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染金戈》第177章


不过,她的目光却在四处飘荡,口中嘟囔道:“不知冬青大哥那边怎么样了……?”
卢正秋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但他很快抬起头,问道:“阿瑾姑娘,不知往后你有何打算?”
“问我吗?”阿瑾怔了一下:“我自然打算和天水帮的兄弟姐妹们一起离开安邑,他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不打算留下来吗?我听说郡主有意封赐官职给各位功臣。”
“不了不了,”阿瑾忙摆手道,“官我可当不来,领兵也不行,我很笨的,还是回到江湖里,自由自在的好。对了,沈先生也打算与我们一同去,不过先要等天星的病情康复。梁先生说天星不宜奔波,让他暂且住进长风阁。”
阿瑾的语气愈发轻快,透着显而易见的喜悦。
卢正秋耐心地待她说完,又问道:“你们走时,能不能带上冬青一起?”
阿瑾又是一怔:“咦,正秋师父不与他一起吗?”
卢正秋道:“若是能平安归来,自然会与他同行,但若是不能……”
“嘘——”阿瑾立刻打断他的话,“正秋师父,你可不要乱说。”
“我身中戾毒,而且瞎了眼睛。”
“冬青大哥一定会想办法的,他可是大夫啊。”
“我只是假设……”
“假设也不行,”阿瑾的语调愈发急迫,“冬青大哥以前说过,就算花一辈子的时间,也一定要医好你的眼睛,他还没有放弃,你怎能先一步放弃呢。”
“我……”卢正秋垂下头,没料到自己隐秘的心思会被女孩瞧了去,“我并非要放弃,只是世事难料难测,你们尚且年轻,还不懂得。”
“怎么就不懂,正秋师父,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没有。”卢正秋再度抬起头,神色恢复了平静,“冬青是个好孩子,但不善交际,若是我不在身边,我希望他不会太孤单。”
“你方才这番话,可千万不要让他听见。”
“为何?”
“你真的不懂吗?你……你怎能那么笨,冬青大哥他装在心里的人就只有你啊。”
卢正秋露出惊讶的神色。
阿瑾的眼眶已微微发红,她咬着嘴唇,艰难地吐出字句:“他那么固执,哪里会管什么假设,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要不是这样……我……我也不会……”
卢正秋听出她语气中的异样,低头道:“抱歉,阿瑾姑娘,是我冒犯你了。”
阿瑾深吸了一口气:“是啊,我真的很生气。所以你要好好保重,跟他一起回来,其他的借口和假设我才不要听。”
阿瑾的话说到一半,便被一声低呼代替:“啊——冬青大哥回来了。”
“嗯。”狄冬青点点头,从回廊中现身,来到两人身边。
阿瑾迅速躲开了视线,手背眼角抹了一把,道:“我方才可什么都没说过,我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
泪水已夺眶而出,但她还是昂着头,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了院子。
狄冬青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终于转回头,对身边人道:“方才的话,每个字我都听见了。”
青年人的嗓音低哑厚重,借着浓郁的酒意,透出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卢正秋轻叹了一声:“阿瑾姑娘一直待你很好,所以我希望她……”
“师父你不要说了!”
冬青突然喝止他的话,快步踱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第220章 星辰入梦(四)
卢正秋面露惊色,两肩的关节隐隐作痛,使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试图后退,肩上的五指却不允,牢牢地将他扣在原地。
他看不见对面的脸庞,只觉得那股蛮横凶煞的气息仿佛来自陌生人。若不是身上隐约透出的药草味道,他几乎不敢相信对方的身份。
“冬青,你是不是醉了?”
“我没有醉。”
“叫你少喝一些,更不用替我挡酒,你怎么不听。”
“我偏要替。”
卢正秋叹了一声:“你何时变得这般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了。”
对面没有回答,只是用加倍的力量抓着他,手心的汗水透过单薄的衣料爬上他的肌肤,留下湿漉漉的触感,久久挥之不去。
他的心神被搅得一片迷乱。
他低声道:“罢了,我累了,我先回去休息。”
可是,冬青却没有放开他,反倒粗鲁地施加蛮力,将他的身子向前拉。
他没有料到对方的动作,脚下冷不丁地失了平衡,撞进对方的怀中。
一双手臂环上他的肩背,锁链似的箍紧,将他囚在原地。
一阵热意铺面,是冬青的脸颊贴上他的,贴得那么近,鼻梁磨蹭耳廓,唇齿咬上鬓发,灼热的呼吸泼洒在他的颈子里。
呼吸是热的,湿的,饱含酒气,饱含着粘腻燥涨,又无处纾解的渴求,像一千只毒虫在撩拨着他。
他的颈子像是着了火,止不住地发灼发烫。他花了一些时间才察觉,原来对方的嘴唇已经贴在上面,舌尖贴上侧颈筋络凸起处,留下大块湿濡的氤氲。紧随其后的是一阵细微的刺痛,是两颗牙尖贴在肤上啃咬。
“冬青,休得胡闹,快放手!”
