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钟山关东系列》第40章


夜里,这几个兵不上岗时,有时会突然醒来,醒来后的日本兵有时会听到隔壁的瞎眼婆婆唠唠叨叨地不知在和什么人说话。几个日本兵都觉得蹊跷,日本兵望见隔壁仍只有瞎眼婆婆一个人。于是几个日本兵相互望一望,叽哩哇啦说一会儿话,就出军操去了。
那一天,刚吃罢饭,天上突然下起了雨。日本兵匆匆放下碗盆,往住户跑。几个住在瞎眼婆婆家的日本兵,刚推开门,就愣住了。他们发现,院子里站着一个姑娘,姑娘很年轻,白白的脸颊,大大的眼睛,正抱着一捆干柴往灶房里去。发现几个进来的日本兵,她惊呼一声,扔了怀里的干柴,一双大眼睛透出惊惧。几个日本兵也怔在那儿,首先回过神来的白脸兵冲姑娘笑一笑,姑娘望见了那笑,也醒悟过来,一转身向瞎眼婆婆住着的房间跑去。那一天,日本兵才发现,瞎眼婆婆的房间里还有一个小房间。姑娘就藏在小房间里。
那天晚上,几个日本兵又听到了瞎眼婆婆唠唠叨叨地说话,这次,日本兵们都知道,瞎眼婆婆是在和那个姑娘说话。于是,几个日本兵叽叽咕咕地也说了会儿话,日本兵说话时,隔壁便没了声息。
再转天,住在瞎眼婆婆家的几个日本兵,吃罢饭,便不在街上转悠了,而是急匆匆地走回来。他们就又看见了那个姑娘在灶房里做饭,火光红红地映着姑娘白白净净的脸,映着姑娘忙碌的身影,几个日本兵就站在院子里痴痴怔怔地望着那影子。姑娘发现了,匆匆地端着做好的饭,回到了瞎眼婆婆的房间。很快,姑娘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这时,几个日本兵就怔一怔神。
夜晚的时候,几个日本兵经常醒来,醒来后的日本兵经常能听到瞎眼婆婆和姑娘说话的声音,说的是什么,他们听不懂,但觉得姑娘说话的声音很动听。于是,几个日本兵,便不停地翻动身子,用两只耳朵轮流听姑娘的说话声。
不几日,住在镇子里的日本兵,有了几起强奸妇女的事。一时间镇子里的人很恐慌。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住在瞎眼婆婆家的几个日本兵,看不见了那个姑娘。每次,他们吃罢饭,匆匆走回来的时候,都看见忙碌在灶房里的是瞎眼婆婆。那几个兵望着瞎眼婆婆都愣一愣,又相互望一眼,便垂着头走回屋里。
不长时间,又接连发生了几起日本兵强奸妇女的事件。那一夜,住在瞎眼婆婆家的几个日本兵,突然被镇子东头一个女人的喊叫声惊醒,他们听着女人的喊叫,和几个日本兵的笑声,后来女人的喊叫变成了呻吟,断断续续地传来。一会儿之后,只剩下女人的呜咽声了。几个日本兵再也睡不着了,披上衣服坐起来,这时他们听到隔壁有轻微的响动,然后是压低声音的说话声。
几个日本兵仍那么坐着,渐渐呼吸有些急促,最后绞成一团。开始有人穿上鞋向外走,又一个跟上——那个白脸日本兵张大嘴巴在黑夜里张望着,他发现自己的嘴有些干。他见那几个像着了魔的日本兵走出门外,向隔壁摸去,他也随在了后面。
几个日本兵闯进瞎眼婆婆的房间时,瞎眼婆婆惊呼一声,摔下了床。几个日本兵一挑门帘走进了里屋,里屋亮着昏暗的油灯,姑娘惊惧地坐在床上,手里握着把剪刀。似早就有了准备,姑娘已把剪刀的刀尖放在了喉咙下。几个日本兵就怔一怔,有个日本兵舔舔嘴唇向前走了一步。姑娘那把剪刀就用了些力气,刀尖已陷在了肉里。那个日本兵又向前走了一步,这时姑娘的脖子上已有殷红的血流下来,顺着白白净净的脖颈。几个日本兵惊骇得都大张了嘴巴,痴痴地呆望着姑娘。突然,站在几个人身后的日本兵吼了一声什么,那几个日本兵都一颤,一步步转回身,走回自己的房间。那一夜,几个日本兵都没睡,就那么呆呆地坐着。白脸日本兵吸了一夜的烟。
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进过瞎眼婆婆住的房里。姑娘脖子上的伤口渐渐好了。日本兵每次再回来,总是轻手轻脚地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呆坐着。街上强奸妇女的事件仍不断地发生。
