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流风》第94章


“唔……”林金菡还是不敢看他,只呜咽道,“我,是我害你……”
“不,是小生连累了林先生,”兰漱风叹道,“我承认,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你,我自然也预料到我们会以那样的方式见面。”
“兰……兰公子……”
“哈,你会怕我也是自然,毕竟我一直想要杀你灭口嘛,”兰漱风亲切的笑道,“不过你放心,我今后不会杀你了。嗯,当然不是说我洗心革面,而是八皇子一旦在世上现身,便没有杀死你的必要了。所以不要害怕了哦。”
林金菡却依然一副害怕的样子,紧紧的贴在门口。当然了,面对追杀了自己近十年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化敌为友?
然而兰漱风却真的是要化敌为友。在他眼中,抽开情绪的干扰,只有理性的判别。毕竟,当年追杀林金菡,也完全是出于理字之指导,自己对这个人本身,没有任何讨厌或喜欢之处。
“林先生,你我都是明白人,我就有话直说了,”兰漱风上下打量着他,低声道,“如果先生不想被外面的守兵听到我们的谈话,还是离门板远一点吧。今后小生要和先生共处一室,这一点还是明智些比较好。”
林金菡不情愿的挪动瘦削的身子,按照兰漱风的指示坐在桌旁。
“先生真是惜字如金,”兰漱风俯下身子,凝视着他的眼睛,冷笑道,“这样也好,你只要听我的,我不仅可以让你从这里逃出去,还能保证你今后的人身安全。先生意下如何?”
“唔,呃……”林金菡支吾道,“兰公子,我求你原谅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他们抓到……”
“呵呵,你以为凭他们,真的能找到我么?”兰漱风一笑,“从旻都之乱起,他们可曾真正找到过我?如果不是我认为时机成熟,我是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那……那你……”林金菡吃惊道,“你是故意被他们抓到的么?”
“我曾说说唐书桓不过是嵇喜之流,事实证明,这样便是折损嵇喜了呢,”兰漱风悠悠说道,“枉有比天之心,却无登云之才。他千错万错,错不该把你和我关在这个地方。林先生,我虽然一度想要置你于死地,但只是形势所迫,而对你个人并没有积怨。唐书桓是无法理解这一点的。”
林金菡瞪大了双眼,不知他到底目的为何。
“你在想我有什么目的么?”兰漱风像是能看透他的内心一般,轻轻一笑,怀念一般的念道,“多年前,曾有人想要为我斩断宿命的轨迹;如今我不过是,想要赌一赌这个可能性罢了。”
“宿命……”林金菡深有感触的念着这两个字,低头不语。
“林先生,你明白我的处境。名义上是军师,实则是阶下之囚罢了,”兰漱风在他身旁绕着步子,说到这里,见林金菡有些愧疚的低下头,复又微微笑道,“我不指望他们会履行承诺,因此,我也不可能全心全意的帮助他们。更何况……”
兰漱风顿了顿,目光中泛起一丝沉郁,“更何况,我伤害那人已深,我不会再做出背弃他的举动……”
楚陌寒,请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了。兰漱风轻轻一叹,如果你不愿原谅我,我也不会怨你。命运的轨迹,并不是那么轻易改变。我的确期望过你将我从绝望的深渊中救赎,而现在,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如果你还坚守着当年的誓约,那么,来救我吧……
☆、第一百二十七回 既见故人
“来救我”……
楚陌寒握着细小的纸条,心中微微颤抖着。
若不是反复翻看着他留下的锦囊,几乎就错过了这团压在底部的字条。
简简单单的三个小字,让楚陌寒瞬间躁动起来。他只觉心中似有迸发的万丈火焰,将自己自内而外的焚烧殆尽。
“漱风,漱风……”他喃喃的念着,“你究竟在哪里……”
为何要留下战图给我,为何要向我求救?
从来没有,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求助过!即使在被“夜雨”追杀的危险之中,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示弱。拒绝一切外在的扶助,排斥所有他人的关怀,这样,才是他呀!可是现在……
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漱风,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去找你!”楚陌寒眸中燃起炙热的火焰,他恨不得抛却一切江山社稷之事,只身飞往他所在的地方。
冷静,冷静……楚陌寒深吸一口气,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现在尚不能锁定他所在的位置,即使要找,又要到什么地方去呢?
