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的精神》第90章


,我们放下武器,摒绝仇恨;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独裁,仁慈地对待反对派;从今天开始,我们面对未来,宽容全世界。从今天开始,信上帝和不信上帝,都会有辽阔的爱。
人类的存在有两个永恒的坐标,一是有形的动物,一是无形的神明。我把它称做神性、兽性、人性。用一句话概括,神性就是理想之性,它光明而崇高,体现着宇宙的最高目标和价值;兽性就是自然之性,它原始而粗朴,体现着地球的生命形态和存在的必然方式;人性处在神和兽之间,是神性的眷顾,也是兽性的濡染。
在神性、兽性、人性中,人性最复杂。人性是神性和兽性的混合。在兽性原则的驱使下,我们贪婪、占有、疯狂、自私、掠夺,甚而至于嗜血嗜杀。我们放纵自己,让肉躯充满欲望和罪孽。兽性原则塑造了人伦秩序,垄断了物质世界。我们不仅自相残杀,还鄙视轻贱着为师为父的兽类,对它们极尽残害杀戮之能事。
然而人性并不会局限于兽性的超本能发挥,因为神性是如此直接频繁有效地干预着人性的堕落。它让我们清净、无私、善良、慈悲、博爱,以给予为目的,以担当为己任。神性原则提升了人的品格,让我们在获得精神桂冠的同时,再也不是酒囊饭袋、行尸走肉了。眼下和未来、地狱和天堂,精神价值成了更高的理想。
我们一谈到兽性就会有一大堆贬义的词汇,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对兽性原则必然而合理的认可。因为人脱离兽性就不是人,社会离开兽性组合就不是社会。在无可避免的人兽结构里,弱肉强食对应着兼并收购,雄雄相争对应着优胜劣汰,保卫领地对应着国家主权,纵欲贪食、性交繁衍等等动物性都对应着我们的日常生活。
既然兽性跟我们如影随形、千丝万缕,神性的内涵就尤其重要。兽性是我们的外在表现,神性是我们的精神内核。兽性让我们活得有意思,神性让我们活得有意义。兽活在吃喝拉撒之内,神活在吃喝拉撒之外,所以神性的灵魂和理想对我们就是必不可少的了。不管我们信不信神,我们都应该有神性的统驭和神性的光辉。
是不是说神性的光临是我们不至于堕落为纯粹野兽的保证?是的。是不是说这样的保证让我们随时面对着天堂的提升和地狱的洗礼?是的。是不是说这样的提升和洗礼是我们活着的幸运,不然我们会比野兽更野?是的。是不是说更野的野兽已经来临,它迫使我们走向爱的反面,正在吞噬我们的良知——也就是神性?是的。
那么一个人怎样才能获得神性?神性是人性的父亲,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光环,我们只需像顶着太阳那样感受它的存在并因此产生美丽和荣耀。但是光环和荣耀会在瞬间丢失,比如你贪窃了别人的财物;又会在瞬间失而复得,比如你走向悔恨和补正。但如果神性丧失太久,它就会永远回不来,而我们就会成为万劫不复的野兽。
我们可以是神,可以是兽,可以半神半兽。但不管怎样,我们都应该骄傲地以神性为人类的终极追求,清醒地以兽性为获取生存条件的低级本能。丰衣足食之外我们不需要更多的兽性。人一旦进入奢侈繁丽,就超越了兽性的必须阶段而进入了兽性的犯罪阶段。一匹野兽,戴着神性的光环,从地平线上走来,那就是人。
欲望的自然属性和欲望的强盗逻辑是我们必须天天面对的困惑。自然属性保证了人类的繁衍生息,强盗逻辑制造了人类的不公、不善、不幸。而贪婪显然是强盗逻辑的伴生物。问题是我们怎样划分自然属性和强盗逻辑的界线?需要和贪婪到底在什么程度上是截然分开的?这是我们最大的懵懂,也是人类罪错的开端。
翻开世界,触目皆是欲望的泛滥,贪婪如同空气就像影子。政治家的独裁、资本家的垄断,巧取豪夺、贪赃枉法、贪得无厌、贪贿无艺,非钱不行、丰取刻与,乃至发动战争、虐杀百姓,无一不是贪婪的作为。贪婪是我们跟上帝的较量,是人与佛的对抗。它让我们在无恶不作之中否定了人的价值,而使欲望变成了人的代称。
