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望书》第47章


个偏远地区的实情。我于是想尽量写得浅显一些,强调其地理区位的重要和生态问题的严峻。
额济纳在历史上地名多变,居延海与黑河亦如此。因清代这一片地方由东归的土尔扈特部居住,解放后行政区域也几经变动,现属内蒙古自治区,通用蒙族的称词,比如阿拉善盟的首府清代叫定远营,现名为巴彦浩特。居延海、居延绿洲、弱水等名称已经完全从地图上消失。我在这篇内参上用汉地名称,也是为了强调历史演变与沿革。
文中的“专家”就是本人。新闻要强调出处,记者不便站出来直接说话,只好借用一个第三人,这是新闻写作的“规矩”,于是就含糊其词地用了个“专家呼吁”。这最先关于黑河断流和生态恶化问题的报道,实际上开启了黑河流域生态治理的大门。
至今感到迷惑不解的是,黑河水被层层拦截,下游的断流,居延海的干涸,生态环境的恶化,是一个渐变的过程,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应该是水利部门。他们既没有采取补救行动,也未向社会披露,也没有向中央报告,如同今天干涸的罗布泊,好像与他们无关——不仅仅是额济纳旗,黑河也是阿拉善盟唯一一条河流,也许,“水利”到河湖彻底无水,也就没有工程师们什么事了。
四、半个世纪后中国西北科考团之路,谁毁灭了梭梭林?
既不是采风探险,也不是“酷驴”或暴走。我在撰写内参的同时,一直筹划着如何去居延海,实地调查黑河断流后引起的生态问题。
次年春天,国家环保局组织第二次“中华环保世纪行”采访团。拟组建华东与西北各一个团,让我担任一个团的团长。西北采访团是去采访全球环境500佳宁夏沙坡头治沙站。国家环保局新闻处处长孟凡例是我大学校友,比我低两个年级,好说话。我和他设计了一套“声东击西”的方案。即采访完宁夏后,翻过贺兰山,到西套蒙古的阿拉善,沿中蒙边境公路到额济纳旗,考察居延海干涸引起的生态环境问题。孟过去未听说过居延海,我带了本地图册到环保局,用铅笔在上面画出路线,安排行程线路日期,我初步计算,要10多天。由他给当地人大与政府有关部门发传真,安排接待。
1994年7月,宁夏采访活动告一段落后,我们翻越贺兰山,到达内蒙古阿拉善盟首府巴彦浩特。盟上接待空前“隆重”,几大班子的领导尽出。他们说,这是第一次有北京记者到阿拉善盟,采访有关居延绿洲的生态问题。
从巴彦浩特,到内蒙古最西边的城镇达莱呼波,600多公里全是沙石土路。我们的队伍扩大了,加上阿盟有关领导同行,越野车增加到六七辆。扬尘滚滚,像荒原上一条游弋的黄龙。
公路在巴丹吉林和乌兰布两大沙漠之间逶迤。远远望去,大地表面仿佛横亘着一条条不同颜色的土布。浅黄色的,是延绵的沙丘带;紫灰色的,是砾石滩;汽车驰过一个个缓坡,两边的地势高起来,一条条曲线极富变化,像随手拉出的速写。不断冒出星星点点的草丛,使色带闪现出淡淡的绿影。大地的基调不断重复变幻着,愈发朦朦胧胧,直至地平线的尽头消逝在苍茫之中。这时,天边出现了一抹迷人的蔚蓝,像高原上飘动的湖流,我们有些兴奋。这抹蓝色渐渐迫近,又远去。接着,显现出无边飘飘渺渺的大海的幻象——这是大漠中的蜃气。汽车颠簸着。随着太阳的升高,湖蓝色的蜃气消失了。大地显示出洪荒单调的本色。
在地图上,格斯泰、浩乌阻力、沙尔布尔德、阿姆乌苏、公古赖、库列以祖、阿拉毛台山丹、卜勒其尔、雅干……密密麻麻的地名,以内地人的眼光看,全是城镇,人烟还挺稠密的。上了路途后,才知道这些地图上的村镇,大多有名无实。从巴彦浩特到额济纳,要经过人烟稀少的荒漠地带。难得见上几间低矮的土坯房,更无内地模样的村镇。
这条路历史上曾很热闹,商旅不绝,驼铃叮咚。但明代以后,随着草原丝路的衰落,也冷落了。在此后几百年间,这里变成了世界上无人知晓的砂碛与荒漠。直到本世纪初许多中外探险家的闯入。瑞典的斯文·赫定1927年9月从阿拉善荒原上走过,前往新疆,开始了他的长达八年的亚洲腹地探险。
斯文·赫定在《越过阿拉善荒原》中写道:原野总在变化着,忽而,我们又置身在长满茂密的、深绿色的梭梭树丛的丘顶上。蒙古人管这类时常长得像橡树一样的高大的灌木叫甲格或扎格,它还被赋予了另一个高贵的名字,莫多涅昆,即树王。与其他树木不一样,由于梭梭生长在干旱荒漠地区,生长期长,树的枝干在火的燃烧时不会出爆裂声;称其为“树王”的另一条原因,是它在燃烧时几乎不冒烟。
梭梭被称为最能抗干旱的树木之一。从地中海、撒哈拉沙漠,到波斯湾和中亚腹地、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都可见到成片的梭梭林。梭梭可长到四米多高,根深可达九米。阿拉善高原上广布梭梭林,从黄河边开始,延绵七八百公里。四十年前这里的梭梭林还有二十多万亩。斯文·赫定一行在进入阿拉善高原后第一个休息的地方叫“梭梭井”。井是在沙土地上掘出来的,水清凉甘甜。他们的驼队还在丛生的高大的梭梭林中迷了路。
令人震惊的是,现在成片的梭梭林竟荡然无存。
一路上,我没有看到一株梭梭!
