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儒学批判》第99章


,而是共同体。由于个性的恶面,必然出现以强凌弱、以大欺小的社会现象。这种恶面,对强者来说,是肯定因素,对弱者来说,却是否定因素。重要的是,在一个共同体内,强者否定了弱者,同时也就否定了自身。因为在文明社会之初,国小民寡,部落之间或国家之间,经常发生掠夺性战争,兴国灭邦之事司空见惯。战胜的一方往往把败者整族整国地沦为奴隶。
而奴隶的处境是悲惨的,几乎不当人看。
自由民与奴隶在当时犹如人与禽兽之别。所以,任何共同体为了使自己不沦为他族之奴隶,必须做到共同体内基本平等,做到强不凌弱,大不欺小。只有这样,才能保障共同体的军事实力,并在战争中处于不败之地。
为达到这一目的,先民发明了两样东西,一是国家,二是道德。
国家的本质,应该说既是阶级压迫的工具,又是阶级调和的手段;既是强者手中的鞭子,又是弱者用来防范鞭打的护身器。
国家以整个社会仲裁人的身分凌驾于各阶级之上,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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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各种立法制度限制强者的暴行,保障小民起码的生活条件,使整个社会处于一个相对和谐的状态。
国家作为一种政权力量,是维护社会人与人关系的外部作用,与之并行发展起来的是道德的力量。
在个人与社会、他人与自我的关系上,道德的力量往往比政权的力量大得多。
所以,文明伊始,人类就开始构建道德规范,用道德的规范制约着人们日常生活的举止,用道德与不道德两个对立的概念作为人们行为规范的尺度。
人们也就是在一定的道德规范下,相互之间组成一个相对稳定与和谐的社会。因而任何文明民族都十分重视道德的社会价值。
然而在古代世界,要维系人际关系的合理化和保障社会的和谐发展,国家的政权力量和人们的道德规范又都是无力的。其原因是:第一,传统社会里国家权力实际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它协调社会较稳定的发展,但权力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这一事实本身又是对社会稳定的否定因素。
权力的集中,不可能不使秉权者为谋取私利而损害下层人民的利益,因为任何贪慕高位和权力的人无不是怀着谋取私利的目的。
如是,则国家作为保护下层人民的武器这一功能,就必然要打几分折扣。第二,道德作为文明社会的规范,其软弱性在于它全靠人们的自觉。而“自觉”是没有外在约束力的,全凭自己的良知和良心。他们可以“自觉”
,也可以“不自觉”。因之,道德观念与道德心很容易被非道德的动机所击破。
宗教的产生,弥补了国家权力和世俗道德在人际关系中的缺陷。
在基督教看来,人类所有的生灵都是亚当的后代,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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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带有“原罪”
,世俗的君主亦不例外。
在上帝的道德天平上,君主们没有丝毫的特权,都要经过统一的道德标尺裁判,善者上天堂,恶者下地狱。奥古斯丁的《上帝之城》对神权与俗权的关系作了系统的论证,使之理论化。他认为,上帝之城由上帝的选民所构成,充满着美好和光明;世俗之城依靠俗人来统治,只有肉欲、铜臭和罪恶。与上帝之城相比,世俗之城是黑暗的,短暂的。由于上帝创造一切,一切都将服从于上帝,所以上帝之城高于世俗之城。但是,奥古斯丁并没有把两个社会完全对立起来,而是认为在末日审判之前,两种社会是混杂在一起的,所有的生灵都是上帝的待选对象,只有在末日审判的那一天,上帝才根据各人的善行恶作判其归宿,或进天堂,或下地狱。照此理解,人世间任何的权力和地位,在上帝的神威下,都显得毫无意义,因为君主和富人们同样逃脱不了末日的审判,逃脱不了在同一标准下的道德评判。相反,统治者利用权力谋取私利,只能加重他们自身的罪恶。所以《圣经》说,富人进天堂比骆驼穿过针眼还难。
上帝的存在,最具价值的还在于它把权力与道德融为一体,形成一种带有强制性的且具有积极意义的道德力量。这一道德力量,是从三个方面扩张的。
第一,上帝是至善的,同时也是最严厉的。它是万物的主宰,是评判人类善恶的最高法官。它的万能可将世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尽收眼底,然后褒奖善者,严惩恶人。
