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战史》第170章


林中之人见靳准掠来,转身掠去。身如流星弹丸,亦是迅疾无比。
靳准心道:“你跟踪老夫,必有所谋,老夫今日好歹弄个明白,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两人一前一后,如山鹰追逐山雀,几十个纵落,竟追逐出了平阳城。
那人的轻功身法虽妙,无奈长途奔驰下却比不上靳准的鹏飞冥冥。
追至城外的乱葬岗,那人忽的停了下来,道:“司空大人的轻功夫下无双,在下佩服佩服!”
靳准见此人停下身来,脸不红,气不喘,仿若无事之人一般,心下不由暗自佩眼,细细打量眼前之人。
此人白面微须,身高六尺,长得极为俊秀,身着汉装,一双黑眼炯炯有神,乃一翩翩汉人佳公子。
莫非是他?
靳准心中一惊,转念一想,似乎不太可能,传言中此人功力全失,就算恢复,也没如此之快,但若不是他,汉人年青高手中又有谁有如此高明的轻功呢?
靳准心中正在猜疑,却听那人道:“昔年武侯未出茅庐便三分天下,司空大人的一番妙计更胜于昔年武侯,连横合纵,远交近攻,移花接木,三士争桃,欲擒故纵,欲扬先抑,当真是一计安天下呀!”
此人最后一计安天下拖得意味深长,宛转寂林禅钟,袅袅不绝。
靳准心中大惊,此人言辞之中连横合纵,远交近政,移花接木,三士争挑,固然是说的国家大策,然而那欲扬先抑、欲擒放纵却是讥讽他将刘粲玩弄于股掌之事,皇宫里那番密谋,他显然听得干干净净。
计谋泄露,这叫靳准心中如何不惊,如何不立起杀机。
那人似乎看透了靳准之心,当下道:“司空大入莫不是已动了杀机!”
靳准厉声喝道:“老夫不管你是何人,既然,你已听去这番密谋,又洞悉老夫胸机,老夫当不容你活在世上!”
语声中,靳准的身形一展,长臂一挥,忽的一拳直向那人胸前击去。
拳头破空之声比那刀兵更甚,明明二丈来远的距离,可这一拳挥出,那人却觉得避无可避,只得硬接一记!
“砰”的一声巨响,靳准身形一板,退后一步,脸色一变。
那人接了靳准此拳,情形更为狼狈,蹬蹬蹬蹬连退三步,脸色变了数变。
靳准方才这力道极大的一拳击得他气血翻腾,五脏挪位,已是受了轻伤,惊骇之下不由起了恐惧之心。
靳准冷笑道:“果然有些门道,再吃我一拳!”
靳准正待挥拳再击,忽的一个极威严的声音喊道:“司空大人,暂且住手!”
林边忽的转出数人来。
靳准心中暗呼:“糟糕,中了这厮之计!”
靳准心念极快,认为自己中计的同时,便起了先下手为强的心思。不及思索,当下运足力气,又是一拳向方才与自己相斗之人击去。
那人被靳准的第一拳已击得丧失了胆气,这一拳之威比方才那一拳更为盛大,偏偏自己又无法躲过,无奈之下,只有再次运气硬接。
“不可!”从林边飞身跃出两人来,隔空便向靳准击去。
要救靳准拳下之人,纵然已是不可能之事,但靳准却不能再行硬击,来袭两人的功力极其高明,强劲的指风掌劲已袭向他身上十三处死穴,如若硬击,当然能奏奇功,但靳准自己也必会受伤,来敌路数尚且不明,便糊里糊涂受伤,这样的事,靳准绝不会做。
靳准只有退。
他的身形一顿,身子并不后转,只是向后跨出一步,这一步跨得不大,却足足有三丈多,宛若有人在后牵扯一般,简直匪夷所思,令人叹为观止。
靳准退了三丈,此时本可从容逃走,但对方已知他的密谋,在未弄清敌人意图之前,靳准绝然不逃。
待来人身形停住,靳准看清来人,不由惊呼出口道:“祖逖、刘琨!”
来者两人正是那日与石勒相拼失去一臂的祖逖与刘琨,失去一臂的祖逖和刘琨虽然面色惨白,清瘦削瘦,但目光中依旧显现出,英爽逼人的神光。
祖逖道:“正是士雅,司空大人别来无恙?”
靳准冷冷道:“你们两人的胆子可真不小,居然敢来平阳!”
祖逖谈谈笑道:“谋定而后动,无所谓胆大胆小!”
靳准道:“既然如此,我就擒了你们两人到刘粲面前请功!看你们还有怎样的谋策!”
