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衣》第19章


梦中,大朵烟花升上天空,却忽然化为朵朵红莲形状的狰狞火焰,在中天盛开、灼烧、降下,使得整个皇宫都笼罩在大火弥漫之中;宁星河奋力守在燃烧的宫墙上,一眼向他望来,却即刻消失在滚滚浓烟里……
第18章 微恙
天纵沉入梦魇,久久挣扎却逃脱不出,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坐起,已是一身冷汗。
守夜的内监闻得声响,忙唤了立秋一道进来查看。天纵不言不语,只接了热毛巾拭去冷汗,睁着眼躺下,次日便有些发热疲倦。
立秋心急如焚,在外等候御医诊治之时,忍不住对着宁星野叨叨:“殿下昨夜看着烟花还精神十足的,怎么忽然就病了呢,这可如何是好……”
自上次被天纵训斥,宁星野便一改平时的活泼多话,变得沉默寡言;此刻也是抱着双臂,低头若有所思。
立秋见他这幅漠然模样,微微带些埋怨:“怎么了,你不过是上次被殿下说了两句,难道就恼了殿下、不关心他了不成?!”
宁星野想也没想,扬扬眉毛,粗暴地怼回去:“你懂个屁,还有谁能比我更在意殿下?!”
话一出口,他有一瞬的恍神,才继续说道:“你是东宫内监首领,我是东宫侍卫统领,咱们都不能慌了手脚。眼下你急也无用,不如待会仔细听着洛大夫吩咐,该注意的别疏漏了。”
立秋见他镇定的样子,点头称是,这才跟着冷静下来。
说话间,就见御医洛南缓步走出殿来。洛南是洛北之姊,年纪虽不大,却是御医院公认的下一任院首,极有威信;立秋瞧着她脸色,心下微松,赶上去问道:“洛女官,如今殿下的情况如何?”
洛南手提小医箱,神色平淡:“无妨,殿下身体强健,不过是偶尔风热侵体而已,休养几日便好。洛北会留在殿内照料,秋大监不必忧心。”
宁星野插嘴道:“洛大哥身上惯有烟草味,怕熏着殿下,还是您亲自照看殿下妥当些。”
洛南向来知宁星野性子直,微微一笑,并不见怪:“下官早已令洛北戒了烟草,如今他身上只有草药味,不熏人了。近来下官正研制新药,不能丢下不管;再者下官终究是女医,留在此处多有不便。洛北晓得分寸,两位不必担忧,只听得他吩咐便是。”
洛南说完转身欲走,又停下提点道:“对了,下官瞧着殿下此病,或许也与近来心绪压抑有关。殿下政务缠身,你们两位随身近侍,平日若见他神思倦怠、心情沉郁之时,该耐心劝解、令他多些开怀多些笑容才好。”
立秋下意识答道:“咱们殿下,从前最是和蔼爱笑的,如今还要再多笑吗?”
洛南淡淡瞟他一眼,不再多说,立秋这才醒悟,忙和宁星野一道拱手致谢。待洛南离去,立秋挠头犯愁:“说来自从殿下入主东宫,确实远不如从前在王府时那般逍遥自在。可咱们殿下自小到大,什么也不缺,什么宝贝稀罕玩意都见过,这可要怎样才能引他真心高兴开怀呢?”
午间温热的风吹过,墙里墙外的柳枝一起摇曳,碧色晕染连成一片,蝉声愈发噪人。
宁星野看着远处宫墙边两排垂柳,似也在犯难,沉默不语。
*****
天纵病愈之后仍是如常处理朝政事务,他原本聪慧,在皇帝点拨之下,渐渐摸着些与百官相处的门道,也熟悉了庭下各个官员的套路,慢慢地习惯了这种日子。
太子正妃人选仍未决定,据说是帝后意见不一,仍在斟酌;如此一来,也无人敢提安排迎接绮罗进宫之事。天纵总之不将这些放在心上,一心钻研朝中之事,整日往返与正殿、书房、寝殿中,连花园也不再去逛。立秋见状,暗暗着急,生怕他如此闷下去,哪天又生出病症来,见宁星野对此不甚上心,便时常自己费心搜罗些民间玩意儿,献宝似地捧在天纵面前凑趣。天纵不忍拂他好意,便每每赏脸笑一笑。
这日刚过午后,立秋兴高采烈地来到他书案前:“殿下,你看谁来了?”
天纵放了奏折,微微着恼:“是谁不经通传就来到此处?你为何不知会一声,怎么当的差?!”