第二,宗教通过教规教义将世俗道德纳入尊神运动之中,使道德规范与教规教义同一。违背教规教义,也就是违背道德准则。相应的,一切非道德行为也就是违背教规教义。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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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从外在形式上加强了道德的强制力。
第三,天堂的魅力和地狱的恐怖,构成了人们弃恶从善的道德动力。因为宗教对天堂与地狱的描写,一个是极其的美好,另一个是极其的恐怖。两相对照,迫使人们对二者作心理选择,并由此心理选择而引发到道德选择。
人们视宗教既可惩罚己身以外的恶人,从中求得保护,又可抑制己身的恶面,使自己适应于社会。这种双重效应不仅把社会等级固定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而且使每一个体同他人保持一定的友善关系。这里,道德附上了一道神圣的光环,带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慑力。它迫使人们只能这样,不能那样,在神圣的必然性中决定着行为方式的必然,使道德行为不再仅仅建立在人们“自觉”的基础上,而是在一根无形的鞭子的威慑下,不自觉地但事实上又是被迫地从事道德实践。
而且,由于对天国的向往和对地狱的恐惧以及对上帝全智全能的信任,人们强迫性的道德实践主观上又是建立在自觉的基础上,通过自身自觉的道德行为以求得灵魂的飞升和精神的净化。相对于俗世的道德自觉,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道德自觉,但却同样是积极的,而非消极的,其意义同样是由“小人”转为“大人”
,由“普通人”转为“圣人”。用基督教的话说,是由原罪之人转为上帝的选民,由世俗之城的人转为上帝之城的人。
基督教这种积极道德的“自觉”精神,集中反映在“原罪”说里面。上帝无限圆满,无可挑剔,人类的罪孽与现实生活的苦痛只能归因于人类自身。
原因在于,上帝创世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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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其他生物的只有符从他的意志的必然,唯独给了人类自由选择的能力。正因为有这种能力,人类才既有可能违背上帝的意志偷吃禁果,又有可能通过自己的道德实践,洗去原罪,重新回到上帝的身边。这一被逐到回归的过程,体现的是人的主体性和道德自觉,而非消极的宿命论。
因为脱离原罪,不仅仅在于上帝的垂恩,重要的是人类自身要趋善避恶,在道德实践中洗涤原罪。在这里,上帝的绝对必然性与人的自由意志达到了深层的统一。从创世到惩罚亚当和夏娃再到人类的拯救,这一过程完全由上帝控制着。人类对于这整个过程的必然性是无所作为的,他们所要做的,只是依靠信仰而从事道德实践,并沿着这一历史发展的轨道而前进。但是,人类在自己的生活中并非完全处于被动,而有着自己的自由意志。夏娃不听上帝的劝告,而听了蛇的唆使,说明他的意志是自由的和有主体选择性的。既然人类有自由意志,那么人类就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必须在自己的道德行为中提升自己。可以说,就道德的积极意义而言,基督教学说甚至比儒学还高出一筹。
(三)本世纪西方文化的自救自新除极个别人物以外,新儒家几乎都给传统儒学在当今乃至未来加了一层世界意义。他们的基本观点是,今日的西方文化已经走到尽头,既不可能给人类带来福祉,而且不能自救自新,唯有从中国这片古老的土地上进口孔孟儒学,才有文化超拔的希望。钱穆认为,西方文化“已逐渐发展到顶点,并开始下降,走入歧途。于是,遂不复带给人类以幸福,而代之以灾祸,不复带给人类以光明,而代之以黑暗。这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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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的告诉人类,这一段文化,已到了瓜熟蒂落功成身退的时代。远从第一次世界大战起,便已是这一段文化将次没落的信号了“。
①所以人类的希望之路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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