靳准忽然发动攻击,向祖逖击去。
如若祖逖、刘琨双臂健全,这场架,靳准说什么也不会打,但如今祖逖、刘琨各只剩一臂,打起来靳准有必胜之把握。
靳准知祖逖、刘琨此来,必有一番大作为,一个幽州刺史,一个并州刺史,皆手握数万兵力,单身只人进入京师平阳,又派人引诱自己前来,定是有事相商。在事情未谈之前,先压压对方的锐气,方可在谈判的时候占尽上风。
祖逖、刘琨久经战场,对靳准这番先声夺人的心机自然能猜上个七八分,当下并不闪避,而是迎着靳准的拳势而上。
祖逖和刘琨虽然被石勒斩去一臂,但二个多月来,两人因疗伤而朝夕相对,少年时代的默契又重新回到这两名历经沧桑的英雄心中。
他们用的还是二人三剑,剑中之尖。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手中无剑,手即是剑。
祖逖和刘琨以手为剑,祖逖主攻,并起食中两指,纵横开会,依旧是那巨剑之风。
刘琨主守,以拇指为短剑,以小指为匕首,极尽诡异变化之能事,险峻之处较之那匕首短剑分毫不差。
指风呼啸,隐隐竟有丝丝寒意,让人感觉那不是指剑在进行攻防,而是真正的火金寒铁所铸之利刃。
靳准暗自吃惊,心中暗道:“这两人不愧是两大名帅,被石勒斩去一臂,仅只两月,便又默契到如此地步,斗志之顽强,作风之彪悍,确为三军将领!”
心中虽作如是想,但手中之拳却是越挥越快,越打越急,满山满岗俱是靳准之拳风拳影。那威势当真是大得惊人,胆小之人,莫说打斗,便是多观半刻也是不能!
靳准心中震骇,祖逖和刘琨更是震撼莫名。
虽被石勒斩去一臂,但那医神之技巧夺天工,不到一个月,两人身体便恢复了,后来又根据身体缺陷在二人三剑的剑法基础上,创造出这以手代剑的二人三剑来。
两人本就是剑法奇才,疗伤之际,少了军务扰心,两人潜心剑法,不足一个月时间,便演练出这惊人的武学招式来。然而这样的招式,依旧不能克制靳准,两人不觉悲意上涌。
祖逖、刘琨的执拗之性,残缺之身,以及上涌的悲意,使得剑法比之先前更多了几分惨烈、悲壮,于翩翩惊鸿中,有令人泪落之感。
英雄悲歌,黄叶漫兮!
壮心未酬,中道殁矣!
中流击揖,少年意气!
暮年残缺,死而不已!
靳准忽然有一种打不下去的感觉,从祖逖,刘琨的“剑”身上传来无穷无尽的英雄悲哀,使他觉得不忍,也不愿和这样的对手打下去。
胜,徒添惆怅。
败,更为不值。
靳准只有不打,他向后跨一步,跨出祖逖和刘琨的“剑”势范围。
祖逖、刘琨见靳准后退,也不追击,只是微笑着互视一眼,齐齐向靳准躬身一礼道:“谢谢司空大人!”
靳准不由一愣,懵然道:“为何谢我?”
祖逖道:“自从天水城外为石勒斩去一臂后,我和刘刺史一直在探研如何创出一门新招法来,以弥补身体不足。苦思穷索之下,终于让我们想出以指代剑的招法!”
叹了一口气,祖逖道:“虽然招法演练出来了,但总无法将它发挥至最大极限,无论怎样也越不过我们双臂健在时的二人三剑之法。我们认为在失去一臂的情况下能达到这一步已经不错,可隐隐中却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未能解开!”
刘琨接口道:“或许我们创出以指代剑之法,便有了自得自满之心,与我们起先的剑路不符!”
祖逖对那刘琨叹道:“正是如此,如果不是司空大人至猛的拳势让我们感到这路剑法依旧无用,心中充满悲凉,只怕你我不知何时才能突破这一限制!”
靳准道:“就是因为这样,你们方才领悟到了这路剑法的精髓么?”
祖逖道:“司空大人拳法至猛,宛如万乘强秦,逼面而来,令我和刘刺史有易水秋风,英雄不返的感慨,如若换了另一位高手,就算他的武功再高,若没有大司空的拳法气势,我和刘刺史依旧不能悟出此剑法的道!”
靳准面不露色的道:“也就是说,没有我这至猛的拳法令你们对那路悲壮的剑法感到绝望,你们二人断然不会悟出这剑法的精髓在于哀兵必胜,绝处逢生!”
祖逖仰天长啸,啸声低沉,悲壮,如秋叶在瑟风中无力飘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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