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争宠》第59章


傅冉趔趄两步才站稳,四周已完全不同。
此处已经不在昆仑山上,张目望去是一片浩淼水色,他们二人立于一方小小的孤岛之上。齐仲暄平躺地上,脸色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可怕。
“这是哪里?”傅冉觉得此处不像蓬莱。太过荒凉冷清,连飞鸟都不见,只有岸边怪石和一望无际的水面。连空气都与方才不同,轻飘飘的,傅冉只觉得身体极轻。
“这是壶中天地,”李摩空道,“已与现世隔绝。他在这里,不会危害到人间。”
傅冉明白这是李摩空给齐仲暄造的一个大监牢,但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你能关他多久?能保万无一失?”傅冉问。
李摩空淡淡一笑:“此方我是主宰,他不要说逃出去,就连逃都不会想逃。”
他邀傅冉:“我们去游江如何,这里的景象可不常见。”他说话间水面上涌出半轮夕阳,水波上一片金色灿烂,又有白鹤飞过,岸边怪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沙洲芦苇和木兰舟,几句话间就诗情画意。
李摩空已经登船,伸手招呼傅冉。
那条滔滔大江像是有无穷魅力,然而傅冉心中忽然异常挂念元元和天章,拒绝道:“我该回去了。”
他话一出口就听李摩空一声惋惜的叹息,随即头重脚轻摔了出去。
再落地时,傅冉无比心安,不用看就知道自己又重踏到自己的土地上——这一下他直接落在了两仪宫里。
天刚蒙蒙亮,早起的宫人已经扫洒完毕,管庭院的太监正指挥着几个小太监将新开的魏紫姚黄摆放得错落有致。
突然有人凭空出现惊得小太监手一滑瓷花盆哐啷一声摔了个脆响。
“手上没螺吗!这花精细一摔还怎么……”管事太监一转头,声音卡住了。
傅冉正站在那里,身上披着件黑色冬衣。
“皇……皇后?”
傅冉看着那些牡丹,他走的时候是还是正月,现在已经是春暖日和,牡丹盛开的时候了。
“今天是什么时日了?”
“回皇后,三月十五。”
傅冉心中一揪,他自感离开至多一个时辰而已,没想到已经过去百余日!他拔足只往里走,宫人看见他都纷纷跪拜。
苏棉在廊下远远看见他,立刻把手里事情都扔了,抓住一个宫人,摘了自己的牌子给他道:“快!快!快去禀告陛下。”他自去追傅冉了。
傅冉冲进元元的卧室:“元元!”卧室外面只有几个粗使嬷嬷,里面贴身照顾元元的嬷嬷都不在。
苏棉一路跟着跑了过来禀道:“大公主现与陛下同住。”
傅冉这才长出一口气。
他摸了摸元元的床头,那里纤尘不染,心里安定许多。
“陛下还好吗?”
苏棉只能道:“陛下安好。”
他踌躇着问:“倒是殿下,可有大碍?”
傅冉几番颠簸,衣服不算整齐,袖口划破了,还沾上了血迹。
傅冉垂首坐在床边,默然不语。他累坏了,直到这时候他才发觉和齐仲暄那一战耗了他多少力气。
第63章
天章得了消息,没有立刻过去两仪宫,先派了崇玄司的大法邱知一去。
邱知一看了傅冉,认了真身,禀了天章,天章才从凝翠书房过去。
这一来一去费了些时间,傅冉已经梳洗一番,换了身衣服。他一去这三个月,两仪宫看来仍布置如常,只是一眼望过去觉得多了几个眼生的宫人。傅冉猜便是天章的安排。毕竟出了这样的大事。
等天章过来的时候,傅冉一身血污已经没了,乌黑干净的头发梳理整齐,带着他常用的那顶紫金冠,身上一件柳色的春衣,向天章快步走来,步步生风,仍是潇洒好看。
天章只是一愣,傅冉也是一呆。
三个月过去,天章面孔消瘦了,身形却比原来臃肿不少。因总是皱眉,眉间多了一道竖起的皱纹,面上浮着疲乏之色,只是这时候与傅冉骤然重逢,他脸上混杂着复杂的神态,喜怒忧惧都活了起来。
两人都静静地互相打量着。
还是傅冉先开了口:“叔秀,坐下吧。”
天章与他在榻上坐下,只问了一句:“你去了哪里?”
