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之子》第47章


梅瑞姆和阿拉伯小伙子一起回过头,看见酋长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站着。阿布杜尔手里还拿着那张照片,看见酋长,连忙揣到怀里。
“是的,”他说,“我恨酋长。”话音刚落小伙子扑上去,猛地揍了老头一拳。然后拔腿就跑。他的马拴在一根木桩上,早已备好鞍子。因为阿布杜尔·卡玛克本来要骑马打猎,后来看见梅瑞姆姑娘一个人呆在灌木丛旁,才溜到这儿的。
阿布杜尔·卡玛克翻身上马,朝栅栏门飞驰而去。老酋长被这一拳打昏了头,等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小伙子早已无影无踪。他跌跌撞撞爬起来,大声叫喊着,让手下那帮乌合之众截住阿布杜尔。十几个黑人扑过去,想拦住这位马背上的骑手。阿布杜尔一边向栅门疾驰,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长枪,把敢于阻挡他的人打得七零八落。还有的人被他的马撞倒在地上,碰得头破血流。不过看起来他很难逃脱老酋长布下的罗网,有两个黑人已经开始关那两扇笨重的栅门。阿布杜尔·卡玛克放开缰绳,纵马疾驰,然后举起手中的步枪开了两枪,关门的黑人应声倒下。“沙漠之子”高兴得大声叫喊着,把手里的步枪举过头顶,在马背上转过脸对那些还想追赶他的黑人哈哈大笑,眨眼间便冲出酋长的村庄,在茫茫林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酋长气得七窍生烟,立刻下令追赶阿布杜尔·卡玛克。然后气冲冲地回到梅瑞姆蜷缩着的灌木丛旁边。
“照片呢?”他大声叫骂着。“那个狗东西说的是什么照片?在哪儿,马上交出来!”
“让他拿走了,”梅瑞姆闷闷不乐地回答道。
“是张什么照片?”酋长厉声喝间,一把揪住梅瑞姆的头发,把她拖起来,恶狠狠地摇晃着。“快说!是张什么照片?”
“是我的照片,”梅瑞姆说。“小时候照的。是从瑞典人马尔宾那儿偷来的。照片背面贴着一块旧报纸。”
酋长气得脸色煞白。
“报上印着什么?”他压低噪门儿问。
“我不知道。那是法文,我看不懂。”
酋长好像松了一口气,甚至差一点儿笑了起来。他转身走了,没再打梅瑞姆,临走前警告她,不能对任何人提起照片的事,除了他和玛布诺。阿布杜尔·卡玛克沿着商队常走的那条小路,向北飞驰而去。
独木舟从身负重伤的瑞典人的视野与射线之内消失之后,莫里森先生十分虚弱地躺在船底,昏迷了好长时间。
直到半夜他才完全苏醒过来。他仰面朝天躺着,望着满天星斗,绞尽脑汁想自己到底在哪儿,为什么身体下面的木板轻轻地晃动,为什么星星的位置变得那么快,那么不可思议,难以捉摸。起初他以为是在做梦,使劲摇了一下脑袋,想从梦境中摆脱。伤口的剧痛一下子使他想起向天发生的事情,而且意识到他正躺在一条独木舟里,在非洲某条大河上漂流—一只有他一个人,而且身负重伤。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坐了起来。觉得伤口不像先前想象得那么痛。他小心翼翼地摸身上的伤口,发现已经不流血了,心想,也许只是伤了皮肉,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几大之内还不能行动,那就只能意味着死亡。因为他的身体太虚弱了,根本不可能去寻找食物。
他由自己心中的烦恼想到梅瑞姆的处境。他当然相信,在他试图接近马尔宾的宿营地时。梅瑞姆一直被扣押在瑞典人的帐篷里,可她现在的情况如何,就很难知道了.而且即使那个坏蛋因为伤势过重死了,梅瑞姆的处境就会好一点吗?她不还是在马尔宾那些凶残、野蛮的喽罗手心里吗?梅瑞姆被侮辱、被蹂躏的可怕情景就像一把火,烧着贝尼斯的心,他痛苦万状,一双手紧紧地捂着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驱除那可怕的幻觉。他心里清楚,是他把梅瑞姆推进了火坑,是他那邪恶、卑鄙的欲望把一个纯洁无邪的姑娘从给她以保护和慈爱的先生手里抢走,送给了马尔宾这个衣冠禽兽,和他手下那些地痞无赖。现在他深深地认识到自己在梅瑞姆姑娘身上犯下了滔天大罪,然而,要想补救已经为时太晚.是的,已经为时太晚!可也只有这时,他才感觉到对这个被他毁了的姑娘生出一种新的爱。这是一种远比情欲、色欲、热情更崇高、更强烈的感情,这种情感像一团火,在他的心中燃烧。
