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_来风至》第64章


他跟在孟鸣争的麾下,早已习惯了孟鸣争的作战方式,又因进西北军营的时间短,对此人之前的功绩并不熟知,于是面对谢澄时,就多了份不以为然。
等什么呢?短短的几里路,等乌尔都过了河,想动手都来不及了……
谢澄,你怎么还不动手?
又是一阵死寂般的安静。
蓦然之间,彭河只来得及看见谢澄向山腰处某个地方瞥了一眼,而后就听见他一声令下,隐蔽在葱郁之后的将士们犹如离弦之箭窜出,顷刻间就将乌尔都的车驾围在了兵戈中央。
在对方一片措不及防的慌乱中,彭河听见谢澄说:“有时候没把握的事,还是要谨慎一些。”
而后就见不远处从山腰上下来一个身穿渝军轻甲的士兵匆匆入了队。
彭河恍然——原来谢澄早就安排了人前去探路,以免乌尔都队伍之后尤有伏兵。
他目光沉沉地最后看了谢澄一眼,而后隐在队伍中,消失不见。
渝军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是故当谢澄自后方走近车轿时,乌尔都的护卫只能徒劳地将长刀直指谢澄,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坐在车轿中的乌尔都纹丝不动,谢澄按住佩剑,一步一步缓慢但坚定地走向轿中之人。
不知哪里来的风,蓦然吹起了车帘一角,将轿中人的一只眼暴露在外。
那双眼仿佛染上了天际最湛的蓝,谢澄却在这一眼中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佩剑“噌”地应声出鞘,在空气中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之声。
只见一只短而小的箭,此时已断成两截,正落在谢澄脚边。
再抬头看时,轿中的人已挥帘而出。
那人立在车上,一双如毒蛇般的视线锁定谢澄,缓缓露出一个阴鸷的笑:“谢将军,久仰大名。”
那轿中之人哪是年迈的乌尔都,分明是柔然的小王子艾尼!
谢澄来不及思索到底计划
哪里出了问题,艾尼已经先发制人,挥手间大批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柔然军队,幽灵般地出现在渝军后方,将去路尽数堵住。再往前看,诸多柔然军早已背靠山脚,嘶喊着挥刀朝渝军而来。
马背上长大的民族,各个都是彪形大汉,谢澄率领的渝军如同融入水中的沙,顷刻间便被冲散开来。
战争如同腾盛的火,无尽地蔓延天边。
谢澄咬牙一剑刺穿挥刀而来的敌军,被滚烫的血液浇了满脸。艾尼自初始骗得谢澄上前时出现一面,便安安稳稳地居于刀枪的后方,视耳边的厮杀声如无物,心无旁骛地把玩着手中的一个小巧的烟管。
似乎这场战争的输赢只在他股掌之中。
谢澄仓促看了一眼,渝军的数量与柔然相比,简直如同沙粒瀚海。
身边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地有人站起来。谢澄在厮杀中几乎要透支掉所有的气力,粗重的喘息从唇边蔓延至耳际,沉闷得如同被一双手遮盖住了感知。
谢澄听见身边有人歇斯底里地喊道:“将军,我们为您撕开一条路,您现在与孟统帅会和!我们谁都可以死,只有您必须活着!”
兵戈血海中,有将士用性命为他开辟了一条生路。
谢澄只觉胸中有无数的情绪翻涌而上,激得他双目都泛上了血红。
柔然军见对方主帅意欲逃离,便悉数将矛头对准了谢澄,更多的刀剑朝谢澄方向刺来。慌乱中,那个在谢澄耳边嘶吼的将士,眼见从斜后方刺出一刀,想也不想便以身为盾,挡在了谢澄身前。
鲜血滚烫而至,自家将士的血落在身上之时,只觉万分灼痛。谢璋仓促间回身看了那人一眼,便见那个面貌稚嫩的青年,启唇无声说了句什么话。
谢澄知道他说的是,快走。
统帅被围困,将士应以统帅的性命为先。谢澄知道,在这战场上的每一个战士,都是无畏果敢的。可当真是以命换命之时,谢澄还是没来由地产生了一丝茫然。
他已经许久不曾亲临修罗地狱般的战场了,也几乎忘了,这个深渊之地在瞬息间就可以吞噬人的性命。
可正值紧急关头,谢澄并没有过多地沉湎于回忆之中。他带着身边仅剩的几十个将士,踏着前方战友的尸身,终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谢澄一面不停地躲避着柔然军的追杀,一面在心中理清事情的经过。
此番围堵乌尔都,若在计划之内,定是可以为渝军取得一个极大的优势。可如今不仅优势没有得到,还损失了不少兵力。计划落定之时,只有三个统帅知悉,不可能会走漏风声,除非……
军中有奸细。
念头一起,谢澄冷汗已淌了一身。
身后的柔然军大胜之下愈战愈勇,厮杀之声震天而响。谢澄身下的马似乎也受到了影响,逐渐在放慢脚步。
可谢澄来不及担忧自己的处境——若此猜想成真,那么谢璋一方就危险了!
