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_来风至》第51章


一说起正事,钟悦便来了兴致,脸色一改方才的菜色,皱眉道:“对,约莫不过三天就可以到。”
杀死王舒的直接凶手算是找到了,可隐藏在其身后更大的势力钟悦却一点没有头绪。王舒死后被割喉放血,若他的妻儿看到,该是什么场景,钟悦不忍心去想。
谢璋下意识看向景行,后者却目光放远,不知想到了什么。
三人在谢府门前告别,谢璋逃也似地回了府,钟悦也心事重重地离开,只有景行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未几,十一翩然落在精心的身后,俯身道:“太子府。”
景行闻言冷哼一声,“嫁祸栽赃倒学得挺快,不过,谁不希望太子先死呢。”
……
皇宫,雅闲宫。
殿内的幔帐层层叠叠挂在房檐上,而因着殿门大敞,一阵袅袅的风吹起轻纱,犹如水波漾漾。
一个身穿薄衫的男子几步便踏了进去,步伐略显急躁。
进入屋内,才觉与里头与外边没有两样,寒冷似乎侵袭在雅闲宫的每个角落。但殿内一个孱弱的身影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即便是寒风阵阵,她自守在一方沸着水的火炉前,目光出神地盯着一股股升腾的白烟。
男子径直朝女子走去,而后行了个跪拜之礼,温声道:“母亲。”
娴妃的瞳孔缓慢地转动起来,定定地落在男子的身上,半晌,绽放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博儿来了。”
慕容博将娴妃扶起身,半是埋怨半是责备地说道:“天如此冷,母亲怎么还跪在地上。”末了,唤来宫女给娴妃呈上大衣披上。
本是随口的一句叮嘱,娴妃却是如同被触到逆鳞般,脸上的笑容倏地不见踪影。她目光诡异地**了片刻,而后落在火炉沸腾的水上:“……你父皇近日身体不好,我熬了些进补的汤药,到时候还要亲自送去。”
慕容博无言顺着娴妃的视线看了眼,而后垂下眼敛去了神色。
娴妃在人前,总是以温婉可人的形象示人,包括宫里随处可见的宫女。可一见到慕容博,就仿若抓住人生中弹指灰飞的命运,眼中只剩冷漠与算计。
娴妃道:“景行找你过去了?”
慕容博淡淡地“嗯”了一声。
娴妃微不可闻地嗤笑了一声:“多日不见,他怎么突然想起你了?”
慕容博眼神一闪,而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博儿不知,兴许是他最近又有什么大动静了吧。”
“不管他要做什么。”娴妃断然道,声音里几乎不带任何情绪,“你只要抓住这个人,才能爬上去。”
慕容博垂在身侧的双拳一紧,而后蓦地松开。半晌,他抬起头,淡淡朝娴妃笑道:“三年多了,博儿能立足在众多皇子中,景大人功不可没。”说到最后,竟有了丁点咬牙切齿之意。
可娴妃并未察觉,她的目光从火炉上移开,落到慕容博上,犹如欣赏一件作品。
半晌,她阴恻恻地笑道:“博儿乖。”
第四十七章 浴火
慕容燕近日不知困于何事,朝会上带着一副倦怠的面容,对政事也只是略微点过。若是实在须钦定,便召集太子与诸臣于御书房,自己坐于后方,多是寥寥几句。
有人闲话道,怕是慕容燕年岁已高,打算缓慢放权于太子了。
但细看来却又不像如此,西北军左军统帅孟鸣争驻守的西北边关,时不时传来些微战火的摩擦,看起来虽是小打小闹,但慕容燕将其看的很重。
自夏履死后,西北军右军统帅的位置一直悬空。慕容燕将这半分兵权攥在手中,迟迟不肯交付出去,还是由于放眼望去,朝中无一人信任。
但若西北的柔然军真的正面攻下来,那个位置迟早还是要放一个人进去的。
御书房里,众臣言语纷繁,如蚊蝇萦绕在慕容燕的耳边。而他却双眼放空,在他人眼中,似乎思绪不知游去了何处。
有人谈到:“那邺城的杜州府如何处置?”
