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有枝兮》第20章


然而,在他真正当家之后,情况似乎并没有多少改变。
上午他人在外院书房处理朝中府中大小事务,下午仍旧出府,除了朝务之外,或许仍旧去了声色之地,半夜方归。
他留在府中内院的时间依旧不长,与内院的主人似乎仍旧老死不相往来。
但,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光白如海和几个府中老人着急,几乎所有人都诧异又不解。
在那两天两夜之后,这两个人怎么还能跟从前一样,同在一个屋檐下,不说一句话,不见一次面,仿若陌路一般。
不应该啊!
门再次打开时,白丹泉向他父亲使了个眼色,白如海会意,立刻快步上前。
莫斐走得极快,白如海追在后面道:“侯爷,大公子……”
莫斐脚步顿了一下。
侯府这么多年的禁忌,任何人在朱雀侯的面前都提不得那个人的名字。
那两天两夜无论如何惊心动魄,却似乎在一切安定之后并没有在侯府中留下任何痕迹。
在恢复如常的这个日子,白如海陡然将那三个字出口,莫名的心里一抖,感觉冷硬的斥责马上就要响在耳侧。
“说。”莫斐脚步一顿之后继续向前。
白如海松了一口气,忙道:“大公子说,他想搬回苏园。”
莫斐的脚步又顿了一顿。
“知道了。”
白如海眼望着那背影决然远去,一时呆住。
知道了?
这是什么意思?
是留还是不留?
怎么也没个实在话?
真是急死人了!
***
夜凉如水,莫斐披着夜露而归。
“侯爷,正院已经收拾好了,您……回去么?”
走向暂住的庭院时,白丹泉小心翼翼的问。
时隔一个月后,再走进那间屋子,空气中仿佛多了一种不知名的清冷气息。
莫斐默然立在床前,良久。
室中空无一人,床榻上整整齐齐叠放着枕具被褥。
那个人,走了。
眼前浮现出一幕幕清晰的画面,耳畔却只回荡着怒火滔天中掷地有声的那句话。
——今生来世,两不相欠!
这话,当时自己说得何等干脆,何等决绝,何等洒脱,到如今,却成了一个谎言,一个他无论如何都不愿兑现的承诺。
真可笑。
自己有什么资格反悔?又有什么资格再被原谅?
云冕说得不错,竟要把人逼到那种地步,才知道后悔!
这样麻木,这样无情,这样冷酷,这样……不了解他的心,他有什么资格再留住他?
如果一个人命悬一线危在旦夕之际心中想的都是与他恩断义绝,来生不见的话,那么,他有什么理由不放手?
是的,到了最后的最后,他是恨他的。
因为这恨,他一心求死。
他是真的绝望了。
即便曾经爱过,也在痛彻心扉之后,彻底绝望了。
太累了吧,心碎成沙之后,即便残留了些微感情,可那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屋子空着,人已走了。
他果然是想离开他的。
才一个月,都尚未行动方便,便急着离开了。
今生来世,两不相欠。
如果他说要走,他有什么理由说不呢。
如果他真的这么说的话。
至少,他等他说。
远处传来更鼓声,强烈的痛楚又一次自右腕上传来,很快麻痹了整只胳膊。
这样的锐痛,夜夜发作,似乎要提醒他那个人曾经受过的痛苦。
五年了,他忍了五年,痛了五年。
现在,该轮到他了。
痛,是他的报应。
分离,理所应当。
只是……
第34章 躲避
“咚咚咚!”
随着敲门声,青枫的心跳跟着加速,血液似乎一下子冲到了脑顶,耳旁嗡嗡直响。
他缓缓放下药碗,将它丢在水池里,克制着自己的慌张,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深吸一口气,摆好了表情,伸手拉开院门。
“小枫早。”白丹泉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
青枫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垂眼道:“白侍卫早。”
“昨晚睡得好么?”白丹泉熟不拘礼的进院,随手关了门,“大公子早!”
“丹泉来了?”苏锦言坐在窗前浇花,透过窗棂看见院子里的两人相背而立,颇有些滑稽,不由笑道,“手上拿的是什么?”
“麻团,孝敬给大公子的。”
苏锦言怎不晓得他的心思,也不说破,只笑道:“我吃过早饭了。而且麻团太油腻,我克化不动,不过青枫爱吃,你给他吧。”
“好来。”白丹泉拎着东西就往屋里走。
青枫到底转过身来,瞪着他道:“你进我屋干什么?有话这里说!”
