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水鸾宫明月姬》第7章


“宫主,我虽然没有成过亲,但也知道这世上的人,但凡相爱,必然相亲相敬相互赏识,总归是离不了相互两个字;即便是一厢情愿地倾慕一个人,也是因为她的性情、才学或者容貌,在心底里暗暗思慕,实在压抑不住便想为她做所有的事,在她面前一刻不停地晃来晃去;如果真的得不到她的爱,我愤恨忧郁伤心不已,最后也只能默默地祝她一世幸福、永生安康,这才能叫做爱,宫主,我不明白你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能冠以什么名义?”
他静静地看着我,我完全呆住了,我喜欢他们啊,喜欢的人当然就要呆在一起。
“宫主,我此生无牵无挂,所以死了也不会有人替我伤心。我来做这件事,完全只是因为,如果我不做,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宫主的一时任性而陪上一生的幸福。”
我想着他所说的话,暗暗出神,他在地上磕了个头,似乎要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忽然手中亮光一闪,匕首如同雷鸣电闪,直刺到我面前,他为了说话离得我极近,旁人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少年竟有如此勇气,来不及搭救,好在我多少有点功夫,往椅子下面一翻,刀刺在我衣服上,紧紧钉住了衣袖,他也追到椅下,一刀再刺向我,幽暗的灯火中我看到他的面容,丝毫也不像一个要杀人的人,反而静似莲花,透出一种禅意,我心里轰然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塌下去,我错了吗?我真的错了吗?
那刀刺到面前,我被他的神情所震慑,竟没想起来躲闪,眼看就要对着我的面孔一击得手,忽然一柄雪亮的长剑从头顶的椅子上一穿而过,叮的一声,挡住了那柄匕首,其他人趁这工夫一拥而上,将他踩在脚下,他本来拼着一死,并没有惧意,闭上眼睛等着乱刀分尸。
我却制止了他们。从椅子下面爬出来,那少年躺在地上仰望着我,许久,淡若柳絮般地笑了:“宫主,但愿有一天你碰到自己所爱的人,能知道要怎么去爱他。”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头微微歪过去,就像睡着了一样,再也没有醒过来。
玉字收起剑,俯下身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已经没救了,提前服过毒的。”
他双眼紧闭,死而瞑目,拼着性命来说这几句话。我放眼望过去,那些人一个个地低下了头,在他们眼里,我就是这么十恶不赦的人吗?
“玉字,玉字。”我抓着他的手,似乎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个回答,但他只是摸了摸我的头。
“有什么关系。”
我想这世上最适合我的人应该是玉字,只有他把我所做的一切视为理所当然,可我的眼光还是情不自禁地瞄向了更光明更鲜活的地水鸾宫之外。我走过长长的通道,寂静无声,多少千年的幽怨尽藏在这里。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不管我怎么样伪装,怎么样向往,也永远都是不一样的。
我想起那个刚抢来的美人儿,在门前停下来,推开细细的一条门缝,往里面张望,他果然已经醒过来了,挣扎着,困难地起了身,还因为迷药而略微摇晃着,走到了墙下面。多么坚强的人,我正为他的精神所感动,忽然见他飞速地伸出手,把墙上用来照亮的夜明珠全摘下来,一股脑揣在了怀里。
咦咦?
这……这是什么爱好?
他听到门外的动静,立刻就又躺回床上,可是……可是……揣满了夜明珠的肚子却鼓起了高高一团。
我下巴掉到胸脯上,一直走到床前也没能收回来。
他穿着一袭蓝布长衫,水洗得有些发白,那白肚子就在呼吸中一起一伏,我实在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吓了一跳,夜明珠哗啦啦散落一地,我们两个就这样隔珠相望。
第一部分第二章十七岁那年的雨季(4)
“那什么……你喜欢这个东西?”
“呃,还好……”
我拎着那颗玉制的印还给他:“这是你的吧。”
他拿在手里,泛起了一丝微微的苦笑。
离得这样近看得更清楚,他跟金字只是脸容相像,五官却更为秀美,气质高贵而柔和,让人不自觉地就想亲近。
“这是干什么用的?”我指着那块玉印问他。
他嘴角微微抽搐:“那什么……别人要干点什么事,一定要有这块印盖的章才能够执行。”
“哦哦。”我恍然大悟,“看来你家很大啊。”
“很大……”他有点惆怅的样子。
“哦哦,做生意,还是当官啊?”
