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男》第14章


「老师,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还好吧?」
一回神,发现藤原正担心地看着我。
「听说麻花卷有助于血液循环哦,要不要再来一点?」
我从来没听过这种事,但是看到藤原泰然自若地将瓶子递给我,我不禁觉得,这个老师的粗线条还真帮了我不少忙呢,便又拿了一些难吃的麻花卷。
◇◇◇◇
一回到家,婆婆就说有我的信,交给我一个信封。我翻过来看,是母亲寄来的。来到奈良后,我没有给过母亲一封信,也没打过电话,因为我懒得解说现况,我只跟母亲说,我来奈良女学馆是为了大学研究所的研修。从我跟学生之间的恩恩怨怨,到我跟鹿之间的对谈,没有一件事可以据实以告,所以就算写了信,顶多也只能告诉她,我把她寄来的护身符戴在身上了。
想到信里的内容一定是责怪我毫无音讯,我就觉得心情沉重。眼尖的婆婆看到我把信塞进了袋子里,斥责我说:「父母写来的信要马上看。」
没办法,我只好在客厅拆开信来看。
坐在一旁看晚报的重哥,优闲地嘟囔着:「十月以来,关东那边的地震不少呢,地震很可怕,我讨厌地震。」
母亲写来的信,字还是漂亮得难以辨识。出乎我意料之外,几乎没提到我的事,只提醒我在福原家要有礼貌、饭碗要吃干净,不要留下米饭、洗涤衣物要先翻面等等。其他写的都是自己的事,附带一点祖父的事。
我折起信纸,放回信封。看来,祖父和母亲都过得不错,只有我过得不好。信的最后提到,最近地震特别多,令人担忧,十月期间大明神不在,希望大明神早点回来,以此做为结语。既没提到我们学校的事,也没要我跟她联络。如果她啰里啰嗦问一大堆,我会觉得很烦,可是这么漠不关心也叫我不满,所以说人心是很奇妙的东西。
「你母亲的腰好了吗?」重哥看完晚报,放下报纸问我。
「嗯,好像还要一些时候才能痊愈,不过已经没事了。对了,那边最近常地震吗?我母亲信上有提到。」
「没错,十月以来常看到这样的报导。都是小地震,可是每天持续,有点可怕。关东有老师的鹿岛大明神,怎么会这样呢?」
重哥折好报纸,笑咪咪地看着我。
「不是我的,是我母亲的鹿岛大明神,而且现在鹿岛大明神不在。」
「咦,为什么?」
「因为是神无月啊,每位神明都去了出云,闹空城啦。」
「原来如此……所以称为神无月啊。那可糟了,大鲶鱼会暴动啊。」
「放心,有惠比寿在。」
我把小时候从母亲那里听来的话告诉了重哥。十月鹿岛大明神前往出云时,会命令惠比寿留守,但是惠比寿的力量不及大明神,所以大鲶鱼偶尔会暴动。
「原来是惠比寿的力量不足,所以鲶鱼现在有小暴动。」
「与那无关啦,关东大地震是九月一日,那时候大明神也在啊。」
「对喔,说得也是。」重哥笑了起来。
听到婆婆喊吃饭的声音,我和重哥从沙发上站起来。
今天的晚餐是栗子饭。我告诉重哥我将担任剑道社的顾问,重哥说这会是很好的经验,为我的决定感到高兴。
「老师有剑道经验吗?」婆婆问。
我告诉婆婆,我高中时参加过剑道社。
婆婆猛点头说:「难怪老师总是保持良好姿势。」
「这个周末有大和杯的联欢会。」我说。
重哥立刻问我是不是在「狐乃叶」?我点头说是。重哥说那里的料理非常美味,但他是美术社,所以永远不可能找他去,太遗憾了,说得很懊恼的样子。
「对了,老师既然是剑道社,就会跟圣母玛利亚一起工作。」
「什么圣母玛利亚?」
「就是京都女学馆剑道社的老师,她长得很漂亮,所以老师们都称她圣母玛利亚。」
「哟,重哥也觉得她漂亮吗?」
「我觉得每个女人都漂亮,但是圣母玛利亚太完美了。」
重哥啜饮碗里的海蕴④,一本正经地点着头。脑海中突然浮现在学校微暗走廊与我错身而过的女性的脸,她会不会就是圣母玛利亚?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可思议的确信。
『注④:又名水云,是一种类似发菜的海藻,主要产于琉球一带的珊瑚礁,外表与口感均与海带相似,烹煮后柔软黏滑。因为近年常用做发菜的替代品,所以又有海发菜之称。』
「不过圣母玛利亚这种绰号有点落伍了吧?感觉很像『和尚』。」
