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奴役与自由》第59章


这些活跃于13世纪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人在情感文化中占有重要的位置。
俄国的三位思想家索洛维约夫、罗扎诺夫和费多洛夫曾深刻探究过爱与死的主题,并各有灼见。
索洛维约夫是柏拉图主义者,他对爱欲的特殊体认与柏拉图主义有关。他的关于索菲亚的理论背离了人格主义,而《爱的意义》一文可能是他的压卷之作。其中,爱-爱欲突破了非个体性的柏拉图主义的界限,不再维系于种族,而同个体人格发生关系。这种新思想在基督教思想史上是他第一次提出。他的爱不再系于生育儿女和绵延种族,而是系于个体人格生命的圆满实现和个体人格的不朽。另外,他还洞察到爱与生殖的矛盾冲突,这使他远离所有论述婚姻之爱的传统理论。爱的意义在个体中,不在种族中。单纯的生殖仅展现种族生命无止尽绵延的前景,从而解离个体人格。个体人格的整体性经由爱去提升人,使人不再作为消耗的分裂的生存。
爱,不仅具有尘寰的意义,还具有永恒的意义。正是在此义上,爱才与死相互纠缠。
爱是对死的攻克,是不朽的到达。
现在的问题是:在多大程度上可以实现索洛维约夫意义上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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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这作为他个人的体验是悲剧性的。
罗扎诺夫的观点对立于索洛维约夫。两相比较,索洛维约夫关于爱的主张属于人格主义,显示个体人的爱战胜死亡;而罗扎诺夫的爱则是种族的和非个体性的,显示死亡被生殖所征服。在罗扎诺夫这里,处处散发着传统的基督教对于性的品评,他对基督教的这方面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罗扎诺夫不把性当作堕落的指示器,而认定它是生命的至福,并神圣化了仅有生殖作用的性。他宣扬以崇拜生殖的宗教来对抗体认死亡的基督教。他需要性崇拜和向性祝福,因为,他认定性之中不存有死亡的源头,而存有生命的源头,能征服死亡。对于索洛维约夫的那种在性之中存在着罪的体验,他茫然不知。他甚至还希望恢复崇拜生殖的犹太教和古代其它异教。基督教的敏锐正在于意识到性与个体人格之间生存着矛盾冲突。在这方面,罗扎诺夫是基督教的劲敌,他几乎完全无视个体人格的生存。无疑,个体人格的敏锐意识定会招致性的敌视,但这里主要的问题不是生殖,而是死亡。必须廓清历史上基督教牧师们所宣扬的婚姻之爱来源于生殖的谬理。这些人一方面胡诌性和性行为沉溺肉欲,是罪;另一方面又判定性行为的结果——生殖是至福。对此,即便是罗扎诺夫也多少见出了虚伪,并进行过抨击。在一切情况下,传统基督教关于爱(倘若也可称为爱)的教义都只关涉种族的生殖的爱。它不仅剥去了爱所具有的个体人的意义,而且还把爱的个体人的意义判作不道德。罗扎诺夫这方面的思想正好与之暗合,只是他要求前后一致,即:如果性行为的结果受到祝福,那么性行为的本身也应受到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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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多洛夫对于死亡特别感伤。死,即使对每个人来说是唯一的生存,是不可更改的选择,他也不同它合作。他激发人起而抗拒死,征服死。究竟如何征服死?他既不赞成经由“个体人的爱欲”
、“个体人的不朽”
(索洛维约夫)
,也不赞成经由崇拜生殖、绵延种族(罗扎诺夫)
,而认为必须经由“死者的复活”。对这种复活,他号召人不要消极被动地等待,而要积极主动地创造。另外,费多洛夫还希望把爱欲的动力转变为复活的动力,即对爱欲的动力进行生成转化。费多洛夫相信有逆转时间的可能,相信人不仅可以运筹将来,也可以运筹过去。复活即对过去的积极转化。罗扎诺夫不是爱欲的哲学家,与索洛维约夫和罗扎诺夫完全不同,费多洛夫充满了对死者的怜爱。他的请愿不为着种族和集体的生殖,而为着种族和集体的复活。