头脑稍稍恢复了一些理智,自己已经下达了出兵的命令,几天之内拖住株州的军队不成问题。按照兰漱风留下的行军路线,榆州的敌军在这段时间内会暂时按兵不动,只能趁这个时机了!
要怎么办,要怎么办……楚陌寒焦急的推开座椅,在帐中转着圆圈。在这段时间里,他又会遇到怎样的危险?他能不能像之前那样,顺利的脱身呢?
“陛……下。”凌子墨掀开帷幕,诧异的看着混乱之中的楚陌寒。
“子墨!有消息了么?什么时候能到?荀应鹤在哪里?”楚陌寒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抛出,完全不等待对方的回答。
“呃!还和之前一样,蘩城的军队一直按兵不动。按照这个速度,明天午时就能到达芙城……”凌子墨有些惊吓的答道,“至于荀先生,您不是让他和冰清到株州去……去扮作您的样子……”
“哦,对,我想起来了,”楚陌寒摆摆手,长舒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原以为,自己对他已经不会再意气用事,可一听到他有危险,实在是无法冷静。
“陛下,发生了什么事?”凌子墨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什么……”楚陌寒跌倒在座椅中,一手扶额,长叹一声。
“子墨,我要先到芙城去,”楚陌寒揉着突突疼着的太阳穴,低声道,“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和韦世芹负责军中的大小事务,按原计划行事。”
“什、什么!”凌子墨失声道,“陛下,您要一个人去哪里?不行,太危险了!”
“我没当皇帝的时候,单独行动的还少么?”楚陌寒冷冷的道,“何处不危险?每一步都是险棋,唯有险棋才能得胜。”
“可是……您现在……”凌子墨一时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朕意已决,宣韦世芹进来!”楚陌寒不容辩驳的命令道。

临近战局,芙城的街道显得格外萧瑟。有条件的人家早已收拾细软,到其他城池避难而去。苍凉的街上行人稀少,酒店的旗子无精打采的倒挂在窗框,无人打理。楚陌寒微服走在原本热闹的大街上,观察着为数不多的几家尚在营业的店面。
突然,只听咣当一声脆响,一个酒缸从拐角处的一家酒店砸出,浓度不高的酒水四处流淌,浸湿了脚下的地面。
“打仗打仗,打你个红毛鬼啊!”一声粗粝的嗓音从酒店中传出,“他打他的仗,我开我的店,有什么好躲的?”
“唉唉,夫人啊……我这不是担心你受伤么?虽然我在别处没什么好的店面,但住的地方还是能找来的。夫人要是不放心,可以把我拴起来嘛,我肯定不会跑的……”楚陌寒只觉这个声音有几分熟悉,不禁驻足聆听。
“我呸!”严厉的声音带着十足的穿透力,震慑着人的耳膜,“‘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嘴’!你说不跑?那二十年前是怎么回事?让老娘在这里等了你二十多年,你……你知道我是怎么撑过来的么……”
余音带着凄婉的哭声,令人心中泛起悲苦。在店中的另一个声音也连忙劝道:“唉,夫人,是我不对,我不该相信陆无言那只老狐狸……当年我不就是想搞来点银子,把咱们的小店翻修一下么……”
“亏你心里还有这家店!当年生意好的时候,你却天天饮酒作乐,根本不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
“我这不是知错了么……在我被关起来的年岁里,我才真正知道谁才是对我好的人啊……所以,我一出来,不就急忙来找你了么?”
哽咽的声音变得温柔下来:“死老头子,我在这家店里等了你二十多年……你可算还记得我……”
“夫人啊,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呢?这二十年里,我天天都在想你……唉,都是这倒霉的战乱害的,”那人叹了口气,好言劝道,“所以夫人,我们趁战乱之前,赶快收拾东西去别处避一避吧!”
“避你个大头鬼!”温柔的声音突然提升了一个八度,连街上的楚陌寒都感到一阵刺耳的杂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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