他眼神游离,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才打了个哈哈,笑得分外虚伪。其实他不这样笑我也觉得他是在吹牛,地宫里来过很多人,哪个都是大呼小叫寻死觅活地往外跑,哪有直接去惦记墙上那一排夜明珠的。
真可怜啊,我咂舌摇头,拉起他的手,带他往地宫深处的宝藏去,那里聚集了各朝各代的奇珍异品。随便拿一件东西就是价值连城。
他的手掌软而修长,并不像玉字和水字的手,因为握剑而长满了老蛮,我忍不住从侧面看了他一眼,这个人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东西,说他是淡定好呢,还是大条好……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问我一句我抢他来做什么。
就好像不管有什么事到了面前,他只去接受,而不去怀疑。
宝藏的门一打开,珠光宝气直耀九天,果然他的眼就直了,那种直法,我简直没办法用语言去形容。
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等着他能从宝藏里收回目光。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我又吃了两碗豆皮,跟七夕讨论一下大婚穿什么样子的衣服比较好,他还是没完没了地扎在那些珠宝里。
我们地宫里的人见惯了珍奇珠宝,对这些东西完全不看在眼里,而外面来的人首先惦记的是自己的命,也没空去理会钱财,所以这家伙的痴狂把我和七夕都吓到了。
“太夸张了吧。”
“家里穷呗。”我耸了耸肩。
“两个时辰了呀,宫主你也真有耐心。”
“爱他,就要包容他。”
七夕感动得直抹眼泪:“宫主,你真的长大了呀。”
我深深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是要长大的,虽然这个过程很痛苦……”
才怪,只不过是因为这家伙是我看到的人里面最中意的一个,我不想吓到他。你看,虽然他曾叫我垃圾,可是我一点都不记仇。
许久许久之后,他终于从那堆东西里抬起头,慢慢地转向我,两眼星光闪烁,金花乱绽:“宫主,你能不能借我点儿钱?”
我娘曾说过:“最卑劣莫过于找女人要钱的男人,虽然地水鸾宫很有钱,可是我们更有自尊,绝不会花钱去买男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是七岁,很快乐地接下去说:“对对,咱不买,咱抢。”
立刻被我娘丢到地牢里拿小羊皮鞭子痛抽了一顿。
所以我跟我娘的想法不一样,能花钱买到的男人,有时候也会是好男人吧。我却还是觉得有点懒懒的:“借来干吗?”
“赈……赈灾。”
我习惯性地回过头去问七夕:“赈灾是什么意思?”
七夕不比玉字和水字,她比我更不爱读书,抓了抓头说:“就是置办宅院的意思吧。”
“呃呃……”那个男人发出一连串奇怪的声音。
“想置家业呀,那也正常。”我托着下巴用很流氓的眼神看着他,“只要你嫁给我,这里东西你就随便拿好了。”
“嫁?”他明显也呆了一呆。
“对啊。”我一挥手,那二十个妃子立刻花团锦簇地扑上来,围绕在我身边。
他的眼神很明显地又变直了。
“不过你长得好看,我喜欢你,我可以让你做我的皇后。”
第一部分第二章十七岁那年的雨季(5)
他听到这句话,脸上忽然泛起了一种异样苦涩的表情,我见过各种各样恋慕着别人的人,因为爱得不到回应而变得凄厉恐怖,因为爱而互相怨怼,但却从没见过像他这样,一个人隐忍着,默默地,黯然神伤。
那种表情让我心里微微一动,忽然有什么东西绽放开来。我想那很危险,终有一日我也会像这些人一样疯狂而不择手段,我不会是面前这个男人,我做不到爱一个人默然不出声,我想把那莫名其妙的念头压下去,可它却像初晨的花一样,香气瞬间就弥漫了整个脑海。
我喜欢很多人,我知道,那和爱是两回事,喜欢可以大家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分开了也不觉得悲伤。爱……爱就像我娘一样,会绝决地、自私而冷酷地逼死自己和所爱的人。
我只想要一个孩子,我不想要爱。
我叫来侍卫,他们按住一个人,把他腕上的血割在杯子里,我微笑着端到唇边,问那个钱比命还重要的蓝衫男人:“要不要喝一口?”
这家伙脸色渐渐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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