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瑈海暮川录》第20章


可他又鬼使神差地跑到了屋外的楼廓,我看着他就要翻出木栏往下跳。
我的个乖乖!我被吓得跳起来,冲过去抱住他,喝道:“你小子疯啦!”心说,老子将你弄醉只是想套话来,没想到你一沾酒就耍酒疯,早知道便不该用这法子!
再说暮晓川红着眼睛,用力推我,还好,他遭了酒劲,力气只有平时的一半不到,不然,我非被他一起拉下楼去!
我死命将他拖了下来,他被我拉坐到地上,怔怔的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像只野狼一样,猛地将我扑倒,双手死死掐着我的脖子。
我从来没见过他凶狠的模样。那张清俊的脸上纠结着狰狞,扭曲,还有恐惧。我抓住他的手,拼死呼救。
嘭!有人在楼下点燃了一根炮杖,那声音响彻云宵,将我们两个惊得同时一震。
暮晓川受了刺激,慌乱地撤了手,缩在一旁,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委曲的看我。
难以想象,人前总是高高在上的侠盗,不,左郎将大人,竟然会有如此不堪的一面。
但我已经不敢轻举妄动了,我的“阴谋”被这突入其来的变故彻底粉碎。我退到角落里,瞟了一眼外头,子时临近,远近都开始响起鞭炮,震耳欲聋。
暮晓川仍缩在那儿,只不过不再看着我,而是看着天空中不断升起的焰火。
焰火纷乱了夜色,照亮了他分明的轮廓。
我看见,他在流眼泪。一滴,一缕,流成行。
呵~我好像明白了,那个男人滴酒不沾的原由。
我轻轻的走过去,看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
我贴过耳去,可外面实在太吵,只能模模糊糊听到他不断重复的两个字,报仇。
“报什么仇?找谁报仇?”我惊喜的追加盘问,还以为今天晚上所有的计划全打了水漂呢,不枉我适才差点儿赔上姓命。
可暮晓川毫无反应,仍是喃喃自语。
也许是即将找到真相,我也顾不得他要耍酒疯,用力板过那男人的脸,在他耳边大声道:“可是为唐家报仇?”
没想到,身边的人突然停止了说话。我一瞧,只见他神情呆滞,像是受了惊吓。
我心头一动,一扬一顿地喊道:“你是……唐~文~渊!”
暮晓川幽怨地看着我,那双黑亮的眸子里,擒着雾水。
我下意识的往后避开,却被他死死抓住了胳膊。我挣脱不得,心想完了,这小子又耍酒疯啦!
慌乱中,我看见他抡起了手臂,我急忙护住面门,心说打哪儿都行,就是不能打脸!
我就看见那醉酒的男人扑了过来,却是圈住了我的肩膀,将我抵死在雕花扶栏下。
……那是暮晓川第一次抱我。
他贴着我的胸膛,头枕在我的肩上,像一个孩子般的哭泣。
如此亲近的聆听他悲疮的哭声,感受他眼泪的热度,我再没了之前猎奇的心思。
我放下手臂,落在他背上。
在喧嚣的炮竹声中,我听见他断断续续地在我耳边念:“文渊已死……暮某替之……文渊已死……我是……暮~晓~川……”
第19章 心动
唐文渊没死。
之前的讲述,我都有意无意的将暮晓川与唐文渊联系在一起,所以,这样的事实应该在你的意料之内。
而我不同。
那个男人在我耳畔喘息,我抱着他,遍遍唤着他的名字,唐文渊……文渊……
他哭,我陪他哭,他笑,我陪他笑。我们是两个疯颠的醉鬼,在那个寒冷的夜晚相互温暖。
可我不知道他心里是否真的明白,又在,想些什么。
当四围的喧闹渐渐平息,暮晓川终于安静下来,我感到肩上重压愈发明显——那小子居然扒我怀里睡着了。
所幸半月楼里一直为我留着一间屋子,我咬牙架扶着不省人事的左右朗将大人,大冬天的出了一身热汗,好容易才将那笨重的男人扔到床上。
杂役识趣的打来热水,我趁着水暖替他擦干净脸上的泪渍,这才敢真正仔细端详他的样貌。
人就是这样,当遇见当两个相貌相同而性格迥异之人,往往怀疑他们不是同一人,更何况,我遇到唐文渊与暮晓川时,前后跨越十年。
他真的变了好多。在我的记忆里,唐文渊一直是知书达理的富家公子,他是温暖的。而暮晓川,却是阴郁又霸道。这十多年,那男孩儿一定经历了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坎坷,才叫他完全褪祛了稚气温润,生出冷傲孤僻。
不得不承认,唐文渊确实已经成为了另一个人,暮晓川。只是,从阎王手中死里逃生的唐文渊,以暮晓川的身份活着,莫非就是为了“报仇”?可诛他九族的仇人,追根究底,是已被发配均州的庐陵王李显。那么,他要报仇,应是赴均州才是,可他,偏偏出现在洛阳,偏偏每回都出现在我身边,还说要保护我。难道,我与他的某个计划有干系?但,我才不愿被卷进风浪里!那小子,一定是疯了!
