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宅急送》第92章


她匍匐在石头上,黑色的长发散乱地垂在她总是柔软的腰际,可是,银色的锁链让她抬不起头,站不起身。
从来都只有他跟她在斗,无数次的战役。
她输了。
昨天,他的剑,刺穿了天空。这高高在上的天空,居然这么不堪一击。
今天,无尽的雪花从天空上的裂缝里落下,越来越密。
她造出来的那些人,虚弱地躲在雪花飘不到的地方,笨拙地生着火。
他们中,没有人能帮她,自身且难保。
所以他不明白,对于这些胆怯弱小的生物,就算给他们永世不灭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何况,他们的数量越来越多的话,一定会演变成另一种灾难。
她却像石头那样固执,她是这些人的母亲,她给了他们生命,所以要捍卫。
可是,她终究还是个女人。女人常常被所谓的爱冲昏头脑。
他要纠正她的错误。
他一步步逼近,手里的剑,连雪花都不愿意靠近。
就算输了,她也不会求饶的。这个他知道。
他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看她的脸。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从前,他跟她总是站在相反的方向,就算靠近,也仅仅是为了兵戎相见。
他不想再跟她斗了,今天就结束。
他举起剑,剑尖指向她的脸。
“有什么遗言要交代?”他问。
“有你无我,有我无你。”她的声音永远像是微风里摇动的露珠,轻轻的,,一碰就会没有,所以每个字都分外让人珍爱。哪怕是这样的话。
“永远都不要告诉你那些子孙,你的愚蠢。”他闭上眼,“否则,总有一天,他们会不再爱你的。女娲。”
“辛逅,你蛰伏冥界,杀人如麻。怎么今天动手这么慢?”她转过那张绝世明媚的脸,微笑着看他。
“不是杀人,是给你所热爱的这个世界创造一种合理的秩序。”他叹息,“可惜你不领情。”
“我累了,不想打了。”她闭上眼,长长的蛇尾蜷缩起来,“你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好了。”
雪花落在他的剑刃上,化成了一条长长的水渍,像眼泪。
这里是无涯天,一半严寒,一半炎夏,阴阳交融。这是这个世界开始的地方,也是专属于他跟她的战场。
他吸了口气,高高举起了剑……

“小魁!醒醒!”有人拍他的脸,还混着一条热乎乎的舌头。
钟小魁一下子坐起来,连天瞳方才松了口气,倾城高兴地冲他摇着大尾巴。
“我们到门后头的地方了?”他缓过神来四下打量,好高的天空,好广阔的地面,完全是个没有疆界的地方。他的手掌下一片冰凉,因为地上全是厚厚的积雪,稀疏的雪花,仍然清清淡淡地从天上飘下。但是,往远处看,却又是一片赤红土地,高高的火焰在熊熊跳跃。真实的冰火两重天。
一块凸出与地面三四米高的黛青色巨石,横卧在离他很近的雪地上,嶙峋峥嵘,桀骜不驯。而那扇蝎子门,竟然也还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孤零零的矗立在身后,上头的图案也完全没有变化,只是那轮太阳跟月亮,挨得更近了。
除了这些,这里一无所有。
他们一路曲折追到了这里,难道只是为了看一眼一望无际的风景?
连天瞳走到哪块石头前,细细地看,细细地摸,脸色渐渐起了变化。
“姐,你怎么来这儿的?该不是也受到小魁的彩信被骗来这里的?”钟晴好奇地问。
“你这种家伙才会被一条彩信骗来。”钟旭瞟了他一眼,“是有人把半边村的所有事整理成了一份详细的文件,直接塞进我的卧室里。上头清清楚楚写明了这一次‘供销会’的时间。”
“是我是我!”孟婆忙不迭地跳出来,“领导您不用特别表扬我!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表扬你?”钟旭看着他,似笑非笑。
孟婆觉得她表情不对,忙闪远了一步。
“从我接手冥王这个职务以来,我知道下面有许多人对我质疑,乃至不满。”钟旭看了孟婆一眼,神色骤然严厉,“对于这份工作,我的确只有不到三十年的经验。但,这绝对不会成为任何人罔顾本职、草菅人命的借口。你一早就知道他的事情,却到现在才告诉我。”她伸出手指,在身侧画了一道波浪线——
被一条水流一样的绳索五花大绑者的流离,像是被人揭去了遮住他身形的幕布,在空气中一点点显露出来。
众人皆是一惊。
久未谋面的流离,睁开眼,朝钟小魁笑了笑:“这样跟你见面,真是尴尬。”说完,他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积雪:“孟婆,你真是不折不扣的八婆,到底还是把我给交代出去了。呵呵,不过你不用内疚,我到现在都是感谢你的。久年在你那里,我就放心了。”
“放心放心,她在我那儿一定会长得白白胖胖的。”孟婆缩在钟小魁背后,一手遮着脸,看都不敢看流离一眼。
“你把他调包的事跟我姑姑说了?”钟小魁把孟婆揪到自己面前,“你们不是好兄弟么?”