他用力挣动,摇晃着头试图躲开,可是,那个吻一刻也不停地紧追着他,热气一直钻入耳蜗,熏染着最柔软的部分。
一片慌乱中,他仿佛听到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呢喃:“才不是胡闹。”
声音不甚真切,好似是幻觉,他已无力明辨,只觉得脚下发软,徒劳的挣扎只使自己在对方怀抱里陷得更深。
冬青的唇已游走到耳后,舔舐着耳缝里的细肉,他立刻咬住嘴唇,仍旧忍不住泄出一丝呻吟,他的眼浮在空中,看到自己由内而外地烧起来,热烈的火苗将他烧成一团灰,轻飘飘地消散,如此倒是不错,他暗想,若是化成灰,便能免受这生离死别,求而不得的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冬青终于撤开少许,但嘴唇仍游离在他耳畔,哑声问道:“师父,莫非你生气了么?”
“当然。”他答道,竭力压下语气中的战栗。
“你若是真的生气了,便责罚我吧,你是我的师父,我总要听你的话的。”
“你知道我舍不得。”
“你舍不得推开我?”
“是舍不得惩罚你。”
“为什么?”
“因为……”他的声音终于哽住,“因为犯错的人根本不是你,而是我自己。”
在冬青的步步紧逼下,他终于丢盔卸甲,将心声从牢笼里放出,倾吐在唇间。
像是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似的,冬青放松手臂,解开禁锢他的囚笼。用含着醉意的、轻柔又厚郁的声音道:“其实我猜到了,风廷坚的医谱根本没有被南晏七抢走,一直以来你都在骗我,是不是?”
温柔比愤怒更为致命。
他已无法洪流化作口中的言语:“是的,羽山族人将医谱交给我的时候,后半本便是空的,是我自己将它扯成两半,风廷坚只是炼出了扶摇清风,但他从来没有找到解毒的方法。”
狄冬青的呼吸滞住,许久后,终于吐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末了低声道:“为什么要骗我?”
颈上的热意尚存,缠绵的温度非但没有消散,反倒化作火苗,一下一下地灼烧着他。
他露出一抹苦笑:“因为我的病根不是毒,是你穷极一生也医不好的,在我还是个婴孩时,我便向幽荧假借了性命,我从出生起便是将死之人,命已不久矣,我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这一遭我是回不来了,但你还年轻,冬青,待我走后……”
“别说了!”冬青大声打断他的话,“往后的事我不管,此刻你还在我身边啊。”
卢正秋只是摇头:“这是饮鸩止渴,你不该如此。”
他听见哽咽声钻进耳朵,紧随其后的是骨头咯咯作响的摩擦声,不用看也知道冬青正攥紧拳头,细微的血腥味钻进鼻翼,使他心下一惊。
他用力将怀中之人推开,转而抓过对方的手,捧在掌心,慌张地摸索。
他的指尖果然触到粘稠的血,是冬青的血,从尚未愈合的伤口中淌出。
是多么大的痛苦,才使一个人将旧伤重新扯开,勒出新鲜的血来。
他试图扒开对方的手指,却屡屡无果,只能呵斥道:“冬青,你这是做什么,快松开手……松开!!”
“不!”
冬青扬起胳膊,一把将他的手甩开。
卢正秋怔住了,两人间的种种过往掠过脑海,有酸有涩,又甜又苦,但他的徒弟对他动怒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
这是第一次。
他还想说什么,但胸口突地袭来一阵剧痛,像是被千钧的石头挤压似的,他不禁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从他口中咳出的血丝泛着不自然的黑色。
因着息壤的侵蚀,他的体况一日不如一日,此时的他,已与重病之人无异。
残灯将枯,死亡的阴影已爬上他的头顶。
他咳了许久才缓缓平复,叹了一声,道:“冬青,你看我已经是这般迟暮之态,哪里值得你留恋……”
他的话音未落,便听到面前扑通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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