对未来的担忧叫我从识得“老朋友”的感慨中清醒许多,我告诫自己,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必须远离暮晓川,最好连他的名字也不要听到。
呵~事以如今,我当时的那些推断的确是十分正确的。哎,可惜,那晚上,我便失掉了所有远离他的决心。
那时候,我已经走到了门边,可我又鬼使神差地折了回去,俯下身子对那昏睡的男人说:“唐文渊,我……是狗儿……”
呵!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他说出那句话的呢!忐忑,嘲弄,还是感慨?相认与否,那时的我根本没想出答案。
这时,我看见暮晓川慢慢睁开了眼睛。那双黑瞳晃也不晃的看着我,清明依然,眼色却迷醉。
我有些惊讶,那一瞬间,我以为他的醉态全是故意装出来的。我正要发问,却见那个微薰的男人慢悠悠地伸出手掌,游移到我的方向。
我以为他要拿什么东西,不想,竟是摸到了我的脸!他的手掌绵软而有力,修长的手指可以触到我的脑后。
有过之前的教训,我立刻握住那手,防止他做出任何不利的举动,比如,掐住我的脖子。
我多虑了,真的多虑了。暮晓川并没有粗爆的对我,而是,他娘的亲了我!
那场面我永远记得。
那小子使力摁我的头,本来两个人的脸便隔得近,乘着那股劲道,我的嘴冲着他的,直接压了下去。
那一刹,我浑身麻木,脑子空白一片。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觉得恶心,反而……莫言悸动。
在万象神宫,我已经注意到这隐匿的变化,我说过,我害怕那种感觉。所以,当我意识到我可能喜欢上一个男人的时候,我崩溃的挣脱开暮晓川,像躲避瘟疫似的夺路而逃。
我一路狂奔,径直到了公主府。我守在门外,直到天亮。
为何我要逃到太平那儿?呵~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曾经嫌恶断袖余桃的我,竟然失常地贪恋一个男人的亲吻!我爱的是女人,丰乳肥臀的女人!我要用太平,证明那些流窜在我心底蠢蠢欲动的情愫,全是我的错觉。
我见到太平时,整个人已经被雪风冻透了。我跪在那位温婉的公主面前,乞求她原谅我昨夜的不辞而别。我想,我那时的模样一定既真诚又可怜,是以太平根本没有露出一丁点儿不快,反倒是怜惜我的身子,吩咐太监服侍我洗了个热水澡,换上金丝银线的袍子。
我环抱着太平软滑的□□,尽情嗅吮着她黑发散发出的独特香气,不安定的心,终于得到救赎……呵呵,我以为,我终究是喜爱女人的。
我就这样萎靡地在公主的温柔乡里虚度时光,不知不觉,临近了祭祀大典。
武皇御驾亲临,洛阳全城戒严,老百姓欢天喜地,张灯结彩舞龙斗狮,恨不得用生命去爱戴那位传奇女皇。
洛阳城内的大小官员,开始日益频繁地来往公主府,争相向太平禀报各处筹备祭祀的事迹。一夜之间,我便成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忽然意识到,面首这身份,在皇族权臣的圈子,连颗老鼠屎也算不上!
我有些挫败,但我并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你知道我曾绞尽脑汁去为一个不明身份的“夫人”画像,我要利用这个机会,在太平那儿显露我的才能。
于是,我更加谨慎的察言观色,嗣机向太平谏言。当然了,作为公主的面首,表面上是权色交易,若妄言便是心怀叵测,我需要寻找一个适当的时机。
可是,眼见祭祀将近,我始终没等来这样的机会。直到,我又见到那个男人。
暮晓川,终于亲自参见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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