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染金戈》第162章


不会辜负你今日的信任。”
傅展在她的眼中看到火焰。
那是他暌违多年的,凛然而高贵的火,在一名单薄的女子眼中熊熊燃烧。
傅展的心头浮起一阵茫然,他竟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会质疑她呢?皇子也好,郡主也罢,都是那个单刀赴会,抖擞凌厉的将领,六龙桥畔的情形再度浮现在他的眼底,那时候,他在那片高耸的山巅窥见了上古神明的影子。她得了神明的眷顾,她的眼底有这样一团火,不论男女,她都是注定要成为英雄的。
梁逍在一旁摸着下巴,道:“不知郡主有何计谋?毕竟可不能像说服我们一样,说服杀红了眼的士兵们啊。”
“自是如此,”姒玉桐点点头,抖出一张安邑城的地图,在众人眼底铺开。
“我已打探到消息,守军正在死守城门,等待增援。增援一到,他们便会打开内城的大门,正面迎击义军。”她的手指在昭阳殿前方的城门处划出一个圈,“唯有将城门彻底封死,才能阻止两军交战。”
“如何封死?”
“城楼上方有一架墨车,悬臂长而重,是为投石而用。若是将它的悬臂支架斩断,恰好能够砸中悬桥的杠杆,若是杠杆破损,短时之内,城门便无人能开了。”
梁逍接着问:“但如何能够登上城墙?仅凭我们势单力薄,强取绝无可能。”
“自然不能强取。”姒玉桐一面说,一面将手指滑向城墙左侧。
城墙呈弧状,沿着城门两翼向外,每隔一段便有一座兵塔,按照东西方向,各自以甲乙丙丁编号。她的手指落在编号西乙的塔处,重重一点,“我们从这里通过。”
“就算如此,我们势必要同兵塔中的守军会面,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我会争得他们的允许,”姒玉桐道,“因为镇守这座塔的,是柏府的府兵。”
第202章 剑挑乾坤(五)
兵塔之中,形势一片严峻。
通向外城的铁门早已用厚重的锁链锁紧,除非从内部打开,否则,外面的人就算用火烧,也无法烧穿这坚固的防线。尽管如此,叛军接连不断的怒吼声仍旧令人恐惧。
城楼上的守军俯瞰着城下潮水般的敌人,有年轻士兵低声道:“那些人我认识,六龙桥的时候救过我……”
旁边的同伴立刻喝止他:“别看了,认识有什么用,现在都是叛贼,格杀勿论。”见对方仍面露迟疑,咬着牙道,“若是在咱们这里出了岔子,大伙儿可是要一起掉脑袋的。”
年轻人不由得抖了抖,他当然不想掉脑袋,只得压下心中的疑虑,更加卖力地拉弓,弓箭手在城墙上排成两行,交替装箭,将连绵不断的箭雨射向地面。
叛军也不甘落败,他们结队而动,渐渐聚拢出阵型,前排举起简陋的盾牌,挡住大部分箭矢,保证后排同伴能够继续前行,他们放弃了攻略兵塔,转而向最脆弱的大门处集中,队伍后方有人扛着云梯,一寸一寸地往城墙下方挪送。
姒玉桐带了五十余人,接近编号西乙的兵塔,他们小心潜行,尽可能不引人注意,但还是被义军发现了行踪。
有人高声问道:“你们是哪一营的?要往哪儿去?为何脱离队伍?”
众人皆惊,梁逍率先反应过来,麻溜地扯起傅展的肩膀,将他按倒地上,一面抬起头,带着慌张的神色吼道:“这里有人受伤了!”
傅展冷不丁被人放倒,本能地挣扎,梁逍压低肩被,贴着他的耳畔告诫道:“嘘,别出声。”
众人在梁逍的暗示下,向“受伤”的傅展周围聚集,组成一条半弧形的人墙。
阿瑾躲在人墙背面,对姒玉桐道:“我们留在外面拖住义军的脚步,阿桐姐,入城之后,可要靠你自己了。”
“放心吧。”姒玉桐答道,借着人墙的掩护,转身脱离队伍,往兵塔的方向退去。
兵塔的铁门在暗中动了动,发出吱呀一声,张开一条缝。
缝隙很窄,不易辨认,她趁尚未有人察觉,迅速闪身进门。
为她开门的是一名坡脚老兵,是柏府的守军之一,在六龙桥一战中受了脚伤,被留下来看守外门,没有随大军一起行动。姒玉桐昨夜里便与此人见过面,已将他收至麾下。
她钻入兵塔中,背后的门缝尚未合拢,远处传来义军的厉声质询:“你们这些人为何鬼鬼祟祟,到底是不是奸细?!”
