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乱》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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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一天，她不再挣扎，决定放手调查这个案件。原因是，上述那位大侠于某夜逛完百花楼后猝死，死法与三虎他们一样。但毕竟是大侠，他临死前显然进行了激烈地反抗，并在地上留下一个三角形的符号。大家都很头疼，觉得大侠如果是要指出凶手为什么不直接写字。思索良久，一致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大侠啊，就是要与众不同，就是要不走寻常路。想起N年前一位巨侠临死前疾呼“是××害的我”，大家都替他脸红。此后，江湖上出现过无数的案件，死者一律只留符号，即使少数留下文字的，也一定要含糊不清，晦涩难懂。
后来，当我看到那个三角形符号时，不幸发现，这居然是那夜公主刻下的。我不敢将实情告知一枝花，只有独自长叹。想来后世的许多疑案其实都是我和公主造就的，我掂量着自己对历史的巨大影响力，又是一阵唏嘘。
虽说不信有鬼，可一枝花对杨树村诡秘的气氛还是有所畏惧。一路上她瞻前顾后，东躲西藏。终于挨到村里的瓦房前，一阵凉风过，吹起地上一层杨花。一枝花立刻跳到我面前，紧张地问：你说，这世上没有鬼吧。
由于跳得突然，我被她目前这张粗犷的面孔吓了一跳，定下神来，我告诉她，其实以她现在的模样，鬼都要害怕的，所以她不用害怕。
一枝花嗯了一声点点头，突然又说：你是说，世上有鬼咯？
我说：没有，没有。即使有，他们也不敢出来的。
一枝花点点头，说：但愿没有。
瓦房共十三间，全部相连，全部都是空荡荡的，只有最左边的屋内摆了一张坐垫，挂着一张窗纱。因为有风，窗纱凹进来一块，仿佛人的形状。一枝花打量完所有屋子，最后在坐垫上坐住，说：要是我们在这里等，能等到什么？
我说：我想找到那几个高手死亡的地方，可是这里一点线索都没有。
一枝花说：不急，我们先来分析一下案情。你有没有发现死掉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我颇感激动，觉得一枝花一定是发现了重要线索，赶紧问：什么共同点？
一枝花说：他们都是男的。
我随即崩溃，道：这还用说吗？
一枝花说：这说明凶手一定是个女的。
我问：你怎么知道的？
一枝花说：所有的故事里都是这样写的。何况男人杀男人，一定是光明正大地杀，反正如今杀人又不犯法。只有女人杀男人的时候，才会遮遮掩掩。而且这是一个有名气形象好的女人，她不能让大家知道她杀过人，那有损她的公众形象。
我接着问：你是说，凶手是林霜？
一枝花摇摇头，说：我只是猜测。
我说：可是她的动机是什么？
一枝花说：你想想她的职业，心理多少都有点阴暗，她杀的必定都是跟她发生过关系的。
我说：有些道理，而且之前的传闻说林霜是当年杨树村活着的唯一的人，这事本来就十分蹊跷。只是，这些和我们有关么？
一枝花说：怎么没关系。我们是要救皇上的。而我一直觉得这件事，跟皇上被困锁龙岗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说：你为何会这么觉得？
一枝花停顿了片刻，似是有些犹豫，最终说道：皇上曾经来过杨树村，临幸过这里的一个姑娘，而那姑娘怀孕后嫁给一个姓林的农夫。林霜是他们的女儿。
我震惊，赶紧问：这般机密的信息，你是哪里得来的？
一枝花说：你到镇上去，找到一个贤雅茶楼，那里说书的一天要说八遍。
我失望道：这种消息你也信啊。
一枝花说：你不知道，那说书人就是著名的陈祖德。
于是我也信了。
