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_来风至》第56章


谢璋靠在廊下,眼神时而狠厉又时而迷茫,直到一个巴掌狠狠地拍得他一个趔趄。
这股劲竟有一种叱咤战场的雄风,谢璋被拍得眼泪都出来了,泪眼朦胧地回头一看,果然是谢澄。
于是所有的心思千结被尽数咽进肚中。
谢澄凶巴巴的,一点都没有慈父的样子:“大早上的发什么呆?还不出门拜冬!”
临安的冬至自古以来都有拜冬的习俗,便是在这天家中的小辈来往各个亲朋的家中去庆贺冬来。可谢澄孤零零一个人,没亲朋,也无好友,谢璋想来想去,便以为谢澄是想要奉官场的那套表面礼节。
于是谢璋磨磨蹭蹭的先是去了在大理寺中任职的朝臣,而后又提着一壶好酒与钟悦聊了半晌,转而去宋徽居住的小院看时,却没寻着他的影子。
来来回回的在临安城中转了一大圈,谢璋来到景行府上时,已是日渐西斜。
之所以将景行放在拜冬名单的最后一个,谢璋是藏了点小私心的。
至于这私心……
可谢璋刚随着通报的小厮进入大门时,便见景行神色淡淡地倚在一张桌边,肩上有几处雨雪的湿润,似乎是已等待多时。
唯有目光定定地落在谢璋身上时,才四射般溅起零星的火花,随即暗暗沉寂下去。
谢璋看得分明,还未开口掩盖心虚,便听见景行淡淡地说道:“为何景府是最后一个?”
谢璋:“……”
他也不知道作何解释,只是感觉更心虚了。
景行说:“过来。”
谢璋便乖乖地向景行走去,许是嫌谢璋步伐太慢,在离自己还有几步的距离之时,景行一把将谢璋拉至怀中拥住,便不撒手了。
谢璋的下颚搁在景行略带湿气的肩膀处,手里还提着一壶酒,却意外地在这个怀抱中品出了丁点委屈的意味。
于是谢璋笑的眉眼弯弯:“因为我想与你多待一会儿。”
最后一个拜访景府,便不用匆匆忙忙赶至下一个人的府上,便有更多的时间与景府里的那个人话话家常,赏赏月亮。
可冬日阴沉的云中,哪里
看得见半点月光。
谢璋心想,管他呢,这皎洁的月亮不就藏在景行的眼中么。
景行似是对谢璋这般的直白剖析震得有些发愣,待谢璋直起身,便撞进景行愈发炙热的目光中。
谢璋“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便在景行的对面坐下斟酒,一面道:“我听说钟悦在暗中调查官职买卖一事?”
景行的目光随着谢璋圆润的指尖左右移动,最后落在他虎口一道厚厚的茧上。
他淡淡道:“慕容燕叫他查的。”
那日他在慕容燕跟前说的那些话,终究还是进了这个皇帝的心。但娴妃恰时的出现,又让慕容燕对景行的那番话起了疑。
但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本就是想借着钟悦的手将这盆脏水泼到那个人的身上。
寥寥几语,谢璋已明了景行的意思:“钟悦查的,便是那套来自西北的艳色良玉的去向吧?那套东西到底在哪里?”
景行的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阴鸷的笑来:“长**。”
皇后的寝宫。
谢璋这才想起,当今的皇后娘娘,是一个极其喜爱奇珍异宝的人。而当初某个想要自于章手中买得官职的人,在搜罗到那些良玉后,早就急不可耐地将它送到了于章的府上。
可官职没得到,于章却已身如困兽,自保不得。
这于章……又是皇后的表兄弟,太子的表舅舅……
谢璋瞬间犹如醍醐灌顶,看向景行的目光都亮了几分。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拂去景行眉间残存的阴鸷,笑道:“加害太子的蝼蚁又多了一个姓景的?”
谢璋的笑意太过晃眼,又激起了景行眼底的欲望。他抓住谢璋胡乱动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复而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早动他吗?”
太子这个人,没什么大的本事,唯一的仰仗便是储君之位,景行本可以将他的价值利用殆尽后方才动手,现如今便欲将他拉下马,着实不像他高瞻远瞩的风格。
谢璋认真地想了想:“因为你要帮七皇子?”
七皇子慕容博,多年来依仗的便是景行,若说是提前帮七皇子清除障碍,倒也说的过去。
景行闻言不置可否,只是将谢璋的手拉得更近了些,笑中带着点微不可见的狠劲:“你记不记得初次见我时,朝中人对我的评价?”