她的心下一紧,关门的手不由得停住。
叛军足有万人,皆是四方高手云集而成,同仇敌忾,势不可挡。凭借区区五十人,如何能与大军周旋,想要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梁逍和阿瑾早就心知肚明,倒在地上的傅展又何尝不懂。
但他们仍旧挺身而出,毫无迟疑。
坡脚老兵见姒玉桐突然停下,急道:“郡主,再不关门就晚了!”
姒玉桐点点头道:“好。”用力一推,将身后的大门合拢。
铁制的门销发出沉甸甸的撞击声,将城外的喧嚷挡在门外,塔中骤然安静下来,姒玉桐咬紧牙关,将视线投向前方。
前方是登塔的台阶,沿着甬道呈折线延伸,上方有阳光漏入。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上方传来,纷杂的人影搅乱了光,映在光柱中的灰尘剧烈翻飞。
老兵的脸唰地变白了,战战兢兢道:“是、是左大人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严厉的声音便贴着甬道响起:“什么人胆大包天,擅开城门?”
老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属下是……是为了迎接郡主才开门的。”
来人已站在台阶尽头,身后跟了几名随从。姒玉桐即刻认出他的身份,他是柏云峰麾下的左都尉,亲自前来兵塔督战。
左都尉也看清了闯入者的脸,不禁露出错愕的神色。两人曾经在校场上数次碰面,但此番重逢,却是时过境迁。
左都尉率先低下头,恭敬地行礼道:“郡主,您不该来这里,我即刻派人护送您回宫去。”
姒玉桐摇头道:“不必,我不是来逃命,而是来与各位共战的。”
左都尉怔了怔,道:“我们奉柏将军的命令而战。”
姒玉桐问道:“将军之令,难道盖得过皇亲的意旨?”
左都尉道“臣下并非有意冒犯,但这里是战场,不该由您来插手。”
姒玉桐摇摇头:“左大人,您难道不曾与我并肩为战吗?”
左都尉陷入了沉默,视线在她的脸上游走,毫不留情地审视着她,目光好似针尖一般锐利。
她微扬起头,迎上对方的视线,道:“左大人,这场战斗从起因到经过都有诡祟,皇城之内为何会有援军?是哪路兵马?军令中都没有提及,机敏如你,不会毫无察觉吧。城外的叛军之中,有许多人曾救过你们的命,如今却沦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你当真要下令屠戮他们吗?”
她见对方不语,便上前一步,接着道:“援军到来后,势必会开门应敌,将叛军放入瓮城以便围剿,到时候,城墙作为前线,一定会率先失守,援军绝不会顾及你们的死活,难倒你就甘心手下的兵卒兄弟白白送命?”
左都尉眉头紧皱,缓缓吐出几个字:“军令如山,不得不从。”
姒玉桐摇头道:“左将军有所不知,魔教头领夏启渊尚且活着,禹昌王已沦为他的傀儡,他搅弄这世道,灌溉猜忌和仇恨的种子,让神明的子民自相残杀,他的军令是冷的。但我的军令则有所不同,我能给你们活路,给所有人一条活路。”
左都尉没有立刻作答,倒是那跪在地上的老兵央求道:“左大人,我……我不怕死……但我们都不想死得这般冤屈……”
左都尉问道:“不知郡主有何打算?”
姒玉桐道:“在援军赶到之前,将大门彻底堵上。”
左都尉大骇:“那是要砍头的重罪!”
姒玉桐道:“滔天之罪,由我来担。”
八个铿锵的字眼,从女子清亮的喉咙里吐出,如珠玉落盘,掷地有声。
左都尉死死地盯着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姒玉桐的神色依旧如常,一字一句道:“左大人,您放心吧,我担过的罪业已有许多。”
已有无数人为了护她而殒命,有男有女,有老有幼,甚至有未能诞生于世的一团骨肉,每一条性命都是她心上的一道伤痕。
她也曾眷恋不舍,也曾动过恻隐之念,但她相信他们,敬重他们,所以就连死亡的重担也一并担下,她由着他们逝去,成为她烙刻在魂魄中的罪业。
她的魂魄已足够结实,心房已足够辽阔,足以容得了家国天下。
左都尉终于为她让开一条去路。
她登上城楼。
城楼上风声猎猎,黑云仿佛积压在头顶,厚密得使人喘不过气。
墨车的悬臂倚靠在兵塔至高处,用铁索牢牢拴着,若想将它推倒,须得斩断铁索。
然而,兵塔高处全无遮拦,攀爬需要极好的轻功身法。不仅如此,若是贸然暴露身形,势必会被义军追狙。就算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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