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不成西不就》第42章

再一抬头，一眼望过去平铺的绿叶，矗立的粉紫白金，全都是莲花，半开半败。间中池水袅烟漫漫，蛙鸣几声，端是玉帝的御花园也不及此处半分。至于对岸的柳树，已然成了天际朦胧一笼雾，似聚还散。
而池中的最中央，独有一株白莲比其它莲花大了数倍，花苞更是高了几头，随风而动的摇曳两下。此时，其外环的花叶已经散开几片，露出里面甚少见过天日的粉白嫩瓣，几滴露珠缀在其中，越发显得晶莹剔透。
众神具都眼力非凡，虽然隔了千百丈远，也能瞧见花枝的一举一动。
那花似乎也知晓来了观赏之人，又有几片花叶随之缓慢展开，池中的烟雾由稀转浓，团团围聚在莲花的四周，平添了神秘。到了最后，已经分不清雾中哪里是开出的花瓣，哪里是未展的花苞。兴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猛一聚神，每丛九瓣，重重叠叠，由粉白渐入嫩白，光华流转。而那其中，居然隐现出一个很小的婴孩来。
西鸾揉揉自己的眉心，斟酌着问：“哪咤又招惹了是非，被回炉重造了么？这次居然还跑到菩萨您的莲花池来了，他还真会找地盘。”
已有仙童去抱得那婴孩过来，恭敬地送到观音手中，却只有巴掌大小。
西鸾瞧着，又拿着自己的手掌上去比了比，啧啧称奇：“哪咤变成了人参果了。观音菩萨，您今天其实是为了请我们吃果子的吧？这一个果子，您准备怎么分？”
观音用指尖动了动婴孩的下颌，‘嘎’地一声，那孩子猛地睁眼，伸长了藕节一般的手臂挥舞开来。西鸾哎呀叫道：“活的，吃不了了。”话里透着无比的惋惜。
观音将孩子递送到她面前：“瞧着可喜欢？”
西鸾戳了戳孩子的面颊，对方转头长大嘴巴追逐她的指尖；西鸾又戳了戳对方的小胸膛，对方的手臂抓挠；西鸾的手往下，落在孩子的双腿之间，指尖上下摇动两下，似乎在考虑如何下手逗弄一番。
“咳，”灵宝天尊抽住她的手肘，轻笑道：“这是男童。”
西鸾头也不动，手指固执到要去弹一弹小娃儿双腿之间的那小东西，毫不知羞地回答：“我知道。就是男童，又无父无母的，所以才好欺负。以前瞧见人间的那些个小娃娃，我都没法当着他们亲人的面这么玩儿。”
“他会受伤，会哭。”
“没事，我带着糖。小娃娃只要有吃的就不会哭。呃，他无牙，不知道能不能吃糖。”
“这孩子是观音菩萨的莲花池中万年莲花孕化的肉身，天生就有神力，长大之后定然是比哪咤小神更加厉害的神仙。你确定这一弹下去，他不会记仇？”菩萨、神力、哪咤这些字眼就好像一顶顶高帽子戴在了小娃儿那凸凸的只有几根毛发的脑袋上，实际上却是兜在西鸾手指的尖端，想要让它知难而退。
西鸾总算回过头来：“神仙也不会记得自己刚刚出生之时，被谁抱过被谁亲过被谁弹过自己的小雀雀吧？”
灵宝天尊望向瞪大了眼睛流着口水的小幼童，小幼童望着西鸾的……手指，西鸾望着他的小雀雀，弹还是不弹，是个问题！
观音将小娃儿往西鸾身边送了送：“你很喜欢他？”
西鸾总算收回手，在自己的衣摆上摩擦两下，讪笑：“还好。如果他不会说话，我就更加喜欢他了。人参果啊，我都还没吃过。”
观音将他放在西鸾的胸口：“那这孩子就由你照顾，可要仔细小心了。”
“啊？！”西鸾吧眨着眼睛，“您是说我可以吃了他么？”
“他是你的孩子，你要如何自然由你做主。”
西鸾眉头瞬时就搭了下来：“菩萨，您这是让世人说我未婚先孕？我带着他回去，我那凡间的老母亲会让人把我浸猪笼的。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听说过，一朵莲花引发的血案就有待深究了。”
菩萨面相庄严，看起来毫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而菩萨们说话做事自然有一番缘由，没有人或者神仙妖怪魔王敢于拒绝他们。西鸾也不敢，内心挣扎几下还是接过了。触手极软，还带着莲花的清香。西鸾左边抱着不是，换成右臂抱着也不是，横着抱着自己不习惯，立起抱着又手酸，最后一大一小平行的瞪着眼眸，斗鸡眼。
倏地，一股清流在空中化成一条晶莹的弧线，飞流直下三千尺的从西鸾的腰间一直滑到腹部裙摆之上。
西鸾啊地惨叫，哭丧着脸：“他尿尿了。”
