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裂》第171章


其二 
近来时局喜推陈,我亦随人日作新。 
三面开通空夙障,一堂活泼有余春; 
梅花曲绕窗为壁,蓬荜阴连眷比邻; 
昔叹归与今已慰,愿从吾党证前因。 
其三 
天涯零落复何之,倦鸟飞还得一枝。 
屋小尽堪容我席,檐低终不寄人篱; 
幼安有阁仍居魏,尼父乘桴不陋夷; 
最好黄花开放后,陶然醉读归来辞。 
烈士暮年,劫后余生,作淡泊之人,出苍凉之语,“今吾犹是故吾身”,“黄种魂醒初认夏”,“愿从吾党证前因”等句,隐隐可见壮心不已,无愧无悔。伍氏事迹因时间跨度较大,没有在小说中以真人真事采用,但因资料珍贵,也录以留存,供后人追念。 
又据刘崇先生《港英在新界秋后算账》一文中所载,骆克在搜捕抗英人士时向卜力呈报的黑名单中提到的姓名有:吴基祥、邓清持、邓清宏、邓亚清、吴丰祥、麦鸿文、陈天宝、李天良、文大龙、李培基、林源发、陈容。因为这些姓名均系据英文音译,汉字书写不一定准确,我怀疑其中的“吴基祥”可能就是伍其昌,“邓清持”则疑为邓菁士,录此备考。 
以邓菁士为代表的一批抗英志士,在异邦入侵、国难当头之际所表现出的高昂的爱国主义精神和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值得我们永远景仰、永远纪念,他们是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 
不以成败论英雄 
邓菁士等人领导的抗英武装力量,直接参战人数达二千六百人之众,他们所使用的武器,包括从民间购置的大炮、原各围村防盗自卫的抬枪、从各种渠道购买的长枪、短枪(其中有些是太平天国缴获的“洋枪队”武器,太平天国失败后,这些武器失落民间)、大刀、长矛、三叉戟、匕首,与港英的正规军队和警察部队相比,武器装备低劣,人员军事素质不足,然而他们不畏强暴,敢于以弱战强,先后组织了1899年4月15日的首战大埔、4月17日的再战大埔和伏击林村谷、4月18日的反攻石头围等多次战斗,虽均未能获胜,但屡败屡战,宁死不屈,可歌可泣,而且在军事上、心理上都给英军造成了重大打击。港府辅政司兼“新界”专员骆克曾在1899年4月19日的报告中说:“要是他们有近代化的武器,我军恐怕就更加为难了。即使如此,他们用原始武器开火的那股劲头,也显出他们浑身是胆。”驻港英军司令加士居少将在1899年5月5日的报告中说:“如果叛乱不被及时制止,很可能蔓延成一种可怕的规模。目前我们发现,他们的行动都是经过周密的部署,哪怕是一次小小的胜利,都会使情况日益复杂。”英军奥格尔曼中校在1899年5月6日的报告中也说:“我相信敌军的数量一定非常可观,而且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这上面了,他们希望以占绝对优势的人数来压倒我们,但中国人对近代化武器的威力并没有任何概念。”从英方当时的许多函件和报告都可看出,抗英武装力量的人数众多,斗志昂扬,领导者也具有相当的军事指挥才能,但武器低劣是他们的致命弱点,而且在两国已经签订《专条》,清政府软弱无能、处处退让的情况下,民间抵抗运动最后失败的命运是不可避免的。 
在以往的一些史料性著作中,曾有过乡民大败英军的记述。如了又著《香港初期史话》(1958年北京三联书店出版)称:“4月18日,群众2500人在上涌与英军激战,把英军打败”;“5月,英军大举反攻,炮轰锦田围,夺去铁门作为战利品。”李宏著《香港大事记》(1988年人民日报出版社出版)也称:“4月18日,新界人民2500多人在上涌与英兵激战,挫败英军。” 
刘存宽在《香港历史问题资料选评——租借新界》(1995年香港三联书店出版)一书中曾指出上述说法不确之处有三:其一,4月18日激战的发生地在上村石头围而非“上涌”;其二,当日战事的胜负恰恰相反,26O0名抵抗者向上村石头围的英军发起反攻,遭到英军伏击,抵抗者受到重大损失,此后已无力进行战斗;其三,英军夺走吉庆围铁门,发生在4月18日上村之战的当日,而非5月。 