姑娘又开始出现在灶房里,瞎眼婆婆自从那次摔下来后便不能下床走路了,只有姑娘忙前忙后地照料。有时姑娘走过日本兵住着的房间时,都发现白脸日本兵痴痴定定地望着自己。姑娘只瞥上那么一眼,就匆匆地走过去了。
日本兵们有时在夜间醒来时,经常发现白脸日本兵披着衣服坐在床上冲着窗外吸烟。每天早晨起床后,其他日本兵都发现白脸兵床前的地上扔了一堆烟头。于是几个人就一起去望白脸日本兵,他不望他们,而是望窗外的天空。
那一晚,几个住在瞎眼婆婆家的日本兵,下岗走回来,发现大门开着,并听见瞎眼婆婆高一声低一声地呼叫着什么。几个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他们走进院里时,发现住在邻户的一个军曹正和姑娘滚在一起,姑娘的头发披散下来,衣衫被撕破,露出白净的肌肤。瞎眼婆婆趴在地上,头一下下撞击着地上的石头,已有血从瞎眼婆婆的额头上流出。几个日本兵都僵在那儿,望着眼前的一切。军曹发现他们,嬉笑着说一句什么,便又去撕扯姑娘的衣服。
眼看姑娘渐渐没了力气,日本军曹把自己的嘴巴朝姑娘白白的脸颊凑去,姑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时,白脸日本兵突然冲过去,一把拽起了军曹,站起来的军曹怔一下神,待看清是白脸日本兵,便叽哩哇啦地大叫几声,边叫边拳脚相加地踢打着白脸日本兵,白脸日本兵立在原地任凭军曹踢打。姑娘已从地上爬起来,去抱地上的母亲。军曹踢打一阵,白脸日本兵的脸上就流出了鲜血,白脸日本兵仍一动不动地站着。
军曹甩开白脸日本兵又向姑娘冲去,姑娘绝望地惨叫着,她的目光越过军曹的肩头,求救地望着白脸日本兵。白脸日本兵浑身一颤,温顺的双眼里陡然冒出了两缕凶光。突然,他操起枪,用枪刺对准军曹的后背扎去。军曹大叫一声,从姑娘的身上翻下来,几个呆站着的日本兵也一起惊叫一声。
白脸日本兵触犯了日本军法,要枪决了。
白脸日本兵倒绑了双手被几个日本兵押着。他很沉静地走着,来到了刑场。白脸日本兵一双目光温柔地搜寻着,终于他望见了一方蓝天,那里正有一朵很美丽的云在游弋……
枪响了,白脸日本兵倒下了。
那天镇里听见这声枪响的人们,一起冲着枪响的方向垂下了头。
空坟
小镇的人那时还不讲究火葬,人死了占一方僻静地界,把人埋了,于是地面上隆了一个土丘叫坟。祭奠亲人的活人会在坟头上烧上些纸钱,过年节时,还会摆上一些供品,以寄托对亲人的怀念。
老太太独自一家住在小镇东头的山坡下,山坡那一边就是那灰色的城墙。有日本人不时地在城墙上走来走去。山坡上郁郁葱葱地生满了草,草地中央埋了一座新鲜的坟。那坟是老太太丈夫的,日本人占领小镇的前几天,丈夫去世了,坟便埋在了山坡上。
老太太家里就她一个人,日本人来了后,家里住了一个机枪手。日本兵上岗,扛着机枪到山坡的最高处,把机枪架在山顶上,俯视着整个小镇。
老太太刚失去亲人,很沉痛。隔三岔五地便去给丈夫上坟。老太太蹲在丈夫仍很新鲜的坟前,把一叠叠纸钱扔在火里,火光映着老太太一张皱皱的脸,浑浊的泪水不紧不慢地从脸上流下来。老太太常长时间地伫立在丈夫的坟前,凝视着那座坟。
机枪手上岗时,他趴在机枪身旁,会清晰地看见老太太这一切。望着望着他就入了迷,目光一飘一闪地望着那红红的纸钱燃着的火。火熄了,他仍会长时间地把目光凝在那堆纸灰上。老太太在坟前立久了,会入魔般地哼一首小调,没有人能听懂那小调的词,只是个调调。小调凄婉动人,似哭似泣,哀哀咽咽。老太太哼这些小调时,那个趴在坡顶上的机枪手会坐起身,双手抱住屈起的腿,一动不动地向远方的天际望着,望着望着泪水就矇眬了眼睛。
老太太还有一个儿子,参加八路军已经几年了,自从参加了八路军,儿子就从没有回来过。刚开始时,还不时地叫人带口信,后来那些口信也没有了。别人都说她儿子一定是不在了,刚开始老太太不相信。可后来一直等来等去,等得丈夫死了,等得日本人来了小镇,儿子还没有回来,她信了,信儿子一定是不在了。老太太独守着两间空房,和山坡上那座坟,似乎觉得仍少了些什么。一天她又去为丈夫上坟时,她找出了儿子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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