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宅急送》第85章


孩子瘪瘪嘴,躲到钟小魁背后,死死拽住他不放手,眼泪鼻涕齐飞。
“这位大嫂,消消气消消气。”程明拦着她“孩子要教育,不能打。”他打量着这个银盘大脸,徐娘半老的女人,“您来村里是……”
“不就是你闷村一年一次的供销会么?我可是指定供应商之一!”他从兜里摸出一个一寸见方的小木牌子,没什么特别的,乌木,四四方方,里外都被磨得很光滑,正面用娴熟的刀工刻了一个隶书的“拾叁”,牌头钻了一个孔,栓了一条普通的红线。
拿着这牌子,他在两人面前晃了晃,然后不由分说把孩子拽过来,对程明道:“麻烦让个道,我敢时间呢!去晚了卖不到好价钱,您让我喝西北风啊!”
说罢,这妇人不露声色地瞟了钟小魁一眼,抽着哭个不停的孩子擦肩而过,越走越快,转眼就走下了那边的“青云梯”。
倾城骨碌碌转着眼珠,扭头看那对母子,尾巴使劲摇着。
“你们村的供销会到底是买卖什么?”钟小魁问。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说了开会的时候我都在睡觉么。不过我问我妈,他说无非就是我们自己种的瓜果蔬菜什么的。每年都有拿着乌木牌子的外来人来村里做买卖。反正一到这时候,村里就挺热闹。”程明回忆地很仔细,但又总像是记性不好,想不起许多事的样子。
说话间,一片柔柔美美的橘色光芒,从青云梯下袅袅娜娜的飘了上来。
一个是三十岁的少女,娇小玲珑,提着一个纸灯笼缓步而出,布衣布鞋,一身素净,任那摇晃的灯笼把光线洒在身上,画出一片抽象动人,惹人遐想的图案。
娇花照水,弱柳扶风这些古书里的词,一股脑在钟小魁眼前跳。
是个漂亮的闺女,不但漂亮,难得还娴静。像她这般年纪的小姑娘,要么像个兔子一样好动,要么像片白纸一样安静,不论动静,都跑不掉一身青涩,独她没有,影响他们的一张俏脸,浅浅微笑,落落大方,毫无山村少女一见人就躲之不及的羞怯。
看她投向程明的目光,钟小魁便知两人是熟人。
倾城早就睁开了眼,趴在钟小魁肩头超这位少女吹了声色色的口哨,完全是老手姿态。
程明拉着钟小魁让到一边,小声说,“这时哑妹,他没爹没妈,而且我记忆力她一直是十三四岁的摸样,从来没变老过。而且每晚她都要在能够俯瞰到整个村子的地方静思打坐,从来不睡觉,很奇怪的人。”
有一个有意思的人。
钟小魁见哑妹提着灯笼,一直走到前方一块突出地面的四方土台前,走上去,将灯笼插在地上,盘腿而坐,双目微闭。
“下去吧!”程明拉了拉他的袖子。
踏着发青的石梯,钟小魁跟着程明往下走。他们的身后,还有人不断往青云梯这里走。如果那妇人拿出来的乌木拍是表示她供货商的身份,那么上头的数字可能表示,最少有十三个供货商要往里村里去。
一个奇怪的村子,还有一年一度的功效会,真的只是一些普通的土特产?
离村子越来越近,钟小魁已经看到村口那块只剩一半的大石头,石头下顽强钻出来的彼岸花,鲜红夺目,另一边,数株向日葵业繁花盛,金光微闪。
又是这种极度矛盾的搭配。
他看着那块半边巨石,跟程明说:“我不是来参加什么供销会的。“
“那你怎么进来的?“程明眼睛一瞪,”咱们这儿只有这时候会来外人,而且来的人都是来走买卖的。除了他们,别人根本进不来的。“
“我睁开眼睛就在这里了。不管你信不信。“钟小魁说,”我跟你来,是因为现在只有你能带我到有食物的地方。“
程明重新打量他一番,说:“我就觉得你怎么跟那些人不太一样呢。你怎么不早说呢!”
钟小魁无语,明明是他聒噪不停,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吧。
“知不是做买卖的人就不能进去了?好吧,我就不打扰了。“他作势要走。
程明赶紧拉住他:“你往哪走呢?你认识去外头的路么?我是不知道的。”
对啊,忘了这一茬了,程明说他们这个村是出不去的,难道对他这个外来人也一样?
“怎么说你也帮过我……这样,你先跟我回家吃饭。不过到了我家,你别说你不是来做买卖的,把脚掂起来走路。我爸每年都去供销会,到时候我让他带你去,到了那儿,你找机会跟着别的外来人,他们昨晚买卖就要走的,跟着他们你应该就能出去了。“
这个建议还不太坏。

