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村》第68章


给了小男人一耳光。脸上的火辣辣刺激高锁锁从炕上操起擀面杖,挥手就打。额上挨了一棍的胖女候,哇地放声嚎啕起来,爹呀妈呀开始撒泼,还用手打着自己腆起的肚子,手里的酒瓶扔到了地下,剩酒咕咕地向外流淌。高锁锁跳下地捡起酒瓶,将剩下的酒仰灌进嘴里,临了还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胖女候一向在家中骄横惯了,哪里受过这等气,高大的身体随着哇的一声哭,抽搐抖动成一堆。她从炕上溜到地下,一膀子把高锁锁撞到了一边,披散了头发,跌跌撞撞拉开家门跑了出去,嘴里言语不清地哭叫说:“高毛驴,我让你喝,我让你打。我死给你看,我让你们家断子绝孙。我跳河死去呀!”
过了许久,高锁锁在家里坐不住了,出门在村子里东一趟西一趟寻找老婆。黑灯瞎火在路上碰见陈四,两人搭话,高锁锁不好意思说,只言到老军家串个门。闻到了酒味的陈四开玩笑说:“你走错方向了吧?老军家在东头,你咋往西走啊。这小子,是不是又喝多了酒?”又说:“锁锁,是不是又找不见自己的家了,用不用我送你回去啊?”高锁锁故作带酒的样子,连说:“不用,不用。”实际喝进肚里的酒,加上一腔闷气,醉态不用去装已表露无遗。
高锁锁越走越快,越快越急,村里村外绕了一圈,没见老婆的影子。他回到自家的院门前呆站了一会,才想起老婆最后说的话,也没多想,高一脚低一脚就往河边赶。
上玄弯月如镰刀,悬挂于晚秋静谧的田野之上,四野里稀稀落落着几声蛙叫。夜气像在凝霜,寒意冲冲,有什么东西在暗影里鬼鬼崇崇地藏着。高锁锁顺着一条平日走惯了的小路,其实更是一道田埂,小跑着就来到长满了柳树和杨树的河堤。面对幽暗不明的波光,耳听咕咕而语的流水声,他的腿开始软了,挣扎着顺河堤往上游走了一段,又小跑着到下游去找,先只是用眼睛找,用耳朵听,后来就放出拉着哭腔的呼唤。
在一道闸口前,高锁锁碰到了给队里淌秋水的冯友友和赵满仓。两人手里支着铁锹,正站在闸口上闲着没事,一人嘴里吸着一锅烟,明明灭灭的烟火闪闪发亮。
冯友友认出了高锁锁,问说:“这个货,你深更半夜跑到河堤上干什么?哎呀!一身的酒气。你是不是又喝醉了,疯跑迷了路。”高锁锁顾虑不了那么多,直白地说:“我把老婆打了,你们没见她到河上来过吗?”两人听了,都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赵满仓说:“你打你老婆,你那老婆不打你就算便宜你了。你还打老婆,你这是半夜来给我们讲笑话来了。”高锁锁口不择言,急急辩驳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要是骗你们,我就是驴养的。你们不知道,王八旦老婆让我打急了,哭叫着说要来跳河,现在都快半夜了,我把整个村子都找遍了,也没见个鬼影。”冯友友仍然不相信。赵满仓失声说:“哎呀,前一会儿,我在下游那块,就听见咿咿呀呀的好象有人哭,细听了一下又没了。我还以为是流水声呢。后来听见噗嗵响了一声,好像河堤往里塌方一样。我也没敢过去看,这一阵子又一点声音也没有了。”这一说,高锁锁的酒吓醒了一些,神经绷紧,牙齿打着嗑响,说话明显带出了哭音,“这可咋办?你们赶快帮我往下游找找吧。”说着,高锁锁又顺着河堤往下游小跑。冯友友追上来说:“你不要着急,满仓可能听错了,你还是赶紧回村里,跟队长说上一声,让多组织点人,分头到各处寻找吧。这女人一怀孩子,就变得蛮不讲理,变得比猪还愚蠢。”
三星向西垂,银河亮灿灿,弯月升到中天,光泽比先前明了,但显得冷清寡淡。高锁锁一路小跑回到村里,找到赵黑家,没去敲院门,而是翻过西边矮院墙,直接敲响了家门。刚刚入睡的赵黑一家被惊醒过来,穿了裤子披着一件上衣出到院子里,很不高兴。
高锁锁喘着气颠三倒四说了情况,清凉的空气让赵黑的迷糊劲没了,说:“你不要着急,她那么大个活人,又怀着娃,不会说跳河就跳河的。再说,你个愣头青,她给你怀着娃,有什么事不能说着解决。你慢慢说,你都到哪些地方找过?想想她会去什么地方?可能不可能回了她娘家?”高锁锁否定了老婆回娘家的可能性,因为那意味着要走十几里的夜路,她是绝对不敢。高锁锁又大体介绍了一下自己寻找的情况,就带出了赵满仓淌秋水听到响声之说。
