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审判》第17章


芳子看着他,有点凄凉地说:“走吧,我们上去。” 
北野死死地盯着她,芳子的眼睛又低垂了下去,嘴角有丝苦笑。北野猛地给了芳子一记耳光。芳子愣了。 
北野使劲咬着牙,忍着泪,忽然,他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笑,他的笑声不绝,像哭一样。芳子的泪也涌了出来,她一直站在风中,动都不动。 
简陋的一间屋子,基本没有什么陈设,书和资料四处摆放着,墙上一个巨大的“道”字。广濑一郎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小桌子上摆着酒和两纸包食物。北野和三个青壮年日本人坐在广濑一郎的对面。 
北野为广濑一郎斟上酒。他也不道谢,只是微微一颔首。北野和同伴一起端杯,冲广濑一郎敬了一下。广濑一郎端起酒杯,自若地喝着。而北野他们大口喝干。 
北野显然喝醉了,突然带着哭腔说:“日本没希望了吗?啊?”广濑一郎沉默着。 
“日本真的没希望了吗?” 
“只要天皇陛下还在,只要天皇陛下还在——”广濑一郎看着北野他们说,“日本就还有希望!” 
北野号叫着:“天皇陛下!”他终于哭了出来,身边的同伴也哭嚎起来。 
广濑一郎沉默地端杯喝着酒,但他的手有些颤抖。 
帝国饭店内,梅汝璈背身站在阳台上。天空中绽放的礼花次第展开,绚烂一片。 
已经进入被告战犯个人辩护阶段,向哲浚他们压力最大的是马上就要开始的土肥原贤二和板垣征四郎,这两个战犯对发起和实施侵华战争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欠下了中国人累累血债,如果在法庭上被这两个人打败,后果将不堪设想。 
向哲浚已经几次电催国内派人来东京加强力量,倪征日奥但至今仍没到位。 
此时,电话铃响了,梅汝璈起身拿起电话:“倪征日奥要来了?” 
芳子在自己的房间里怔怔地坐着,屋子里没有开灯,月光映照在地上,一地清晖。 
缨子睡熟了,均匀地呼吸着。 
芳子坐在旁边,望着窗外的月亮。 
皎洁的月色下,北野坐在小街一个角落的地上,手里还抓着酒壶,眼睛眯缝着,出神地想着什么。 
一只猫悄然走近。北野的眼睛稍微转动了一下。 
突然,猫被猛地捏住,它拼命地叫着,使劲挣扎。 
北野拎着手中的猫,开始出神。他的手越来越紧,猫的叫声也越来越凄厉。 
1947年2月1日,梅汝璈、向哲浚、倪征日奥、高文斌几个人在小酒馆里边吃边聊。 
向哲浚说:“现在美国主导审判的势头越来越强烈了。老季又从国内调了一批人,重点都放在起诉东条内阁了,对国民政府提出的战犯根本就不重视。” 
梅汝璈笑着说:“老麦的珍珠港情结很难解开啊。” 
向哲浚说:“老麦对审判东京也很感兴趣。” 
倪征日奥点了点头:“他在菲律宾被日军包围过,最后还是弄了条小船才把夫人和女儿救出去了。那是老麦的‘走麦城’。一个堂堂的五星上将居然落荒而逃,很狼狈。要知道,全美国只有三个五星上将。” 
众人都笑了。 
梅汝璈说:“现在最难对付的就是土肥原了,如果他还是一句话都不说,法庭就很难最后判他的罪。” 
向哲浚说:“板垣也准备了48页的答辩书,号称要和我们大战三百回合呢!” 
倪征日奥说:“国内的证据一点也指望不上,土肥原在中国虽然上蹿下跳,但都隐藏在幕后,当时和他有关的大汉奸不是死了就是不敢张口,只有一个原满洲国立法院院长赵伯欣刚在监狱里写了一些材料,可不知道谁跟他说第三次世界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他想着日本能卷土重来,马上把材料又给烧了,然后就耍死狗,再也不开口了。” 
向哲浚说:“日本内阁和陆军省档案库里肯定能找到突破口。” 
“那得麦克阿瑟亲批啊。”高文斌说。 
倪征日奥说:“向兄去找老麦批呗。” 
梅汝璈:“那都不是问题,向先生,季南把起诉土肥原和板垣的事情交给菲律宾检察组,这是对你们的不信任啊。” 
众人不说话了。 
见气氛有点低沉,倪征日奥开起了玩笑:“这俩中国人的老朋友,交给别人去招待,有失我泱泱中华大国的文明礼仪啊!” 