“给你送早饭啊。”白丹泉嬉皮笑脸的也不停步,“还有豆浆,热的,赶快来吃。我也没吃呢,好饿。”
青枫没好气的道:“你饿你自己吃。我还要服侍少爷吃药。”
苏锦言当月老当得顺手,忙道:“刚吃了一碗,那个药不急。你去吃饭。来者是客,别怠慢了你的白侍卫。”
青枫再傻,也听得出他这话里的戏谑之意,急得脸红耳赤:“少爷!”跺一跺脚,转身回房,砰一声关上房门。
白丹泉呆了一呆,哭丧着脸:“大公子,他怎么这样?”
苏锦言笑道:“别急。他不过是害羞罢了。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般坦率,有什么从不藏着。”
“对!对!”白丹泉情伤恢复得巨快无比,立刻换了一副脸孔,凑到窗边,隔着那几丛开得正艳的绿菊对苏锦言笑道,“大公子,您说得对。确实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坦率。比如说……”
“咚咚咚。”
院外又传来敲门声。
“青枫,开门。”苏锦言唤道。
“我来吧。”白丹泉瞅了一眼那两道紧闭的屋门,自觉为准内子去办差。
“这是什么?”
门外推进来一个座椅一样的东西,左右两侧嵌上两个硕大的轮盘,仿佛是车,却又没有顶棚。
“是轮椅。”送东西过来的齐岩和白丹泉同时回道。
“干什么用的?”青枫忍不住好奇,已从屋里走过来,看着白丹泉问。
白丹泉一手拉住轮椅的把手,就势朝他靠过去,“坐上去,可以代步。你看,这里有个转盘,可以自己驱动,后面有把手,也可以被人推着向前走。”
青枫被眼前古怪的东西吸引,没怎么在意白丹泉近在咫尺有点儿蠢蠢欲动的手。
他推了一下那轮椅,兴奋的回头喊:“少爷,你不是一直想去湖边看看垂柳么,坐这个去可方便多了!”
苏锦言早已看得明白,点头笑道:“是啊。多谢齐岩了。”
齐岩看了白丹泉一眼,欲言又止。
白丹泉“嗐”了一声,“有什么的?你就说呗。是你找的图纸,让人做好送给大公子的,跟侯爷可没关系。”
这种话,连傻青枫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自从搬回苏园,三天两头就有人跑过来话里有话明示暗示。
厨房的如嫂说,这是江南刚刚出产的茨菇,“有人”告诉她大公子从小就爱吃,所以专门做了汤送过来。
花园的詹伯说,晓得大公子喜欢绿菊,春天里只有龙牙谷有,“有人”派了专人去买,三天就运到府里来了。
高太医说,虽然大公子无大碍了,可是为了让“人”放心,他还是得每天来诊脉,方子也有人亲自过目的。
……
这府里上上下下,众志成城,似乎都铁了心要做主子俩的红娘。事到如今,大概也只有他青枫一个人能守住底线,不为所动了!
苏锦言听完那些话,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齐岩与白丹泉互看一眼,不免失望。
这日午睡醒来,院中又传来青枫愠怒的声音:“你这叫种花么?跟狗刨地似的。去去去,别捣乱!”
苏锦言慵懒的抱着被子,心想,这苏家文静的小仆人什么时候也会骂人了?说人家是狗?似乎也对,白丹泉如今这模样,可不是摇着尾巴围着宅院转的忠实大狼犬么。
“啊,少爷醒了?”青枫红着脸跑进屋,“是不是我们吵醒你了?”
我们?
情不知所以,总在不经意处流露。
“没事。”苏锦言拿起枕边的书,“听你们说话也很解闷。”
青枫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道:“我用轮椅推着你出去走走吧。他说老在屋里,你肯定闷了。”
他?
苏锦言微笑:“好啊。”
清风拂面,杨柳依依。
沿着湖走,路有高有低,上坡时青枫推着轮椅便觉得吃力。白丹泉自然要来帮忙,青枫开始极不情愿,后来发现他只单手推着就确实让自己轻松不少,而且他的手虽然在同一个把手上,人却离得很远,也就不情不愿的接受了这份好意。
白丹泉唇角一抹得逞的笑意,两人并肩而行,走着走着,自自然然便越靠越近。一个转弯处,青枫被什么绊了一下,立足不稳,他扶了他一下,手自然覆盖在了他的上面,从此便没再分开了。
苏锦言眼望着湖面,仿似并没有留意到身后的一切,唇角含着温柔笑意。
“丹泉,青枫,说起来你俩名字也很有缘。”
白丹泉不解:“大公子何出此言?”
青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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