书房外便有一个浑厚的嗓音带了笑意,豪爽利落地应道:“殿下恕罪,是臣莽撞无礼。”
一听这声音,天纵忙起身走出去,一把将正跪下的男子拉起来:“萧表兄!你何时从北境回的庆都?本宫原本料着你还有三五日才到。”
萧同轩也不客气,站起身来,哈哈笑道:“臣的马脚程快,听闻皇后娘娘身体才好了些,近日又在烦心,臣便赶着进宫探望请安。”
天纵知他所指何事,见他毫不避讳,不禁大力去拍他肩膀,玩笑道:“你这是来本宫面前为你萧家的女子吹风造势?”
萧氏是于大膺立国之初就存在的显赫世家,世代多有女子嫁入皇室,若说如今的姬氏血脉中有一半混着萧氏的血也不为过。是以,如今皇后想在自己母家萧氏中为天纵挑选属意的正妃人选,而皇帝却有意从端睿太子遗孀的家族中再选一女,两厢争执不下。
萧同轩虽未着戎装,仍能看出身形高大魁梧,被天纵拍在肩膀,连晃也不晃一下。他果断摇头,揶揄道:“殿下婚事,哪有臣插嘴的份!再说,殿下自小看大,臣本就从未摸对过您的心思;如今臣更是只知舞刀弄剑,哪知道您这焚香弹琴的七窍玲珑心里、装的是哪家佳人啊?”
天纵见他待自己还与从前几无两样,顿觉宽慰,便与他一起在宫道上慢行闲聊起来。立秋与宁星野跟随其后,见天纵难得的神色轻松,都巴不得萧同轩能多留在宫中才好。
不知不觉走到御花园门前,天纵心中有事,不由停了脚步。
萧同轩不明就里,以为天纵疲累,便开口告辞。天纵却未及时答理,只站在园外,微微侧首朝里张望,忽然问道:“萧表哥,你可曾心仪过谁么?”
萧同轩如今虽长期驻守北境,到底是庆都城中长大的世家子弟,并非是个粗糙汉子;见天纵问得突兀,再观他神情,心下倒明白了几分。也不遮掩扭捏,两条剑眉一展,坦然笑道:“年少荒唐,风花雪月,谁不曾有过;若说没有,岂非枉渡此生了。臣与那心仪之人虽是无缘最终相守,但总归轰轰烈烈一场,两人心中都了无遗憾。这份情意放在心里,只当是存了壶酒,日后每逢着艰难时刻,便给自己倒上一杯。”
天纵沉吟道:“那人,后来结果如何?可也是如你这般想法?你贵为萧氏嫡子,自然说得轻松。”
萧同轩一时语塞,半晌,才又正色道:“臣明白殿下的意思,只是殿下比臣更加明白,身为贵子,风光之下亦有无奈之处;但无论地位尊卑,情之一字,对谁都不轻松。当时臣已拼尽全力,那人也知晓臣未曾辜负;两厢坦荡,不管结局如何,即便以后白发斑斑时午夜梦回,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天纵不置可否,默然点头:“原来如此,令人称羡。”
萧同轩懂得分寸,即使这位表弟自小与自己亲密交好,如今也已是大膺储君;此时他不敢造次调侃,也不替自家打探口风,只摆手笑道:“哎,昔年旧事,拿来与殿下叙叙闲话、套套近乎罢了,殿下可不能告诉别人。”
他言下之意,表明他也不会把天纵方才的问话透露给别人。
天纵笑道:“那是自然。你方才提到北境的事情,本宫会及时在父皇面前提醒,只不过如今国库吃紧,要调拨军资给北境,恐怕还得排在西境那事之后。”
萧同轩便顺着他话题聊起政事:“说来,听说西南吕氏那边倒安静,并没有急着向朝廷张口讨要钱粮?”
天纵微微皱眉:“吕氏屡屡向父皇表示忠心,愿替朝廷分忧。但吕氏绝非安分之辈,只不过他们在西南经营得确实可圈可点。本宫曾亲临南墟,见西南物产颇丰,如今南墟归顺,吕氏必然要将手伸到那里;虽然明知这些,无奈大膺疆土实在广阔,现下本宫又初理政事,鞭长莫及。”
萧同轩劝慰道:“区区吕氏、盘踞西南,封地上还有两位郡王坐镇,吕氏不足以成势,殿下勿忧。北境犬戎虽多凶悍,但有萧家驻守,殿下尽可放心。”
两人谈得尽兴,待送走萧同轩,已近黄昏。
天纵回身走在宫道上,远远瞥一眼巡逻换防的禁卫,心下微动,便停在宫城晴岚河边,盯着河水看了一会,忽然吩咐立秋将自己的琴取来。
立秋看看天色将晚,正待劝阻,宁星野及时踢他一下:“殿下好些时日没碰过琴弦了,难得今日兴致好。如今尚是夏季,晚风习习,殿下堂堂储君、又不是盏美人灯儿,吹吹风没什么大不了,快些拿去!”
眼见立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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