“不只调包的事。”钟旭朝那扇门看去,“还有他把玄眼秤偷带出冥界的壮举。如果那杆秤没有落到外人手里,世上就不会有那些无辜的无目魉。身为四方死神之一,监守自盗,罪大恶极。”
钟旭的话,震惊了每一个不知道真相的人。
“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钟小魁不只震惊,更加不能理解。当年他把温青琉跟西施调包,是为救爱人,这个理由还算充分,可是偷出玄眼秤出来祸乱人界又是为什么?
“呃,我没记错的话,是1933年。”孟婆凑上来小声说,“那一年最大的一件事儿,就是希特勒被任命为德国总理。”
流离一直闭紧着嘴巴,似乎在不愿提起任何与此有关的往事。
“有些错误,犯了一次,就不是你想喊停就能停的。”钟旭叹了一口气,“东夙流离,你在冥界中的职位仅次于我,最重要的是,你的资历比我长太多,可你比我还糊涂。从我继任冥王开始,四方死神里,只有你常年请假,谁都不知道你身在何方。我不太喜欢干涉下属的私生活,但前提是,他的私生活没有影响到整个冥界跟人界的秩序!”
“唉,团队不好带啊!”钟晴听得直摇头,拉着妻儿小声嘀咕。
“随你处置吧。”流离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为我的行为正式道歉,为那些已发生的,以及未发生的后果。”说着,他的嘴唇翕动了片刻,轻声道:“如果时光可以倒退,我还是一样的选择。”
钟小魁想了想,问孟婆:“你刚才提到希特勒当总理?”
“流离偷出那杆秤,就是为了替一个人买一条足够分量,足够到能让他吞并一个世界的命。如果没有这把秤,那个著名的阿道夫·希特勒,应该在当上德国总理的第二年就死于车祸了。”他挠挠鼻子,“上次我跟你讲过,流离为了找到久年的下落,跟那个人做了交易,用玄眼秤交换。那个人得了这秤,却利用复活节岛上墓葬群的力量,造成久年已死的假象,骗过了流离,他再用这秤,给那个本该丧命的希特勒弄来了一条足以改变他一生的‘命’。”
无数轰炸飞机从钟小魁头上飞过,全世界从1933年开始的那场二战噩梦,竟然是这帮人搞出来的!
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的面目早在钟小魁与他父母心中昭然若揭。
但,有些疑团仍然亟待解释。
“那个人为什么要帮希特勒卖命?”这是这些疑团最大的断层,钟小魁想不通:“以那个家伙的脾性,他何必为他人作嫁衣裳,不如干脆把这么强悍的命给他自己。”
不等有人答他空气里传来温晴天淡淡的声音:“如果你伟大的曾祖父,当初不要跳出来坐梗,我已经打算不计前嫌了。可你们钟家害了我父亲一次,还要害他第二次。当我看着他的魂魄在你曾祖父唤出的火焰里燃烧撕裂,最后消失的时候,我终于明白,我以后的命要用在哪里。”
倾城冲着前方低吼,锋利的爪子狠狠刨着地面。
钟馗眼神一变,转身一挥手,一条跟绑住流离的绳子一摸一样的水纹状物体从她掌心探出,化成一条凄厉长鞭,朝倾城所吼的方向,也是那声音的来源,又快又恨的抽了下去。
“轰”一声巨响,地面被她的突然袭击抽出一条裂缝来,积雪乱飞之中,三个光团牵着一道黑影从雪下“嗖”一声钻出,稳稳地停在半空,那一袭黑袍在气浪中翻飞,仿佛白净天空中,唯一的一朵乌云。
“孟婆说,你在这个半边村里如鱼得水,所以我特意来会你。在上头没找到你,好不容易在这儿碰上了,你还这么扭捏躲人,这不好。”钟馗看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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