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天山路》第16章


“是啊。”余凉扬了扬眉毛,“这酒楼之所以在我们这儿远近闻名,靠的便是这‘十里香’,只因这酒味醇馥郁,十里飘香,故而得名。你到我们昆仑来,若不尝尝这‘十里香’,那可真算白来了。”
季风神情有些尴尬,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住了没说。
不一会儿,桌上便山珍海味地摆满了佳肴,不过。。。。。。吃了一会儿,氛围有些怪怪的。
“那个,季风。”余凉开口了,“你们家该不是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吧?”
季风歉意道:“这个。。。。。。倒没有。只是我不知道聊些什么。”
余凉一瞥眼,见季风杯中的酒一点没动,遂问:“你不喜喝酒吗?还是酒不好喝?”
“不,只是。。。。。。我没怎么喝过酒,不知自己酒量如何,若是醉了,只怕让你见笑。”
余凉听了,立马来了兴致,“那就更得喝了!别怂,有我在呢,你要是醉了,我把你扛回去!”
季风好歹是昆仑墟的座上客,总不好不给主人面子,只好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对了。”余凉突然想起什么,放下筷子,正色道,“季风,天山的事情,还有我们的计划,我希望你不要告诉你父亲。”
季风道:“这个我明白,此事事关重大,自然要格外小心的。”
余凉犹豫一会儿,道:“还有一事。。。。。。我一并说与你吧,你听了之后不要生气。”
季风正色道:“你只管说便是。”
“在天山湖底的时候,父亲让我进入了他生前的回忆。我记得,在他被逐出师门的那一天,他的师尊——也就是前任昆仑墟掌门,凌阳道人——对他说了这样的话,他说:‘若不是那日季公子提出,让本座带他去清风崖赏景,被我发现你干的这些龌龊勾当’。。。。。。可能那只是一场巧合,但是我不能肯定,你父亲是不是。。。。。。”
季风接口道:“是不是云纾的暗党?”
余凉小心斟酌着措辞道:“季风,你别多心,我想师尊一定也是对当年的事起疑,才会让你跟我一起去天山查明此事。他若不信你的为人,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
季风颔首道:“我知道了。此事我一定不会对旁人泄露半字,包括我父亲。但是我相信他,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余凉听得季风这样说,登时也放宽了心,笑道:“好,你既如此说,我自然信你。”两人便又随意聊了些别的,期间余凉不停地给季风灌酒,直到两个人都喝得微醺,这才起身离开酒楼。
夜色如墨,集镇上灯火通明,两人漫步走回了昆仑墟。
“对了。”余凉突然贼兮兮地一笑,“带你去个地方。”
季风跟着余凉左拐右绕,来到了一处偌大的庭院。只见月光的银辉下,满院毛茸茸的珍奇异兽,白|虎精、山猫精、灰鼠精、花孔雀,季风还看到一只细长的粉|嫩嫩的猪精,在草地上哼哼唧唧地打着滚儿。
“怎么样?我师尊的口味够独特吧?”余凉笑着道,眼神四处搜索着,终于在一处紫罗兰花丛里发现了目标,他走过去,抱起那坨雪白色的绒团,向季风道:“来,你摸|摸它。”
季风走近一看,原来余凉怀中抱着的是一只白狐精。众所周知,狐狸精是妖界公认的美色之最,而这只白狐则更是狐中一等一的标致,全身雪白得无一点杂质,两只水灵灵的眼睛又大又圆,好奇地盯着余凉看,肉|乎|乎的小爪子轻轻抓挠着余凉的外衣,九条分叉的尾巴左一下右一下地扫着,说不出的机灵可爱。
余凉轻轻抚摸着白狐的头,神色十分的满足,“师尊答应过我,等我从天山回来,这只白狐就是我的了。啧啧啧,我真是赚大发了,你看,这狐狸居然一点毛都不掉。”
季风闻言,也伸出手去,摸了摸那白狐,只觉那绒毛甚是柔软顺滑,手|感极是舒服,赞了一句:“甚好。”
余凉挠着白狐的下巴,笑道:“小时候,师尊曾送过一只雪狼仔给我,它也生得十分乖巧,我每天都特别欢喜,跟它玩,摸|摸它,给它顺毛。但是后来,师尊却不让我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嗯?为什么?”
