。”
辛恕觉得他说话有点奇怪,但没多问,只同他不咸不淡聊着。
肖漱玉很有风度,并未提及一句关于辛恕脸上疤痕的话,也没过问他的私事,只捡些逸闻趣事给他讲,似乎知道辛恕身体不好,久不出门,于是给他解解闷。
末了留下几份伴手礼,看他略有疲惫了,就适时告辞。
辛恕对他印象不错。
肖漱玉回到下榻的酒楼,小厮凑上来:“公子今儿见到燕三公子养的人了?”
肖漱玉懒懒一笑:“似乎与他不是那种关系。那少年也很有趣,虽说容貌毁了,但我倒是很喜欢。”
小厮嘿嘿一笑:“燕三公子睡在青楼多日了 ,恐怕也腻了那人。”
肖漱玉向来与燕慕伊不对付,闻言嗤笑一声:“家里放着个宝贝,想必也是看久了不甚新鲜,他那人,一向如此。”
燕慕伊对此毫不知情。
此后几日,肖漱玉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每天都去看望辛恕。
那少年有着挺拔修颀的身姿,腰很细,一头乌发以墨玉簪束起,完好无损的那半张脸,堪可预见将来的倾城之姿,以至于能让人忽略另外半张脸的残缺。
他谈吐得宜,天真但不愚昧,纯净却丝毫不乏味,偶尔笑起来如霁雪初晴,专注沉思时格外动人。
肖漱玉惊觉自己有点儿陷进去的时候,不由得一阵暴躁。
他敢表现对燕慕伊的不满,但绝不敢轻易动燕慕伊的人。
他很喜欢辛恕,喜欢得有点儿上瘾了,却不能碰。
于是他一股邪火冲上心头,足足两天也没消下去。
第三天,肖漱玉又去看辛恕了。
他问辛恕:“燕慕伊总不在家,你就没派人去问?”
“他在忙啊。”辛恕答道,“我也没要紧事,就不打扰他了。”
肖漱玉的笑容略有些僵。
他道:“你了解他么?”
辛恕疑惑:“什么?”
“燕慕伊很招惹人,他是个从不甘寂寞的人,热闹惯了,你这里很安静,未必是他喜欢的地方。”肖漱玉“委婉”地提示道。
辛恕沉默了一下,道:“我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热闹。”
肖漱玉鬼使神差地说:“这些天,他都在玉华楼。”
言罢便起身告辞了。
辛恕在檐下晒了一上午太阳,又到外面漫无目的逛了一阵子,街上人惋惜或好奇的目光,他全然没有察觉。
一座茶楼外,他被一名布衣中年人拦住:“小公子,恕我多事,你这伤疤是新的,我可以治好。”
旁边一小徒儿起身道:“师父,您不是……”
辛恕没什么兴致:“多谢好意,不必了。”
中年人笑了笑:“你根骨未损,仍是可塑之才。每天这个时辰,老夫在这茶楼等你十日,若愿意,就来找我吧。”
“阁下气息吐纳很不同,是药宗的人?”辛恕在这些事上从不失察。
中年人一怔,笑道:“果然不凡。”
辛恕只道:“不,是我冒犯了。”言罢微微颔首,转身走了。
他回去,在檐下又晒了会儿太阳,而后问老仆:“李伯,玉华楼是哪儿?”
燕慕伊宿在玉华楼已有大半个月,姿色上乘的姑娘、小倌儿,都已轮番伺候了他几回。
他们基本上只能陪他喝喝酒听听曲,运气好了也能往他坚实的胸膛上倚着。
但没人陪他睡过。
楼里花魁倒是在他房里过了一晚,可燕慕伊衣服脱到一半,突然兴致全无,从姑娘身上下去,让人到外间宿一晚,给了不少打赏,也给了不少温言软语。
他向来不让人当着他面伤心,不论男女,都是转过头意识到他并无情意,才回神来伤感的。
燕慕伊夜里被绮艳熏香包围的时候,却总是想起辛恕身上的药香,以及那天生的、说不出的好闻气息。
他被喧闹的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环绕时,也会想起辛恕身边的宁静。
可紧接着,就都被他抛之脑后了。
有个清秀小倌儿,侧脸某个角度像辛恕,燕慕伊酒后将他按在床上,几乎把他衣裳脱光,可靠近时觉得气味不像,就又把人赶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又到底在逃避什么。
辛恕走得很慢,单手拄一根手杖,却别有一番气度,并不像病秧子。
到玉华楼门口,他大致明白了什么,毕竟满楼上下娇声笑语,男女都轻涂脂粉,在明显不过。
辛恕想,燕慕伊这些天就在这儿吗?
老鸨眼睛锐利,哪里会轻看他,热情邀他进去。
辛恕一时恍惚,就已被带进去了,他不太喜欢这地方,只好应付说:“我找人。”
“谁啊?”
辛恕沉默了一会儿,道:“姓燕的,容貌很出挑。”
于是他站在走廊上,隔着一袭珠帘,看见燕慕伊怀里拥着一男一女,女子娇媚艳丽,男孩子也别有风情,争相给他喂酒,屋内乐舞丝竹,一派火热,甚至有人压着女人当场就亲热起来。
燕慕伊在其中,慵懒自在,习以为常地看着这一切,他自身也是这热闹的一部分。
于是辛恕想,他这些天,就在忙这个吗?他喜欢的热闹,原来是这样吗?
那么辛恕是真的不了解他。
燕慕伊从一开始,在他面前就是一个乐于清净的人,从没显露过这一面。
辛恕却觉得错在自己,没去主动了解过他,连他平时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辛恕不知道他原本是个阔绰子弟,是个裘马千金、浪荡不羁的男人,也不知道他在红尘里如鱼得水的风流相。
这样的燕慕伊也很耀眼,他也觉得很好,但也很陌生。
辛恕没露面,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燕慕伊向珠帘外望去一眼,只见到一个略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便回过头继续饮酒。
当夜,他突然惊醒,那转瞬即逝的背影居然入了梦,他梦见辛恕看见了自己这模样,于是一去不回了。
燕慕伊冲了个冷水澡,依旧焦躁不安。
他终于回到那小院,老仆开门时很惊愕,燕慕伊才意识到,自己快有一个月没回来了。
他把辛恕丢在这儿整整一个月。
燕慕伊心慌无比,冲进屋内,见朦胧月色下那清瘦的身影,见辛恕惊讶又疑惑地被惊醒,起身望着他。
“燕慕伊。”辛恕这一声,其实很不是滋味。
燕慕伊大步过去,倾身抱住他,辛恕被吓了一跳,想推开他。
可燕慕伊紧接着亲吻他的脸颊,吻他 的伤疤,吻他完好无暇的部分,又吻住他 的唇。
辛恕不知所措,身子发酥发软,急得快哭出来。燕慕伊在他耳畔安慰“别怕,别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