这位陈祖德是时下最火的说书艺人，据说是因为祖上积德，给了他未卜先知，或者料事如神的能力，自打成年以来，他爆料不断，毁人不倦。无数达官贵人、英雄侠士惨遭他爆。比较著名的有大侠宋振邦被爆是仁义无双大侠刘福贵的私生子。估计宋振邦本来是盘算着将计就计靠刘福贵的知名度火上加油，再火一把，直接升级到巨侠。所以他也没有出来反驳，于是民众就认定了。突然这时候，刘福贵试图暗杀夺命书生，当然是失败了。当时的书生是多么偶像的一个人物啊。事发后民众就愤怒了，他们愤怒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政府决定每户捐银一钱，用来悬赏通缉刘福贵，这个也一定是最重要的原因。总之民众就迁怒到宋振邦身上，宋当即现身辩护，可惜为时已晚。此后宋大侠星光暗淡，退隐江湖。
陈祖德爆的料，还有比如某寺方丈偷吃过荤这个，由于方丈两袖清风，四大皆空，而且一向的思想是，就算我一顿一只鸡，只要我整死不认为我吃的是鸡，你奈我何。基于这些，加上方丈德高望重，年事已高，民众虽然都坚信这次的料，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此事就不了了之。
有关于书生的一次料，说是书生当年全歼十四王叛军返京的时候，路过一处小山岗，与十四王某一生还的手下遭遇，本来像书生这么大的一个侠，应该三两下就搞定这人的，无奈这人手中抱有一婴儿做人质，据说当时是有观众的，因此书生也不能连着婴儿一块儿杀掉，传出去名声是要臭的。很是挣扎了一阵子，书生决定放掉这人，临了还苦口婆心地教育他，回去要好好反思，不要再助纣为虐。书生随即想到这人已经没有纣可以助了，这话感觉更像是在说自己。于是不再说下去，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这是谁家的小孩？
不料这人不思悔改，态度恶劣，只甩了一句：以后你会认识他，他会找你报仇的。
书生一愣，说：好的，我等着。
据说这人从此消失，有好事者说是书生心里不爽，当时便跟过去杀了他全家。陈祖德出来辟谣说，不是这样的，书生当时处于京城，没有时间作案的。这人之所以消失掉，只是因为媒体不再关注他罢了。
还有比较热门的一次料是，刘公公和巨侠程峰是亲兄弟。陈祖德甚至拿出二人的画像展示给大家看，确实有点相像。后来程峰也的确投靠了刘公公，两人称兄道弟，情同手足。据说日后有人查实这两张画像是陈祖德他儿子画的课堂作业《我的父亲》，由于水平有限，两张画有些出入，但有一个共同点是都不像他儿子的父亲。悲愤之余陈祖德灵光一闪，刚好拿来利用。可惜的是后来被人揭穿了。虽然一直爆料反遭人爆，但这丝毫不能撼动陈祖德的权威。他在这个行业始终是雄鸡一唱天下白，我花开后百花杀。
而陈祖德最近爆的一次料，就是有关林霜的这个。据说他为了拿出有力的证据，专门来到百合镇，顺便参加公益活动暨拔剑招亲。同时，由于这次爆的是相对而言具有正面意义的料，所以他受到镇长的热情款待，并且在政府的资助下，决定将这个料爆出中国，爆向世界。
一枝花说：你相信凶手会是林霜么？
我说：我没见到她本人，不能随便相信。
一枝花说：我也没见过，不过我相信，我是凭直觉。
此时，我们已经等了一个时辰。我提议出去走走，说不定线索都在外面。一枝花觉得也是，反正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于是说走就走，可是我们发现，所在的这间屋居然是没有门的，想出去得走到中间才行，只有那里有一扇破旧的柴门翻来覆去地响着。我们都不能理解这房屋设计者的初衷。走了大概三间屋，前头的一枝花突然停下来，一动都不再动。我越过她，看到一个蒙面的姑娘挡在路中间。
不知为什么，我瞬间想起蒙面时的公主，并且不能自拔，连续想到公主之后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言一语，我内心泛起波澜。蒙面姑娘本来是打算等我先做出一些反抗举动再出手的，可是发觉我一直愣着，她百思不得其解，自顾自道：奇怪，我没给他施法呀。
回过神，我说：对不起，是我走神了。
姑娘觉得很没面子，脸一阴，说：让开，我要吸干她的血。
我说：那些人，都是你杀死的？
姑娘说：没错，快让开。
胳膊一横，我将路挡得更严实了些，然后说：要杀你就杀我吧。
这不是我计划好的，我竟不知道，生死关头的自己会如此大义凛然。同时我想，姑娘吸光我的血，一定涨得要命，必定会放过一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