“因为我天天摸天天摸,它就被我摸秃顶了,哈哈哈哈哈。。。。。。”
“。。。。。。”
季风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只白狐不掉毛会让余凉这么兴奋了。
余凉继续笑道:“后来,那只雪狼精的毛又慢慢长回来了,但从那以后,它看到我都会绕道走。记得有一次,它化成了人形,和这院里的其他兄弟姐妹聊天,被我听到,他说:‘千万不要再让我遇上余凉那个杀千刀的,不然我只有天天拿生姜洗头了’,直把我乐了一天。”
清风皓月,寂夜沉沉,庭院中两人靠得极近,近到呼吸可闻,近到季风足够看清余凉的每一根睫毛,近到他可以在余凉明亮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季风。”余凉停止了笑意,轻声道,“在祭神大典上,如果你觉得为难,可以不必出面为我作证。”
季风轻轻摸着余凉怀里的白狐,“保持沉默,是对真|相的一种蔑视。就像你说的,我所追求的,也不过是一个‘公道’。”
余凉笑了,道:“季风,谢谢你。”
“不必谢我,这本是我分内之事。”
“不,不只是这个。”余凉抬起头,平视着季风的眼睛,道,“我还想感谢你,在那夜我与黑影缠斗时帮了我,我发烧的时候买药给我喝,以及在天山湖底时奋不顾身地来救我。我娘对我说,‘遇到真心待你好的人,你要懂得感恩’,我觉得,你是真心待我好的,是么?”
季风看着余凉那双凝视着自己的桃花眼,不知是酒劲上涌还是怎么地,微微有些痴了,无意识地答应了一句,“嗯。”
余凉没有察觉出季风的反常,仍然自顾自说道:“你在那日说与我,关于我父亲的那番话,其实也不完全对。我以前不喜欢你,因为我发现我拼命想要变成的,就是你的样子。可以顺从自己的本心,不去听外界的流言蜚语,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所改变。但我永远也做不到像你那样,见到你,我总会觉得。。。。。。特别失落。”
季风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余凉会向他吐露心声,他有些受宠若惊道:“不不。。。。。。我其实,也会很在意旁人的看法,也会被很多事情改变。。。。。。其实我觉得你现在就很好,你不用成为别人。”
“是吗?”余凉的眼角弯成了好看的弧度,“我哪里好?”
这下把季风问住了,他一时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支支吾吾半天没蹦出一个字,最后才道:“你。。。。。。嗯。。。。。。你特别可爱。”
余凉“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得浑身颤抖,把怀里的白狐给惊得一炸毛。
正在这时,身后有个苍老的声音道:“余公子。”
“嗯?”听到声音,余凉转过身去,见是齐老仆,遂强忍住刚才的笑意,礼貌地道:“齐爷爷好。”
齐老仆身形有些微佝偻,满脸皱纹,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样子。他沉声道:“老仆深夜前来,是有一物事,想给余公子看,不知余公子可否赏脸,移步舍下。”
余凉见老仆说得如此神秘,也不禁有些好奇,遂道:“只要齐爷爷不嫌我叨扰,自然是好。不过还得劳烦您在此稍等片刻,我把季公子送回客房之后,再来找您。”
齐老仆凉凉地瞟了一眼季风,面无表情道:“没事,他可以来。”
三人一狐来到昆仑墟西北角的群房,齐老仆打开自己那一间的房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余凉抱着白狐站在屋内,看着老仆打开了壁橱,里面有个上锁的大格子,老仆取出钥匙打开,将放于里面的物事取出,端端正正地放在桌案上。
那是一方牌位,上书“侄女幽君之灵位”。
“什么?!”余凉失声道,“您是。。。。。。”
老仆盯着那方牌位,缓缓道:“我本姓‘祁’,是幽君的舅舅。‘肃清之役’时,我人在东海,侥幸躲过一劫,等我回去时,三清教已只余一片颓垣断壁。我无家可归,四处流浪,还要留心不被别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兰芷君偶然间得知我的行踪,收留了我,让我得以在昆仑墟安心地当一个老奴。”
“所以,我娘的魂魄早已转世轮回了。”余凉宽慰地笑了,“如此说来,您也供奉了魔。。。。。三清教教主莫离和长老祁鸣的牌位么?”
老仆不屑地冷哼一声,“他们素来就爱搞那些歪门邪道,现在把自己搞死了,那是罪有应得,我供奉他们的牌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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