人命关天,硬可往坏处想,也不能往好处侥幸,赵黑吩咐高锁锁去村东,自己往村西去分头叫人帮忙。一时间一碗村人嚷狗咬,村里的青年男人都被喊了起来,到处是脚步声,手电筒的光在夜空中晃来晃去。等人们聚到队部,按赵黑的安排,三人一伙,两人一组,各有目的地去找人,剩下的都往河堤赶去。
村里牛圈里的牛们刚刚安静下来,经此一扰,又你方叫罢我跟上哞哞起来,悲伤的声音在清冷的夜空中,听起来充满了沉闷与压抑,像合吹着一种特殊的号角。
惊情麦秸堆
赵满仓的大女儿茹茹,和前三天就相约好的邻村未婚夫,躺在场院的麦秸堆里,脸贴的很近,一只手拉的紧紧的,另一只互搁在对方的腰上,两人心里都明白这情与景中的迫切,却都有点不谙风月的胆怯和笨拙。听到村里的响动,两人不安起来,想分开各自回去,又怕被人撞见。茹茹想到一个主意,让未婚夫把散发着阳光甜味的麦秸盖在身上,形成一个麦秸洞,两人藏身其中,既温馨又温暖。
听到场院里没什么动静,两人忍不住又开始小声说话。茹茹说:“我爹对咱们的婚事其实是同意的,是我妈硬要那么多财礼。你也知道,我爹没主意,平时家里的事就听我妈的话。为了咱们的事,我和我妈讲理,还吵了一架呢。把你叫来,人家就是想见见你,和你商量一下看咋办才好。咱们总不能就这么拖着吧?”未婚夫说:“我爹每个月就挣那么点工资,我们村又不像你们村,每年还能分红一些钱,家里现在确实再拿不出钱了。”
茹茹不说话了,未婚夫把手臂掏过来搂住了她的脖子。茹茹没有拒绝,忧虑地说:“不行让你们家先和别人再借点钱,等结婚后咱们来还总可以吧?”未婚夫说:“借了,我妈跟我大舅大姨都借了,现在是谁家都难。好茹茹,现在咱们自行车,缝纫机都差不多了,至于手表,咱们又不是城里人,要那东西一点用都没有,你跟你妈说一下,就不要要了。”茹茹说:“你还看不出来,自行车我妈是为咱们争取的,那表和缝纫机是为了我弟找对象用呢。”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互相听着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声。未婚夫不安分起来,把茹茹往身上搂,嘴里呼出的气息变粗了。
未婚夫说:“茹茹,我想,你不要拒绝我。我们……我们就先那个了吧!”茹茹明知故问:“哪个?”未婚夫说:“反正咱们已经定婚了,迟早都要生活在一起,今天咱们就做了那事吧。我,我早就忍不住了,你摸我都成什么了。”茹茹说:“不行,这事我妈早就提防上了,还给我掏过耳朵,要是我不听话丢人现眼,就再也不让我回家。你还没注意到吗,你每次来我妈都不让咱们单独在一起。再说,人家迟早都是你的人,何必非要急在现在,又乱又脏又紧张。再说,要是怀孕了,那可咋办?”未婚夫说:“要是怀孕了,你妈就不会再为难咱们了,喜事就非办不可。你想过吗?这也是一个办法,要不然,你妈那人非再拖咱们一年不可。”茹茹腾出手来,用中指在未婚夫的额头上一点,说:“噢,你倒聪明,想生米做熟饭啊!那会多丢人,我可不敢。今天晚上,我爹给队里淌秋水不在家,我是趁我妈睡着了,才跑出来见你的,这事要是让我妈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未婚夫说:“你就那么怕你妈?”茹茹说:“我不是怕,我妈就是那么个脾气,惹她生气何苦呢。再说,我妈说一切都是为我好。”
未婚夫无言了片刻,不能自持地说:“哪,我用手摸一摸可以吧!手摸又不会怀孕的。”茹茹没作回答,未婚夫也不吱声,手在茹茹的身上摸来摸去,一滑就向下溜去。茹茹身子一震,麻酥酥的软成了一条蛇,心跳如鼓,血液燥热,舌尖发麻,声音颤颤地说,“你要对天发誓,结了婚后要一辈子都对我好。”未婚夫说:“我发誓,将来对你比对我爹我妈还要好。”茹茹感动地说:“你不能这么发誓,更不能这么说,等过了门,我会对你爹你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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