灵宝天尊淡定的点头：“我知道。”
西鸾瘪着嘴望着他：“怎么办？”
灵宝天尊想了想：“凉拌。”
西鸾咬牙切齿，将小娃儿丢到天尊的身上：“我是他娘亲，你就是他爹爹。子不教父之过，归你负责了。”一甩手，就大摇大摆地随着观音菩萨身后重新入了柳林。
“哇呜！”小娃儿张口两声，算是给自己的新爹爹打了招呼。
灵宝天尊再看看刚刚盛开的莲花，因着孩子被抱出，花叶已经完全委靡了下去，衰败了不少。他算天算地，唯独没有算过孩子的出生地会是在此。
他对着孩子轻声地道：“这一世，你我才开始真正的较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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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婆子正在砸核桃。每当对面的媒婆说一句，她就拿着那木匠用来捶钉子的锤子往光溜溜硬梆梆的核桃脑袋上，猛地一捶下去。‘咔喳’过后，核桃脑袋随着媒婆的口沫四溅而碎开，里面的核仁肝脑涂地，她挑起最大的一块核桃肉丢在唇纹深刻的嘴巴里，使劲的嚼着。
“唉，你说我们这做媒的，这家来那家去的串门子，给人说破了嘴皮子，不就是为了多做一些好事，成就一些姻缘么。可有的人啊，就是不安分。明明这家比不上那家，偏生还要凑一对子。这下好了，给别人的姻缘成了，自家的女儿却不知道跟了哪个瘸腿子走了。”
“就是，自己家的女儿都跟人私奔了，又哪里能够给别人家的女儿指派上什么好夫家。”
“唉，她这是乱点鸳鸯，老天看不过眼，报应了吧！”
“哈哈哈，正是正是。”
袁婆子圆溜溜的眼珠子在双眼缝隙里面转动一圈，将这屋子里的媒婆们都扫射了一遍，抡起锤子，继续砸核桃。她这一桌子就整摊核桃残骸陪着，对面的桌子一排扎着花绑着头巾的媳妇婆子们，中间隔着三丈多远，泾渭分明楚河汉界。
远远的有人在街上大喊：“袁婆子咧，你家闺女回来了！”
“什么？”一个缓神的功夫，这桌边哪里还有人。楼下粗胳膊大汗□瘪婆子提着衣领：“我家闺女回来啦？”
大汗显得比她还兴奋，一脸的油腻珠子趟下来，不迭的点头：“回来了，还带了俊公子，几十车的彩礼。哎哟我的娘咧，将你家门口都堵得严实，猫都钻不进去。哎，你慢点跑，你家闺女说了，让你给她买些核桃回去，她嘴馋……”
阔别一年多的家里被为了里三层外三层。外三层自然都是‘彩礼’，袁婆子从外墙爬入自家院子的时候，先舔了舔拇指指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本和炭笔来，将所有的彩礼点数了一遍，再拉着叫他的汉子：“看着，少了一样物事，老娘就揭了你的皮，把你家猪肉都丢了去喂狗。”
里三层都是七姑八婶，隔壁邻居的老爷子老太太，流着鼻涕的小娃儿，七嘴八舌的叽叽喳喳。遥遥的只听到一声索命样的呐喊：“我的闺女哟……”
西鸾坐在大厅里面，被众人众星拱月似的，听到喊声立马高唤：“娘，别嚎哭了，来见见你女婿。”
袁婆子进门之前涂的两滴井水瞬间被她擦了干净，左手推开别家的媳妇，右脚踹开某家的小屁孩，右手也不知道从哪里拣了一把扫帚，对着西鸾就挥了过去：“你个夭寿的，硬是要为娘操心死了哟！一去一年多，音讯全无，知道外间说了你啥子话不？你还带着女婿，你无媒无聘的，哪有什么男人，这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裂了嘴巴。”
西鸾一蹦跶三尺高，围着屋子打转，袁婆子在后面锲而不舍的追着，一个边逃边解释，一个边追边问。众人开始还愣愣的等着瞧好戏，可听着听着就听出苗头来了。感情这西鸾是早就被她那死鬼老爹定了娃娃亲，夫家派人寻上了门，又怕弄错了，故而引着她去夫家对证了一番。这一对之下，也就跟夫家对上眼了，成了亲，拜了堂，儿子都瓜瓜落了地，这才带着一家人衣锦还乡。
西鸾一跃到男子身后，将对方往前推了推：“瞧着，您的女婿长得可周正？”
“周正。”这是七姑说的。
西鸾又抱起红线手中的孩儿，递送到袁婆子怀里：“这娃儿可像我？”
几个脑袋凑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