向哲浚一口把酒喝干:“我去找季南,这两个人必须由我们中国检察组来起诉!” 
向哲浚和倪征日奥走进明治生命大厦里季南的办公室,楼道两头有美军在站岗,里面穿梭走过的均是美国人。 
第四章舌战群狼(3) 
季南说:“土肥原贤二和板垣征四郎在太平洋战争后期从中国调任负责东南亚战区,在当地也有很多战争罪行。何况,罗贝茨已经做好了起诉准备,你们中国检察组就不要再插手了。” 
向哲浚皱了皱眉头:“但这两个人在中国的欠债更多,在东南亚,这两个人只是个战斗的将军,而在中国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 
“在中国,这两个人的名字不叫土肥原和板垣。” 
“叫什么?” 
“恶魔!” 
季南笑了:“向,不要带着狭隘的民族复仇心理来工作,我们的工作是公正审判,不是报仇。” 
向哲浚也微微一笑:“我只是想说,这两个人在中国的犯罪时间更长,罪恶最大,从提取证据和起诉审判力度上更有说服力,更公正。” 
季南接过来:“恰恰你们在这次审判中缺的就是证据,你们国民政府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证据?” 
倪征日奥突然插话:“证据都在东京。” 
“为什么?”季南问。 
“都在日本内阁和军部档案室。”倪征日奥说。 
季南说:“那只是一部分。” 
倪征日奥说:“但可以以一当十。” 
季南有点迷惑。 
倪征日奥解释道:“这是一句中国的俗语,意思是Putoneagainstten。” 
季南乐了:“倪先生很有意思。”但季南随即脸色一凛:“这件事已经决定了,这样会让罗贝茨检察官很难堪的。” 
向哲浚有点为难:“但这样会让四万万中国人难堪。” 
季南愠怒了:“您的意思是说我的决定激怒了全体中国人?” 
向哲浚说:“我只是说我从此再也无法面对那些被刽子手残害死去的亡灵,无法面对在屠杀中侥幸活下来的生者,就连上帝也不会原谅我的!” 
季南愠怒地盯着向哲浚。向哲浚也盯着季南。 
倪征日奥微笑着,但眼里也射出一丝寒意。 
季南突然笑了,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中国佬,很固执。”他继续用英语说:“好吧,只要罗贝茨同意放弃,我就同意。但这可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只有热情显然是不够的。一旦失败,就会影响整个审判,这可是关系到全部受害国人民的利益和荣辱。” 
倪征日奥说:“中国人是最讲信诺的。” 
1947年9月16日,梅汝璈和其他法官又一次进入法庭 
差不多半年时间,向哲浚和倪征日奥他们一直在做着起诉准备,他们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好不容易从菲律宾检察官罗贝茨手里争取过来的起诉权,一旦失误,将成为国际笑话。这一年,东京的夏天很热,从今天起,中国检察组正式登场亮相了。 
土肥原贤二的胖脸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淡定,波澜不惊。 
广濑一郎说:“在此,我要再强调的一点是,我请大家注意,与其他被指控有战争犯罪的所谓的战犯相比起来,土肥原贤二先生职位之低,作用之小,已获公认,居然被列为甲级罪犯,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可笑、极其荒唐的认定。他有什么能力能够完成和执行检察团指控的那些罪行呢?按照检察团的逻辑,那我们是不是还可以说,东京的富士山也是土肥原贤二先生造出来的呢?” 
倪征日奥和身边的向哲浚交换了下眼神。爱泽诚坐在证人席上,忐忑地看着走过来的倪征日奥。 
倪征日奥一脸微笑,用英语道:“爱泽诚先生,你好。” 
爱泽诚忙笑了笑,用日语回答:“你好。” 
“在土肥原贤二先生主持沈阳特务机关的时候,你是他的部下,任新闻课长是吗?” 
“是。” 
“你刚才说,你和土肥原贤二先生的主要任务只是收集新闻情报,从来没有做过什么秘密活动,类似像分裂中国,挑起中国内战和政变这样的事情你们从来没做过,是吗?” 
“是!” 
“那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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