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杨异事》第47章


红蝎又道:“不要灰心,以四哥的才识,迟早会查清兰岭镇村民消失之迷,找到紫兰姨娘,一家团聚。”
“红蝎。”凤目微微一斜,周忘杨问,“寒山寺内,你有没有替穆清素解毒?”
闻言,琴音戛然而止,红蝎反问:“莫非四哥不相信我?”
灯下,周忘杨的侧影清雅修长,却笼了一层寒冰之气,让人难以接近。依然是那种冷冷的语气,他说:“回答我便可。”
红蝎道:“那夜。我于静心殿内阁替清素解毒,不敢有半点差池。第二天清早,清素也与大家问了安,后因身体虚弱,才决定在寺内静养几日。而这几日,我身在水榭,忙碌师兄师姐大婚事宜,对她为何会化作僵尸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停顿了一下,她接着道:“莫非四哥觉得自从遇上我以后,就有僵尸一路尾随。因此怀疑我?”
伤口的腐肉快被蝎子啃噬干净,周忘杨像已习惯了疼痛,脸上的神情归为平静,“我只是照例问问。”
“依我看,四哥也当问问冰龙大哥是否懂得赶尸。”
见周忘杨转过头来,红蝎与他四目相对,“大哥之妻左梦霜祖籍湘西,对驾驭死者之术可谓十分擅长。她后因拒捕,葬身火海,但冰龙与她夫妻情重,说不准左梦霜生前曾把赶尸的方法传授给他。”
要使僵尸彻底不动,取下首级后,还须将头骨击碎。想起客栈掌柜赵二所说的怪物,是具无头尸,周忘杨问:“无头尸之所以可以行走,莫非是有人保存了它的头颅?”
他的猜测得到红蝎的认同,她道:“只要头颅完好,僵尸就能活动,赶尸之人也能继续控制。我无意冒犯冰龙大哥,只是中土懂得操纵死尸的人少之又少,他的亡妻恰是其中之一,不得不令人生疑。还有那个神通广大的江霆,他的手下可是在你们赶到桐山镇前。就挟持了赵二妻儿。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虽不懂赶尸,却也可以高价从湘西、甚至是从东瀛请人来操纵。”
周忘杨未在假设冰龙是黑手的猜测上加以评论,只说道:“江霆为人贪得无厌,他要是卷入此事,必是在这之后隐藏着巨大的利益。只是我还没看出,几具僵尸,又有什么财可图?”
一侧,红蝎离开琴案,走到周忘杨身边,将他肩上的蝎子收回药匣,又取出一包赤色粉末,加以梅花花瓣敷上周忘杨的伤口,进行包扎。她低声问:“四哥,你可还记得我十八岁生辰那日,你从洛阳捎来的玄女轻纱裙?”
看出周忘杨并无印象,红蝎又道:“不记得是么?那本是应该的。那年四哥北上寻亲,无暇记得那些小事。师父、二哥和三姐备宴给我庆生,是三姐怕我没牧到你的贺礼,心中失望才假借你的名义,送了那身衣裙给我。”
望着那双渐渐落寞的眼睛,周忘杨意识到红蝎要说什么,拍拍她的肩道,“坚强些,天无绝人之路,你的病总有办法治好的。”
坚强这东西,或许是在别人劝慰说要坚强时,才最容易崩渍。
稚嫩的脸颊上忽有热泪滚下,红蝎落泪道:“想我比两位师兄不过小上几岁,可走在街上却像叔侄一般。四哥,如果我真能长大,真能穿上那身玄女轻纱裙.那该多好。”
纤长的手指轻轻拂去红蝎的泪珠,周忘杨微笑,“莫哭,再哭可真就长不大了。”
红蝎被他弄得啼笑皆非,但总算是牧了眼泪。她又检查了一遍周忘杨的肩膀,看他面色有所好转,道:“差不多四更天了,我先去厨房熬药,好让你和三姐明早就能服下。”
房门轻轻合上,周忘杨不禁轻叹。
冰龙的痛苦在于忠爱难以两全,亲眼目睹妻子惨死眼前;自己的痛苦在于无论破多少案,却仍找不到极品山兰的线索,致使姨娘生死未卜;若林的痛苦……或许若林现在已不再痛苦,自己不是帮他破了何宅凶案了么?
但红蝎的痛苦却像综合了许多人的。
在母亲的庇佑下,她虽一次次躲过追杀,内心的恐惧却早已挥之不去。母亲的无故失踪,则让那原就千疮百孔的心再度渗血。幼小的身体上则被印上了一个诅咒——无法长大!
