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盲区》第50章


后来他们才知道,这是一支奉命插入敌后的部队,他们并没有在局部和敌人过多纠缠,而是一直往前,直插敌人的后方。
傍晚的时候,与敌人争夺一块高地的战斗打响了。战斗空前的激烈,枪炮声不绝于耳,当他们冲上阵地的时候,部队已损失过半。不幸的是付晓明虽只在肩头擦破了一点皮,但眼镜丢了,他一时看不清更远的敌人,只能同大伙一样,朝着一个方向射击。陈平完好无损。他们冲上阵地后,得到了暂短的休整,补充了弹药,处置了一些伤员。
他们夺得的这块高地,是敌人的一个主阵地。天还没有亮,敌人便来争夺了,一阵阵排炮打过来,顿时天昏地暗,一声声闷响在身旁爆炸。陈平在火光中看见,付晓明被一发炮弹的爆炸声掀翻在地。他扑过去,他摸到了一手粘粘的血,他知道付晓明负伤了。这时已经有一些人,在往阵地下抢救伤员,阵地下面有一片密林,抢救出的伤员都送到那里。陈平背起付晓明就跑,不一会儿,付晓明的血水便浸遍陈平的全身。
付晓明在陈平耳边说:我们终于赶上了战争。
陈平说:嗯!
付晓明又说:真好哇,你后悔么?!
陈平摇摇头,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顺利地把付晓明背下去,背到安全的地方去。正在这时,他的脚下被一个硬东西硌了一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脚下的地雷便响了,“轰”响一声之后,他失去了知觉。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后方医院。接着发现自己的左腿少了半截。那一瞬间,他并不遗憾自己失去了一条腿,他遗憾自己只参战了四天。
后来,他想到了付晓明,他问医生。医生告诉他,因付晓明伤势太重,到医院后不久,就牺牲了。他听到这一消息时,怔住了。在踩地雷前,付晓明还在清醒地和他说话,问他此时后不后悔,就在这时,他踩上了地雷。
陈平被接回来了。陈平回来的时候,“大胡子”团长给师党委写来了一封信,信中介绍了付晓明和陈平的表现,还说他们参战部队荣立了集体一等功,当然,这一等功中也有付晓明和陈平的一份功劳。“大胡子”团长在最后说:虽然两个人违反了部队纪律,但他们的动机和在战场上的表现是无可指责的,建议从轻处理他们。
陈平一时间成了新闻人物。认识不认识的都来一睹陈平的风采。陈平似乎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换了个人。他变得又黑又瘦,也很少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来看他的人们。
田壮和李胜明来看陈平时,找了一个没人的晚上,房间里只有陈平一个人。
田壮和李胜明看到陈平第一眼时,不认识似地看了他好久。
陈平倒很平静,他招手让两个人过去。俩人一人握住了陈平的一只手,李胜明的眼圈就红了,他哽着声音说: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怎么会?陈平笑了笑。
田壮担心地说:你违反了纪律,部队会不会处分你?
陈平很平静地说:我不遗憾了,怎么处理那是领导的事,可惜付干事没有活着回来。
陈平的眼圈就红了。
田壮岔开话头轻松地说:过几天该给你过生日了,上次差点让你给骗了。
李胜明也说:这次我和田壮商量好了,要好好地给你过一次生日。
陈平眼里噙了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段时间,陈平的事经上级批准记三等功一次,并按正常参战人员一样评残,但因陈平违反了纪律记过一次。又因伤残已不适合在部队工作,提前复员。
付晓明被评为烈士,但也记过一次。
部队的军务部门向山镇武装部发去了通知,没几日,陈平的干爹张部长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部队。
他什么都知道了,一见到陈平,眼泪就流了下来,他把陈平从床上抱下来,一连转了几圈才放下,他瞅着陈平满意地说:你不愧是我的干儿子,好样的,这点伤不算啥。
那几日,他寸步不离陈平左右,就像对待亲生儿子似的,问这问那。
临走的时候,师领导为张部长和陈平送行。张部长很高兴,酒席上,说了许多自己过去打仗的事,又说了陈平,他很是为自己有这样的一个干儿子感到自豪。
陈平就要走了,他对田壮和李胜明说:白晔估计这两天就该回来了。
田壮和李胜明才觉得这半年过得真快。
陈平就对干爹说:要不就再等两天吧。
就又等了两天。
陈平让田壮和李胜明把自己背到屋外,他坐在那里望着部队大门进进出出的人。俩人都知道陈平心里想的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
两天终于过去了。白晔依旧没有回来。陈平很失望。
陈平后来又提出到机场看一看。田壮和李胜明就把陈平背到了机场。
日子过得真快,一晃当兵都三年了。陈平在田壮的背上说。
就是,想起当兵那会儿,就跟昨天的事一样。李胜明随在后面。
田壮就感到陈平的眼泪一滴滴落在自己的背上,他心里竟也有了想哭的感觉。
走的那天,田壮和李胜明都去车站为陈平送行。俩人要把陈平背上车,张部长不肯,亲自把陈平背上了火车。
要分手了,三个人觉得有许多话要说,可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三个人就泪眼朦胧地对望着。最后还是陈平抓住两个人的手,哽着声音说:还有一年时间,你们俩好好干吧!