我的心情顿时雀跃起来,将香味四溢的大颗栗子塞进嘴里。重哥无法理解我话中的意思,呆呆地看着我。坐在他旁边的婆婆说:「老师,什么『和尚』嘛!」
说完,笑咪咪地吸食碗里的海蕴。
3
最近不可思议的事太多了。
鹿的事就不用说了,学生们的事也一样。
那就是来自学生的恶作剧,突然停止了。走进1…A教室,黑板上已经没有字迎接我,就像有一定期限似的,十月后她们突然都变乖了。在攻击气氛完全销声匿迹的教室中,我可以毫无阻碍地教书。
在教职员室,李察称赞我说:「老师,听说你跟学生之间的问题解决了,实在太好了!」听到他这么说,我枕戈待旦的心情自然松懈了下来。
有一次,我去1…A上课时,看到有老师正在讲台前骂一个学生,询问后,知道是学生在上课时玩携带型电玩,但是年长的古文女老师似乎不太清楚自己没收的是什么东西,我就胡诌说那是电子辞典,蒙混过去,把电玩还给了学生。
因为看到学生快哭出来的样子,我觉得很可怜。学生讶异地看着我,我说这种东西容易被误会,下次还是乖乖翻字典,学生用力点头说:「是!」回到了座位上。
制服换季后,教室里的色彩感觉清幽多了,是不是制服从夏服换成冬服,学生们的心境也会随着改变呢?我不知道。跟学生之间的纷扰虽然平息了,但我肚子的状况还是不太好。说到不好,堀田给我的感觉也很不好。今天早上在楼梯平台碰到她,她跟我打了声招呼说早安,害我满腹狐疑,心想今天到底吹的是什么风。
从那之后,我不敢再靠近奈良公园或春日大社。我持保留态度,不对鹿那件事做出结论。到底是鹿会说话,还是我神经衰弱下的产物?要相信不可能的事,还是相信真理?情况很复杂。神经衰弱总有一天可以治好,可是鹿会说话这件事将改变世界历史,我希望世界历史能维持现状。
老实说,我不知道担任剑道社的顾问要做什么。学校有两间体育馆,小的那间是第二体育馆,当合气道的顾问老师带我进去时,我心想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因为只有三个社员穿着道服,悠哉地练习挥剑。
挥剑结束后,我召集社员,问她们只有这些人吗?看似主将的高个子女学生很干脆地回说:「是的,只有这些人。」我有种被耍的感觉,这种社团哪需要顾问呢?合气道的顾问说:「老师,如果要做『冲击练习』①,这里有护具。」他带我去里面的仓库,我问他平常就是这些人吗?他回我说是啊,边打开仓库的门说:「因为没有正式顾问教导,所以没有人加入。」我心想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
『注①:意为「攻方」找出「守方」破绽,一一攻击有效部位的练习。扮演守方角色的人,要视对方剑道程度,适度制造破绽让对方练习攻击,特征是要求在短时间做快速而密集的打击,对大多数的剑士而言,最主要的是体能上的挑战。』
「大和杯是个人战吗?」
看到收藏垫子和跳箱的仓库景象,我觉得很怀念。
「不,是团体战。」→文·冇·人·冇·书·冇·屋←
「那么,三个人不能参加比赛吧?」
「嗯,不能,比赛快到时,她们就会找来两个临时社员。每年都是这样,很可怜。」
我哈哈干笑,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走进满是尘埃的仓库。
合气道的顾问从里面拖出护胸和面具说:「这是男性用的护具,很久没用了。」
我拿起蒙上一层薄薄白色灰尘的护具,护胸的正面刚好面向着我,我看到上面好像画着什么画,便用手擦拭护胸表面。当发现灰尘下的画是鹿画时,我不由得惊叫起来。
合气道的老师确认是怎么回事后,指着我背后说:「啊,我们学校的护具都是那种设计,你看,那边也有。」
我回过头,看到墙面有个格成好几个正方形的架子,整齐地排列着护具。那些护胸的表面,都画着轻盈跳跃的鹿。
「剑道社可能是因为历史最悠久,有很多独特之处。不只我们学校,京都女学馆和大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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