我在当地采访时曾经得到关干“石头围乡民大战殖民军”的一些素材,据说:太平公局将主力集中在鸡公山,前面及左右两翼分布战斗部队,完成对石头围英军的包围态势,另派数支突击小组,引诱敌人迷失方向,并分段截击敌人的补给线。4月18日,大埔大约七十多条村落的武装分别抵达石头围外围阵地,深圳、东莞、惠州的团练由太平公局派人引导,一部分上鸡公山与主力会合,一部分散人各围村,包围已被困在丛林中的近五百名殖民军。豪雨中殖民军几次突围,都未能冲出密集的火力网,粮食陷入恐慌,运输用的军马被宰杀,连中毒生病的军大也宰来吃。抗英武装以“八爪鱼战术”,于4月19日凌晨全面出击,先从观音山对面的各条战线展开攻击,“引蛇出洞”,分散敌人兵力,然后由主力捣其巢穴。在满天火光、杀声震地的原野上,殖民军指挥官六神无主,手忙脚乱,武装乡民前仆后继,杀入丛林中,殖民军死伤一百多人(一说二百多人),武装乡民牺牲三百多人,4月19日午后,石头围之战结束。 
这一说法当然令人振奋,我在小说中也极愿意描写一场抗英乡民大败英军的战斗,但反复研究其他有关文献,总觉得上述说法缺乏足够的依据。英军奥格尔曼上校在1899年5月6日发出的报告中曾详细描述了上村之战:“在下午约2:30的时候,我得到报告说中国人正在向这方靠近。观察局势之后,我看到了不少中国人向我们逼近,意图可能是想袭击我们。我马上命令伯杰上尉去作准备,我不知道哪些没有参加昨天战斗的应派出去,哪些疲劳的士兵应该休整。大概下午3:00,伯杰布置他的士兵各就各位,然后我们在那里等待敌人的到来。敌人排成三列,队形非常整齐,他们越过干涸的被犁过的田地,挥动着旗帜,大声地叫喊着向我们冲过来,很显然这是中国人一项计划好的行动。他们开始从远处射击,3.5英寸口径的枪弹在我们身旁落下,我们听到了一些来福枪射击的声音,但是好像数量不多。当他们行进到500码之内,伯杰开始向他们开火,以便保证射程,而且能看清楚射击的效果如何。伯杰然后开始前进,看见他们马上掉头狂奔,也忘了开枪。我们继续追击,一直向他们开火,直到他们跑出我们的射程之外。” 
在同一天晚上10:OO,骆克的报告说:“自从我上封报告(指同日下午3:OO的报告,引者注)发出后不久,中国人就袭击了我们的军队。我方无伤亡,中国人的伤亡情况还不清楚。整个战斗期间我都在场。战斗结束之后,我们去锦田,拆下了两个村庄(引者注:指吉庆围和泰康围)的大门。然后我们回到上村,今晚将在此过夜。明天我们将去元朗和屏山。” 
奥格尔曼是上村之战的指挥者,骆克是目击者,他们对这场战斗的记述应该是基本可靠的。如果说这场战斗是抗英乡民大获全胜,英军死伤一二百人,而且战斗到次日午后才结束,那么又怎么解释英军在上村之战的当天去锦回拆下了吉庆、泰康两围的铁门然后又回上村过夜呢?我反复考虑,似无这个可能。所以,民间传说的素材虽然激动人心,也只好割爱,没有采用,而按照比较可信的依据,写了抗英乡民反攻石头围,中了英军的埋伏而失利。 
刘存宽在《香港历史问题资料选评——租借新界》一书中评述上村之战说:“新界人民的武装抗英,谱写了一页中华民族反对外来侵略的壮烈史诗。新界地域、人口有限,在抗英作战中犹能动员数千之众,两战于大埔,再战于林村、上村,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虽屡经失败,付出重大牺牲,仍然万众一心,英勇顽强,百折不挠,战斗到最后关头,可歌可泣。”“此外,抗英队伍作为农民武装,所表现出的高度组织性也是惊人的。”“然而,这次武装抗英是在极为不利的条件下进行的。首先,在抗英发动之前,《展拓香港界址专条》已经签订,租借新界已是既成事实,英国的接管势在必行。当时清政府正因列强纷纷宰割中国而疲于奔命,无力也不敢支持新界人民的抗英义举。这种状况使新界人民失去抗英的后盾和大后方,孤立无援,直接导致了斗争的失败。”“其次,新界抗英队伍的主体是当地的团练,敌方是英国的正规军,抗英者在作战经验、作战训练和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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