莫里森·贝尼斯还没有完全意识到他内心深处发生的这种变化。如果有人说他具有充满骑士精神与道德之心的灵魂,他一定会大发雷霆。他明白,他想把梅瑞姆拐带到伦敦,完全是人性中邪恶与兽欲的表现。尽管那时候,他总是拿因为太爱梅瑞姆姑娘而失去了理智,忘记了道德规范替自己开脱。而现在,一个全新的贝尼斯在血与火的煎熬中诞生了!他再也不会困难以抑制的私欲而做出对不起别人的事情。他所经受的精神上的折磨,使得他的道德之心进一步发扬光大;悲伤与懊悔使得他的灵魂与思想得到一次前所未有的净化。
他现在一心想赎清自己的罪过,他要回到梅瑞姆的身边,为了保护她,情愿献出自己的生命。他的目光开始在独木舟搜索,想找到船桨。尽管伤势很重,浑身无力,他还是下定决心,立刻付诸行动、可是船桨不见了。他向河岸张望着,天上没有月光,丛林像一座漆黑可怕、深不可测的迷宫。可是贝尼斯的心弦没有因恐惧而震颤。他甚至压根就没想自己。
他只想着梅瑞姆的危险。
他吃力地跪起来,挣扎着爬到船舷,用手使劲划水,尽管很累,而且身上的伤口疼痛难忍。他还是咬着牙坚持着。独木舟一点一点向河岸靠近。莫里森听见前面有一只狮子在怒吼、那吼声震耳欲聋,贝尼斯估计独木舟离河岸一定已经很近了。他把步枪放到身边,没有停止划船。
仿佛过了很久,精疲力竭的贝尼斯,才觉得有树枝跟小舟擦肩而过,还听见河水冲刷大树枝叶的哗哗声。贝尼斯探起身子,紧紧抓住一根绿叶繁茂的粗树枝,狮子又吼叫起来,这回离他更近了。贝尼斯心想。这位兽中之王一定一直沿着河岸奔跑,单等他上岸时,把他吃掉。
他试了试那根树枝是否能经得住他的重量。树枝很粗,上去十来个人也没问题。然后他一个海底捞月,从船底提起步枪,挎到肩上。贝尼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那根树枝上面。他的一双脚刚离开船底,小舟便顺流而下,在黑黝黝的河面上永远消失了。
这下子,他可是过河拆桥了。现在眼前只有两条路;要么顺着树枝往上爬,要么跌到大河里。他拼命挣扎想抬起一条腿,骑到树枝上,可是力不从心,他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他就这样,悬在半空中,觉得力气像退潮的海水正一点一点地离他而去,心里明白,必须马上爬上去,否则就为时太晚了。
突然,狮子好像在他的耳边大叫了一声,贝尼斯抬起头,看见不远处有两盏灯闪闪烁烁——兽中之王正站在河岸上直盯盯地望着他,等待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哦,贝尼斯心里想,让它等着吧!狮子不会上树,我只要爬到树上,就平安无事了。
这时,英国小伙子的一双脚几乎挨到水面上了,不过他并不知道。因为头顶和脚底都是一片漆黑。不一会儿他便听见河面上响起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他的脚。然后几乎同时,听到一个可怕的声音——鳄鱼咬牙切齿的咯咯声。
“天哪!”莫里森·贝尼斯大叫一声。“差点儿让这个混蛋咬住我!”他拼命挣扎着往高处爬,可是最后一次努力的结果表明,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一直燃烧着的希望之火渐渐熄灭了。他觉得力量正从已经麻木了的手指尖一点一点地消失,身体又向河面慢慢地滑去,鳄鱼的大嘴,可怕的死亡正在那儿等待着他。
这时,他突然听见头顶的树叶哗哗哗地响了起来,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枝叶间移动。他紧抱着的那根树枝好像在突然增加的什么东西的重压之下向下弯曲,而且从它弯曲的程度看,这个东西份量还不轻。可是贝尼斯还是紧抱树枝不放。无论是来自“天国”的死神,还是在“地狱”里等待他的死亡,他都不会轻易向它们投降。
他觉得一只手被一样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踩了一下,然后漆黑的夜色中什么东西向他府下身,一下子把他拉到大树浓密的枝叶之中。
24…恶有恶报
克拉克懒洋洋地舒靠在大象坦特的脊背上,在死一样寂静的丛林里。向西南方慢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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