探险家笔下高贵“树王”哪里去了,是谁毁灭了梭梭林?
路上不断的追问,了解到,上个世纪60年代,国家搞工业化,大规模开发资源,修通往吉兰泰盐池的公路铁路,梭梭林被大面积的砍伐,施工队伍用作燃料——这是梭梭林在阿拉善消失的主要原因,≮我们备用网址:。。≯
我想象着荒原上的一堆堆煹火。火焰在噼噼啪啪的声音中蹿动着。烤火的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筑路工人。对他们来说,夜晚的煹火是绝对需要的。可以吃一口热饭,喝一杯热水。
工业化、发展与生存总是争论不休的话题。在论及荒原上的梭梭林被砍伐的时候,可能会误入一些人设置的“伏击圈”:“如果只有一杯水,是人喝还是用来浇花?”——这是“某专家”在阐述圆明园湖底铺设防渗膜合理时用的“惊人之语”——国家要盐,国家要修公路铁路,你总不能让筑路工人不吃饭吧?
不是说构建和谐社会吗?令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某些人,包括学者专家,都要把这些问题尖锐地对立起来,弄到有你无我的地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似乎这样才算本事。
沙漠的植被,一旦被破坏,就难以恢复,梭梭林更是如此。途中,听说有些地方还有小片残林,我提出看看梭梭林,结果谁没有找到一株。大片梭梭林被毁,无疑加剧了荒漠化的发展。好了,没有了梭梭林,没有了植被,草、水,你还在哪里立足?
五、月球般荒凉冷寂,养不起马的牧人才骑摩托车放牧
原先预计的一天行程,走了足足两天。
夜晚,四周荒凉冷寂,如同月球一般。
在地学上,人们将没有植被覆盖的裸地,称作荒漠,即人们常说的不毛之地。这和诸葛亮在《出师表》中说的“深入不毛”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那时西南少数民族地区森林广布,只是人烟稀少、没有开发或开化罢了。戈壁为蒙古语,意为草木难生的土地,主要是沙质荒漠的砾质荒漠。去居延海途中,满目皆是的沙漠和砾石滩。
斯文·赫定比较关注自然环境的考察,而与他同行的中国考古字家和地史学家黄文弼似乎更注意西北的历史变迁。差不多在同一地点,黄文弼在阿拉善高原上的乌托海发现了石斧、石刀、鱼叉、石锥等大量旧石器。黄文弼为这一发现兴奋异常,他认为,四五千年以前,这儿有大片的湖面——原始居民很会选择地方,往往生活在水草丰美的水边,远比现在都市里的家园“亲水”。
阿拉善高原在几万年前存在过大湖,而且还是大淡水湖。后来随着气候的变化,水面逐渐缩小。吉兰泰盐湖古代也是个大湖,在我国最早的地理书《禹贡》中有记载。汉代,湖面还很宽广。现在吉兰泰等几个盐池,就是湖泊最后的浓缩。在腾格里、乌兰布和与巴丹吉林大沙漠中,近年发现了丰富的地下水,一些人又兴奋异常,认为可以大大开发,比如用来垦荒,发展种养殖业。要知道,这些深层地下水,是地质年代湖泊渗漏形成的,用一点就少一点,不可能得到补充。
现在人们说得最多的发展。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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