与之被一同遏制的,除了那无法穿上纱裙的身体外。应该还有许多许多……十六、叹墙
第16章 叹墙
当周忘杨睁开眼时,红蝎正托腮坐在桌旁小憩。听到有动静,她立刻醒了过来,将汤药送到周忘杨床边,“刚才我已把药送到三姐那里,二哥说她睡了一宿,气色好了许多。这药须空腹喝,四哥赶紧服用吧。”
周忘杨道了一声谢,端碗喝下,接着起床洗漱。
忽听廊上有人急匆匆跑来,到了房前,直接推门而入,气喘吁吁道:“先生,你快去西荷厅看看!”
来者是惠若林,见红蝎也在房内,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缓了口气才道:“今早,我本想去荷塘,看看穆清素是不是还留在水榭。经过西荷厅时,却见大门敞开,我一时觉得古怪,就穿过诊疗堂,看看道长和大师是否在里面,可等我一过去,却发现后方的卧房从门到窗,竟都被泥糊上了。”
“泥?”红蝎问,“你说得是不是原来搁置在诊疗堂内的观音土?”
若林称是,又道:“我曾听姐姐说,在我未出世前,村里闹过饥荒,许多灾民就靠吃土充饥,这土一旦大量下肚,就会不断膨胀,直到把人撑死为止。她当时还特地捻了些教我识别,正是糊在门窗上的那种土。”
周忘杨微斜凤眼,“前些天,我听桑茵提起,有批饥民流落到苏州。她见他们以观音土为食,立即告诫此物不能食用,并替他们治病、疗伤,还给了一笔盘缠,留下了那些人携带的观音土。”
说话间,周忘杨已向房外走去,另两人在后急忙跟上。他心里忽感不安,泥土封墙,怎么想也觉诡异,师父与弘静大师还在房里,他们会不会遭遇不测?
当三人到达西荷厅时,正逢江霆、小童与冰龙从另一头走来。
小童一见周忘杨就道:“先生来得正好,早上江公子说嗓子疼,让我来诊疗堂抓些沉香、薄荷。我抓完药,无意间一瞥,就见堂后卧房的墙上灰黄一片,探头一望,竟是被泥巴封得严严实实。”
“谁会做如此怪异之事?道长和大师还在里面,怎会没有发现?”
冰龙那一问让周忘杨更为不安,他瞥了江霆一眼,心道:昨天小童彻夜与他同在,应当没时间去做这桩怪事。
众人步入西荷厅。此厅分为两用,前半边是桑茵替人坐诊把脉的地方,后半边砌出一间大屋,则是她的卧房。
到了卧房前,只见外墙竟都被泥土所封,连门窗的轮廓也只能辨个大概。红蝎在外高喊两声,却不见里面有任何回应。
“没用的,不把泥墙凿开,师父和大师根本听不见。”江霆用折扇敲了敲墙面,“泥还比较湿,应是糊上不久,不如先把门凿开?”
“不行。”冰龙打断道,“卧房外的门窗墙面都被泥土所封,想必是有人想借此制造密室。要是从门窗凿击,怕是要破坏出入口原状。”
说着,冰龙走至门窗之间的一堵墙道:“如果不是鬼魅,常人都无法穿越墙体,这墙应该没有文章可作,从这里凿入卧房较为妥当。”
随后,他令其他人离墙几丈,提起随身配刀,以刀柄猛击墙体。几下过后,便有泥砖掉落,露出一个小缝,冰龙凑前一看,眉宇顿时一结,手里的力道不禁加大,片刻就凿出一个可容人探进半个身子的洞来。
红蝎与小童身形较小,先行钻入房中,忽听红蝎惊呼一声“师父”,冰龙心知不祥,以刀代锤,迅速将墙打穿,与周忘杨等人一同跨入。
入到房中,顿感周身寒冷。(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众人四下一看,只见卧房内部,附有门窗的墙面也被观音土所封。两面糊泥,门窗夹于中间,无论从外还是从里,显然都不能打开。若非凿穿墙体,这卧房就将毫无光源,漆黑一片。
案旁,平阳子垂首而坐,红蝎正拉着他不住叫唤。
屋内昏暗,若林立即点上烛灯。周忘杨则走向榻边,伸手放在弘静口鼻处,片刻后道:“大师圆寂了。”
此言一出,另几人都是震惊万分,愣在当场。
周忘杨接着翻看弘静的身体,道:“大师全身已凉,尸斑却不明显,约是死于昨晚三更之后。乍看下,并无明显外伤,因为什么而死,现在还无法明确。”
红蝎闻言,愈加紧张地去推一动不动的平阳子。
冰龙上前,一试平阳子的鼻息,道:“道长呼吸虽弱,但并未完全消失。”他说罢,飞快以掌相推,拍击平阳子后颈。此处穴位要是遇到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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