从遇到艾尼到现在,已约莫过了三个多时辰。可这与谢璋孟鸣争约定的会和时间相去了半个多时辰,他们不可能会如此拖沓。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被什么牵制住了脚步,无法与谢澄见面。
思至此,谢澄扬鞭狠狠地抽在了马背之上,眼中的焦灼几乎溢出眼眶,渐渐地就将追兵甩在了身后。
在与谢璋孟鸣争一方会和的路上,谢澄又碰到几支柔然的军队,被伏击暗算的愤怒早就让他们一行人杀红了眼,即便是体力不支,也生生咬死了这群落单的大雁。
就在谢澄喘着粗气,谨慎地环顾四周动静之时,一道急匆匆的马蹄之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随着几番冲杀,谢澄身边只剩下零散的十几人,但饶是如此,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将谢澄围在中间,严阵以待。
马蹄声渐行渐近,围在谢澄身边的一行人握紧了手中的刀剑,凝重地注视着四周。便见丛林深处,孟鸣争与一众将士粉粉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谢澄心中“咯噔”一声,连忙上前问道:“璋儿呢?!”
孟鸣争翻身下马,先是查看了谢澄的伤势,见无甚大碍才缓缓吁了一口气,道:“谢璋在与巴图尔周旋,得知此番有异,便叫我前来支援。”
方才在巴图尔道明谢澄处境之时,谢璋便当机立断地与孟鸣争兵分两路,一路由谢璋留在原地,另一路则由孟鸣争带队,确保谢澄的安全。
然而谢澄听完,眉间却仍未舒展:“既然柔然作出如此大的动静,那么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他抬头凝眉道:“是谁走漏了消息?”
孟鸣争低头:“彭河。”
半年多以前谢璋初回西北,这个小子就曾经对谢璋表示过异样的排斥,没想到如今竟然反叛至柔然当了卖国之贼。
“不对!”谢澄闻言,恍惚间似乎抓住了些什么,飞快地说道,“既然巴图尔是冲着璋儿去的,那为什么还会派如此多的的兵力到艾尼那里?!”
要知道,艾尼与奎尼可是水火不容的。
此次柔然大举进攻大渝,以奎尼巴图尔为首,艾尼顶多算是一个随军的王子,怎么能调动如此多的兵力?
除非,谢澄碰到的,不是奎尼的人。
孟鸣争与谢澄几乎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往谢璋一方赶,风声在耳际如鼓如擂,摧人心肠。
若方才与谢澄一战的,并非是奎尼的人,而是艾尼的,那么谢璋此时面对的,恐怕将会是整个柔然军营的兵力。
谢澄心急如焚,然而当赶到场时,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失了魂。
巴图尔见孟鸣争中计带走部分兵力,便趁机朝谢璋发难。谢璋身后的数千军马,在此时的巴图尔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谢澄赶到时,谢璋正挥剑击飞不知从哪个方向射过来的流矢,怎奈一个晃神,那箭直入后背,登时让谢璋疼得眼前一黑。
巴图尔带来的兵力,远不止方才他与孟鸣争看到的那么多。
没看错的话,方才他还在其中看到了奎尼。
谢璋额间因疼痛渗出了几滴冷汗,他痛苦地喘息了片刻,翻身自马鞍处抽出一柄长枪,在空中抡开一个半弧,将要近身的众多敌军掀翻在地。
可他坚持不了多久,源源不断的柔然军队持续地挥刀而来,他只觉自己整个人如同一个提线木偶,再无法凝神细思敌军的方位。
于是身上的伤口愈添愈多,鲜血与汗水交杂渗透,湿了衣襟。
耳边是自己与他人重叠的呼吸声,彻骨的痛却让谢璋不得不张开嘴呼吸,连呵出的气息似乎都带着颤抖。
恍惚中,他似乎听见巴图尔略带不满的声音说:“谢璋已是强弩之末。”
而后又是一个低沉的声音,以蹩脚的中原口音说道:“可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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