他们就冲陈平艰难地笑一笑。
陈平又说:等白晔回来,替我问个好……当兵时咱们四个人。
说到这,他便说不下去了,三个人想起当兵这三年时光,都动了感情。
车终于启动了。
田壮挥着手说:多保重!
李胜明也说:别忘了咱们是兄弟!
列车渐渐远去了。
10
陈平走了两天之后,白晔回来了。
白晔回来的当天,就来到警卫连找到了田壮和李胜明。
白晔第一句话就问:陈平走了?
她一回来就听说了陈平的事。
田壮和李胜明俩人都没有说话。
白晔的眼圈就红了,她低下头说:我知道你们俩对我有看法。
田壮就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你现在是干部了,瞧不起我们了。李胜明忿忿地说。
白晔的脸就白了一些。他们看见白晔的眼泪涌了出来,在腮边缓缓滚过。
半晌她说:有些事你们不懂。
他们没说话,不望白晔,望头顶上的天空。
白晔又说:陈平一家对我很好,这一点我是不会忘记的。
白晔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他们一直望着白晔走远。
田壮说:我要是陈平,想都不想她,就当没她这个人。
李胜明也说:没良心哩。
老兵探家的日子就到了,开始有一些当满三年的老兵陆陆续续地回去探亲了。
指导员找过田壮和李胜明问他们俩准备什么时候探家,俩人都答:再等一等。
李胜明找到田壮就说:这个样子咋回去哩。
田壮暂时也不想探家,虽然他谅解了母亲,可他仍不想回山镇。童年的记忆常常令他欲哭无泪。母亲是为了生活,然而抹不掉的是他灰色的记忆。他害怕这种忧伤的记忆,然而山镇留给他的另一种记忆也使他无法忘怀。
在这之前,张芳曾来过几次信,询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去。他一想起张芳心里便充满了柔情,山镇值得他怀恋的只有张芳了。
在遥远的山镇,张芳的目光在期待着他,她在思念着他。
在许多夜晚的梦境中,他见到了张芳。他又和张芳回到了童年,他们坐在一张课桌上,她偷偷地塞给他一个滚热的鸡蛋,他不接,她就固执地把鸡蛋塞到他的书包里。他偷偷地看她,她低垂着眼睛,脸孔红红的。
梦醒的时候,他总要长时间地发呆,这温馨而又美好的一切,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他怀恋过去美好的一切,他思念着过去。
刚到部队不久,张芳曾给他寄来一张照片,照片是张芳在荣军院内那片小树林里照的。她背靠着那片松林,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在遥望着远方的他。她含着笑,似在期待着他来到她的身旁。
这张照片一直揣在他的怀里,没人的时候,他就找出来呆呆地看上一阵子,她羞涩的笑、她的一切便悄然走进他的心里,那时他觉得自己很幸福也很满足。
于是,他给张芳写了封信,告诉他现在他还不想回去,他想念她,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她能来部队看他。
信发出去了,接下来的时间,他便期待她的消息了。
探亲的老兵陆陆续续都走光了,连队里一下子变得冷清了起来。
田壮把自己不想回家的打算已和指导员谈了,他说:老兵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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