此人作风阴狠,为人歹毒且睚眦必报。
谢璋脑中飞速闪过一些画面,眉宇间先是疑惑,而后慢慢睁大了眼:“你……”
“我报的,只是那一刀之仇。”
当初夏履因谢璋而死,太子忌惮谢璋,又劝说不动慕容燕,便兀自找了些江湖杀手想要解决掉谢璋这个麻烦。虽说最终由于景行来的及时,谢璋并未伤到,可最后谢璋自己捅自己的那刀,却是实实在在因太子而起。
谢璋先是替太子觉得冤枉,而后抬头看到景行的脸时,却只觉得心中某处久久见不到阳光的角落,密密麻麻地燃起了火光。
而此刻最后一缕日头的余韵,也终是沉沉下了西山。景行背坐在沉寂下来的黑夜中,分明是笑着的,谢璋却只觉这个人拥着无边孤寂的清风,长久地沉默。
冬至夜渐长,但也不会更长了。
从此后,他便与景行相互为光。
谢璋眼中露出纷繁复杂的过往回忆,而后翻涌间归于沉寂。
那些阴暗的少年往事,鄙夷的目光,刻骨的仇恨,在这个冬至的夜晚,在这两个清隽的身影上,逐渐重合。
直到景行沉声打破:“你在想什么?”
谢璋笑了笑:“我
在想,今日冬至,你去我家吃饺子吧。”
谢璋回府的时候,谢澄正在擀面皮,圆圆瘪瘪的面皮摊了一桌子,听见有下人传报谢璋回府,便头也不抬地数落道:“你小子拜冬拜到哪里去了?赶紧洗手一起包……”
饺子二字漏了似的没了音,谢澄直愣愣地看着一身藏青色衣衫的景行,一不留神手里的饺子皮溜到了地面。
啪。
格外响亮。
黄坚强饥不择食地冲过来一口吞了,被谢璋追着好一顿打。谢澄在一人一狗的脚步声中,找回了自己的神思:“景大人?”
“嗯。”景行淡淡应了,而后道:“我来蹭顿饺子,谢大人不介意吧?”
景行到底是朝中人人间之发怵的阎王,谢澄冷不丁见着,还是吓了一跳。良久之后,他目光落在一旁逗狗的谢璋身上,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这轻微的动作,却让景行捕捉到。只见他慢吞吞地走到桌前,拿起擀面杖滚动起来。
“谢大人莫紧张,只是我家中无人一起过冬至,实在是寂寥。”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澄便是再警惕,也说不得什么拒绝的话。
远处谢璋眯着眼回头。
方才景行执意要与谢澄亲自说,谢璋便由得他去。眼下两人之间虽是有些剑拔弩张,但好在气氛比景行刚来时要缓和的多。
于是谢璋一脚踹开黄坚强,凑到景行身边,一眼就看到了景行擀的那块面皮。
谢璋:“……”
算了,还是让他等着饺子下锅吧。
第五十二章 战事
每逢节日,谢澄得闲的时候都会亲自做一桌饭菜,与谢璋同吃,这些年来不知不觉中也练就了一身好厨艺。
有人道,君子远庖厨,这时谢澄便会自嘲一句,世间君子遍如繁星,何须多他一个。
于是泛着热气的饺子端上来时,倒是让景行着实吃了一惊。
在最初的尴尬过去后,三人小酌几杯,已至微醺。谢澄与景行交谈着时事,谢璋便偶尔插上一两句。黄坚强已被下人喂饱,正靠在谢璋的腿边打着盹。
屋内明亮的灯光倾洒下来,驱散开深夜冬日的点点寒意。
酒过三巡,谢澄被小厮搀扶着下去休息,仅剩景行与谢璋二人,对坐桌前。
景行的酒量很好,但许是此刻少有的放松,这次久违地喝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谢璋倒是有自知之明,滴酒未沾。
但即便是喝醉,警惕的御史大人,还是没有表露出任何的醉态。只是藏在袖口的手,时不时地撩拨着谢璋桌下的腿,细密的触碰让谢璋忍不住心弦疾颤。
背后还有下人招呼着,谢璋不敢妄动,只是倾身想要朝景行稍微靠近些,然而他辅一抬眼,便是一愣。
景行微阖着眼,脸侧因酒意泛着红晕,平日里凌厉如寒霜的脸,在此刻显得分外柔和。他一手撑着头,侧着身子面着这谢璋,一手在桌下继续撩拨着,且乐此不疲。
谢璋浅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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