太子慕容熙坐在上位居中,暗中回眸瞥了眼慕容燕,见其双眼微阖,于是压低了声音,沉声道:“杜州府自上任来也有数年,孤的意思是,须以安抚邺城的百姓为先。”
言下之意便是对杜州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其实太子此举也无可厚非,官员变动,则政权须变动,盘根错杂的官场枝叶下,牵一发动全身,若不慎铲到了树根,那大渝这棵树怕是撑不起屋外的风雨。
况且只是死了区区一个王舒,没闹出什么大的动静,何必夸大事态,自讨苦吃。
钟悦正端起茶饮了一口,闻言意味不明地说道:“殿下对儒家学派的中庸之道倒是悟得透彻。”
钟悦以刚正之态立于朝中,多半是言辞犀利,针针见血。慕容燕对其也并未有过多责备,是故慕容熙刻意忽略掉其中的嘲讽之意,只是淡淡地笑道:“近日跟父皇谈了些孟老夫子的言学,便拿来用了。”
钟悦刚正,但有人比他更不晓得迂回。陆舟只觉身边有人倏地站起身,他捞了一手只来得及触碰到一片衣角,便看见宋徽欠身道:“臣觉得此事不妥。为臣之事,为国为民。若连天子都不能为其察判冤情,便没人能听到他们的话了。”
而方才仿若睡着的慕容燕,蓦地睁开了眼。
宋徽这一番话,站在百姓的立场之上,确是十分恳切。然而若是慕容燕听来,怕是有几分逾距了。
果不其然,只见慕容燕动了动身子,嗤笑道:“若是朕不听,还怕他们吃了朕不成。”
病态之体,威仪犹在。只消一眼,陆舟便已看出慕容燕动了怒。
前任户部尚书沈愈虽是忠贞不阿,但晓得看天子的脸色。然而宋徽拜师于他,却只将固执学了个十成十。
陆舟眼睁睁看着宋徽垂手一拜,连忙攥紧了他的衣袖,将其拉回座位,自己起身顶着慕容燕不悦的目光,道:“陛下说得是,有些话不听也罢。”
慕容燕便轻轻一讪,将主事权再次交到了慕容熙的手上。随后这个深谙中庸之道的太子,下达的命令便是拨下几道赈银,安抚那些在冤假错案中受到伤害的百姓,并让钟悦与景行一齐监督。
众人匆匆散去,宋徽一路冷着脸,沉默不言的出了宫,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陆舟。
陆舟倒也不在意,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被甩远了,才微扬声音道:“我帮你解围,你就这样对我啊?”
他不言语还好,话音一处宋徽便憋着一肚的火,回身甩袖道:“解围?怕是借着机会把你心里话说出口罢了!”
陆舟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有些话不听也罢。”宋徽模仿着陆舟的话,而后冷哼一声道:“陆泊潜,你是不是也忘了,你自己也曾是这些说不出话的一员?”
陆舟的过去,宋徽虽说不上如数家珍,但多少也知晓一些。
他的父亲曾是远在边陲之城兰州的一个州府,数十年前还是前朝晋的天下,本是声望财富加身的官爵之家,却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州府的陆夫人曾以血泪递交冤情,但皆如石沉大海,最终郁郁而终。
直到慕容燕的铁骑踏破晋朝的大门,陆舟才得以重见天日,甚至站在当初站不到的高度。
陆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所以,你觉得只有你才是一腔孤勇,满朝都是遮眼蒙耳的庸臣?真是好一个众人皆醉我独醒。”
宋徽喘着气,浅笑了两声:“我乃一界庸人,但入朝为官,尚且知君应以民意为天,若强行摁压,教人口不能言,腿不能行,双目不得视,百姓何谈归顺,江山何谈安平。”
陆舟:“可你看看,这满目江山皆是被蒙眼遮耳之人。”
时运如此,轮换谈何易。
陆舟似是无奈,又似是说不清的疲惫:“你以为皇帝不懂吗?他只是不愿意懂。也只有你这样傻的人,才会直挺挺得去撞它的刀尖。”
宋徽回身望了陆舟一眼,心下冷静了片刻,缓缓道:“我不知旁人是如何想的,但南浔考取功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尽赴圣继绝学,开天下盛平。不知所谓又如何?文死谏,武死战,这是我等为官者的宿命。”
陆舟:“粉身碎骨也不怕?”
“不怕。”
两人之间隔得太远,陆舟看不清宋徽的神情,四下无人,索性几步来到送回身边,虚虚地拥住宋徽的腰侧,在他耳边沉声道:“傻南浔。”
宋徽下意识想要挣脱陆舟,却在抬眸间看见了陆舟眼底的一片红,动作便蓦地一顿。
只听得陆舟如喟叹般的声音响起:“可我会心疼。”
古今数百年,忠渝之士皆不问得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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