傅冉回答:“误入了方外之境。”
这个答案,也在天章的无数猜测当中。他并不如何惊讶,到底真相如何,他都无所谓了。最坏的一种情形,他连傅冉已经不在这个世上都想过了。
傅冉抚着天章的手腕,想先为天章把脉。
然而天章双手只是紧紧握拳,节节指骨,摸上去比石头硬,比雪还冷。他不让傅冉给他把脉,也不说话。傅冉从来都是太聪明,许多事情他不用费心想,都是自然而然就知道。
比方这会儿,他就知道天章恨他比爱他多。
傅冉的手仍搭在天章的拳头上,过了一会儿,天章推开了他的手:“我一切都好,不必诊脉。你就说说当日的情形吧。”
傅冉便不强求,只问:“元元都好吗?傅游如何了?”
天章说到元元面色才缓和些:“元元一切都好,近来一次小病都没有。至于傅游,他回京之后就在家养伤,已无大碍。”
傅冉就将自己这边发生的事情与天章交代了一遍。如何感应到傅游命悬一线,然后在昆仑山上遇到了齐仲暄,与齐仲暄乱斗一场之后李摩空又从天而降。
说着说着傅冉就从正坐变成歪坐,渐渐滑着躺倒在榻上。他经历了那一夜波折还没有觉得累不累的空隙,但这会儿面对着天章的冷脸,困倦就像铅块一样压了上来。
说到李摩空带他进入方外之境,傅冉潦草几句带过:“看来李摩空已经修成大法,那个方外之境我一进去都没识破,后来才察觉不对。”
他对天章道:“齐仲暄被他拘住了,你可以放心了。你这边后来有没有李摩空的消息?他和我说齐仲暄身后还有个厉害魔星,只怕还要为祸人间……”
天章道:“没有听说。”
两人说话声音一停,傅冉忍不住合上眼睛,眼皮一碰上他就睡了过去。朦胧间就觉得天章推开了他的手,然后在他颈后塞了只枕头。
傅冉忍不住叹息一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他觉得这一觉十分香沉,仿佛昏睡了整整一日,却在最后瞬间惊醒,脑子里滚过了无数事情,好像一脚踏空直直坠入地狱,猛然睁开眼睛过了半晌心口才平静下来。只见窗外天朗日清,还未过午。
傅冉一开口又问:“元元呢?”
苏棉见他醒了,捧了茶过来给他,回话道:“公主还与陛下一处,在凝翠书房。陛下刚才临走时候吩咐了让殿下休息,等晚上时候再送公主过来。”
苏棉又忧心道:“皇后刚回来时候不该立刻就沐浴更衣的,陛下没瞧见您辛苦的样子,恐怕会生偏颇。”
苏棉之前就提醒过,劝傅冉忍耐一下,等见了天章之后再换那身脏衣服,当时傅冉不听。现在再说,傅冉还是失笑——他实在是不愿意用那一身血衣来吓唬人。
苏棉见他这样,也只能把话都吞回去。在宫里这些年,社稷官场他不敢议论,可揣摩上意和如何争宠,他还是能说说其中门道的。
天章这三个月不好过,两仪宫的宫人也战战兢兢了三个月。傅冉失踪第一晚,天章就下令两仪宫所有宫人禁足,不得迈出两仪宫一步。一切补给由外面送入。对外只说皇后忽染急病,必须静养,公主也接到天章住处,由天章亲自看护。
新年刚过,皇后就急病,两仪宫宫门紧闭,除了天章本人,其他连一个探病的都不放进去,这动静根本瞒不过去,不多时日,宫内外都在猜测皇后的病情。再加上齐仲暄的案子悬而未决,事情碰到一起,就叫有些人不得不多想。
等到两三个月过去,天章的肚子明显了,这次不用大张旗鼓地宣布,朝中上下心照不宣——皇帝又有孕在身了。
傅冉是一夜之间疾风骤雨,天章这边三个月是架了把钝刀在骨头上慢慢磨。第二胎还算稳,但天章就是觉得身体比怀元元时候更沉,心和胃都被顶着,多吃一点就撑,少吃一点又饿。睡得也不安稳,元元放在眼前才安心些。三个月下来,天章不得不习惯了傅冉不在身边。
傅冉补完眠,在两仪宫里转了两圈,就道:“我要去凝翠书房。”
苏棉劝道:“陛下刚才说了,晚上会带公主过来,皇后不如再休息一会儿。”
傅冉走到室外台阶上,牡丹都上了花架,朵朵绽如巨盏,颜色新嫩,看着都叫人舒畅。他盯着那丛牡丹,道:“我过去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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