程明的父母,一看就是老实巴交,憨厚淳朴的哪一类。
见儿子带了个“外头“来的人回来,又听说这个人刚才把他从坑里救了出来,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赶紧从厨房拿了不少吃的出来招待钟小魁。程明一闻到香气,也喊肚子饿,坐下来跟他一起吃。
食物是很简单的,馒头小菜热汤而已,但喷香扑鼻。下筷之前,钟小魁不是没有犹豫过,这个半边村到处古古怪怪,鬼知道这些吃的有没有问题。
但是,就算有问题,他也扛不住了!当肚子彻底打败大脑的时候,吃死当睡着吧!
他跟倾城大开杀戒,直吃的肚皮滚圆才罢手。他们吃饭时,程爸披着散发着烟草味的深蓝色的外套,坐在椅子上吧唧吧唧抽着烟斗,是不是朝他们这边瞅一眼;程妈在厨房忙活,不小心摔了碗。
吃饱喝足,眼皮就变沉了,人都有这个劣根性。
钟小魁跟程明都打个哈欠。
“去里头休息一下吧。供销会还有好几个钟头呢。”程明见他一脸疲态,扭头问程爸,“是吧,爸?”
“啊,对对,还早呢。”程爸回过神来,磕着烟杆,对钟小魁说,“你到里屋休息吧,等会供销会开始的时候我来喊你。”
说完,他把外衣穿好,埋头朝门外走去。
程妈闻声从厨房里出来,问:“去哪儿?”
“他二叔哪儿,等会就回。”程爸头也不回地说。
程妈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程明帮母亲收拾好桌子,贴心地对母亲说,“我带客人去里屋,这些碗我等回来洗,你早点休息。”
程妈露出特别欣慰的笑容,摸摸儿子的脸,说知道了。
但,眼尖的钟小魁在程妈转过头的瞬间,看到她脸上透出一种奇怪的悲哀之色。
程明带钟小魁往后院走,边走边提醒他等会到了供销会现场,找个角落躲起来就好,等散会,随便找个人跟着走就成了。
程妈在后头,偷偷瞅着两人的背影,用力抹了抹有点发红的眼睛。
一把磨得雪亮的尖刀,横放在厨房的灶台上。

半边村的村尾,最大一间房舍里,灯火通明,人影穿梭,仿佛根本不受深夜的影响,要热闹到天明似的。
房屋门前空空如也,只有一块白底红漆,歪扭写着“过秤处”外加一个直走箭头的大纸牌子。牌子前,用石灰画了一条明显的分界线。
前方,一个瘦到干瘪的灰衣老人,脚跟不着地,走路就像风在飘,径直往石柱后的房舍而来。很快,又有人来了,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签了一个瞎眼小姑娘的手。然后,来的人越来越多,有的是单身,有的带着三四个不等的同伴。
没有人越过那分界线一步,全部先来后到排起了队,分界线前转眼摆起了一条长龙。
所有人都在等待。
房舍内,面积颇宽敞,白墙黑地,没有窗户,只潦草地摆了两排供人休息的小板凳,然后便只有正中间那张类似主席台一般的大木桌,一张做工精细,堪比皇帝宝座的木椅,气势逼人地置于桌后。
程爸站在屋角处,叼着他的烟斗,跟身边那个面容与他相似,年纪略长得白发的男人道:“他二叔,今年可是更热闹了。”
“唔,”白发男人点点头,神情甚是严肃,低声道,“这里差不多了,你快回去做正事。”说着,他顿了顿,“明子把那人带回来了?”
程爸点头
“好,好。”白发男人边说,便看向身后的墙角,一大块用黑布遮住的矩形物体。他又像想到了什么,问:“你媳妇没什么问题吧?去年他差点给我们惹纰漏!今年要是又来一次,我可饶不了他!你别忘了,咱们全村人得是多不容易才存活下来!”
程爸大口抽烟,保证道:“不会的,我看着她呢!”
他怎么忘得了呢?
那一年的夏天特别热,庄稼全蔫了,而且,大家都病了。
那个清晨,他把仅剩的半个面饼掰成小块,拌在碗里最后的一点水里,喂给儿子吃。隔壁老王从昨天到现在,大门都关着,一个人都没出来。他刚才过去敲门,没人应,四下看着,往天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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