贪婪的过程里,我们把物质无限放大,而使自己加倍渺小。那么贪婪是什么?占有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叫贪婪。然而当许多人都以野兽的疯狂扑向那些东西时,如果我们不是参与而是观望,就会遭人唾弃。在贪婪者眼里,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贪婪的定义应该是:有权力有机会归己的决不放弃。
欲望让我们不满足、不安分、不守成。我们是欲望的化身,又是欲望的批评者。批判就是要纠正欲望的过剩和扭曲,即贪婪。但纠正永远弱势而无能,因为我们常常回避这样的事实:所谓鸿鹄之志、龙骧虎视、任重致远、做大做强、发财高升等美丽词藻,包裹着的其实也是贪婪。对贪婪的褒贬往往取决于贪婪的资格。
人类没有欲望就寸步难行。欲望创造了文明也创造了人类自身。当上帝造人也可解释为欲望造人时,连上帝也逃不脱欲望的制约。欲望是宇宙的本源,是欲望创造了上帝,上帝又创造了世界以及人类。可见欲望是多么古老奥博、源远流长。我们已知的上帝也许是最年轻的上帝,上帝之外还有无数上帝。神学就是宇宙学。
欲望是生命的本能,又是信仰的最大敌人。无欲则刚的另一面一定是无欲则亡。就在如此矛盾的两困境地中,我们艰难选择着,有人走向了绝望,有人走向了希望。希望者依靠信仰把世界交给心灵,让物质融化在精神熔炉里。它用深刻的悲观缔造着深刻的乐观,让我们有机会逃离,逃离!撒旦的犯罪现场就是你的欲望。
战争和灾难让上帝受到考验。人们发现万能的上帝仅在于有望实现的范围内,一旦超越人类的能力,上帝就一筹莫展。所以就有人宣布上帝死了。上帝真的死了吗?如果把上帝看作是人类精神的标灯,死去的就不仅仅是神祇的关照,而是人类走向真善美的努力。最堕落的时光里,才会有最艰辛的努力和最美好的完善。
藏獒·伏藏·西藏的战争
仿佛回到从前,面对限时限字的试卷。再也不能汪洋恣肆,文思可以如潮,笔下却要节制。尝试让一百四十个字拥有一部书的容量,让最简练的表达蓄涵最饱满的思想。时代给我们提供的版面竟是如此悭吝而轻巧。向微博致敬,它第一次让我把叙述的单纯放在了首位,让那些一闪而逝的念头有了归宿,也让我变得更加真实。
荒原系列之后,我写了藏地系列。后一个系列中,我转换观察的角度,不再把自己看成是现实生活的旁观者和历史苦难的承担者,不再聚焦客观事物的表象,忧思的也不仅仅是生命和自然的断裂、人类和道德的分袂,而是精神支柱的崩塌。当生存危机的原因凸显为灵魂的丢失,我试图重塑我们灵魂的聚合体:信仰。
我的荒原小说系列包括了长篇小说《海昨天退去》《失去男根的亚当》《隐秘春秋》《天荒》《支边人》《迎着子弹缠绵》《无人区》《无人部落》(纪实),以及中篇小说《驴皮记》《大湖断裂》《美丽孕妇》《永远的浪漫》等。生命与苦难、悲悯与声张——这是为了救赎,为了人类能够愉快地和自己的过去诀别。
我的藏地小说系列包括了长篇小说《环湖崩溃》《大悲原》《亡命形迹》《敲响人头鼓》《藏獒1》《藏獒2》《藏獒3》《伏藏》《西藏的战争》《骆驼》,以及中篇小说《原野藏獒》《情和欲的悲歌》等。灵魂与信仰、建树与追问——如果我们不相信未来,我们还能相信什么?所有的生命都将走向玫瑰花盛开的爱情。
《藏獒》三部曲修订插图本让我又想起冈日森格及其伙伴。那是旷野大风中嘶声鸣叫的大汉,是历经磨炼而初衷不改的勇毅者。它们无私无畏地坚守了我的生活我的梦。我写了藏獒为了爱的生离死别和人的缺憾,写了高大陆之上我的情感的奔驰,写了我稚嫩的精神里最执着的那一种滋长,写了我为什么久久激动的原因。
还是采访《藏獒》三部曲和《伏藏》。关于它们的写作,我已是恍若隔世。我总喜欢把曾经的故事和感动封存在遗忘里,从零开始,就像我什么也没写过,我是一片空白。一个决不把自己的作品顶在头上或装进行囊的人,是否会更加轻松地投入未来呢?文学的高深让每一个喜欢它的人不得不谦卑,不得不保持永远的好奇。
但作家的好奇是沉重的,因为他们在心灵牧场里放牧,唯一要做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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