总之,这三位思想家对爱与死、死的奴役与性的奴役都作过深刻的沉思。
人本性中的深刻矛盾与性的自然力相互关联。
性折磨人,粗俗地奴役人,酿造生活的不幸,人在这方面已有体验。但另一方面,人生命的张力又系于性,性的动力即生命的动力。
性甚至也可能是创造热情的源头,而那些无性的生物其生命元气大抵相当孱弱。人的性动力有别于专门的性功能,它一经升华,便导向创造,这似乎不失为一条攻克性奴役的路径。
爱欲的动力也可能成为创造的源头,但它关联于性,便又被作为人的消耗的标志。另外,爱欲的动力也常常与人的特殊的渴求发生关系,这在青年人那里表露得十分突出。性每每横遭世俗化的败坏,人的生命则又经由败坏了的性而被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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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卑劣庸俗的东西无不关联于性。性和爱欲不仅在人的肉体方面被世俗化,而且在人的心理方面也被世俗化。现在对“爱”这个词,言者难以启口,听者不堪入耳。性用既简便又肤浅的形式奴役人。
世俗性王国中的性恐惧也使有产者恐惧,特别是性同金钱的统治权力联合在一起时,则更加窒息了人。
性奴役往往同人的生活实行女性原则有关。女子更倾向于奴役,同时也倾向于被奴役。性在男女天性中所占的比例不同:于男子仅是部分,于女子则囊括了她们的全部。因此,女子天性中受性奴役的居多,相应个体人格的实现也更艰难。
注意:我这里并不是削弱或否定她们的性的创造动力,而是指她们攻克性奴役和进行性升华的艰难。
对性奴役的最后攻克意味着建构雄雌同体的整体性,但这不是无性世界。在创造的本能中常需要爱欲作为酵素,只是它在当今已被共相化了。伦理学的终极对象是爱欲,这是一种精致了的奴役。个体人格原理、个体人格价值和精神的自由不能以此为准绳,因为爱欲也可能是精神的被动性,从而演成灵魂-肉体统治精神。伦理学的原则和精神的积极性必须以护卫个体人格和自由为前提。这里,我们要追问:性和婚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人的一切爱欲的生活都充满着矛盾,这在客体化世界中不可消解。弗洛伊德相信性生活不和谐,它始终横陈着矛盾性,这不无道理。
许多不可言状的折磨人的体认都与性有关,它被置于无意识的性生命与社会习俗的监视的矛盾冲突中。
这是关联于性的性欲之冲突,也是关联于爱的爱欲之冲突。
弗洛伊德因为世界观的局限,忽视了爱-爱欲的问题。这种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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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人的矛盾冲突每每进到深层次上,便涉及人生存的形而上的问题。
性在人的现实生活中已被客体化和外化,已分裂了人的整体生存。性,经由强大的无意识流的推进,把人抛向客体化世界,把人置于外在的而非内在的决定论和必然性的统治之下,使人不能不远离自己的本性,不能不转换成客体。性的全部秘密正在这里,性成了一项强加给人的客体性。解救人必须攻克作为强制性的客体性的性奴役。强制性的(东西)只能是客体性,性就属于这一类。性幻象压迫人,它包括人在性欲的满足中实现自己的自由。其实,性在此间已把人搁在强制状态中,自由安在?
性显示普遍的种族的权力,它是人的非个体性的(东西)。唯有爱才是个体性的(东西)。性欲不是个体性的,爱欲才是个体性的。
这是索洛维约夫和门林格尔所作的理解。
在性意义中的种族的非个体性的(东西)
,关联于逻辑的形而上意义中的种族的非个体性的东西。人自身的个体人格与自身的性之间的冲突颇为激烈。性在实现自己时施展自己的非个体性力量,践踏个体人格的价值,贬损人。因此也就产生了关联于性的羞耻感。这种羞耻感的增强,意味着个体人格的崭露和个体人格意识的觉醒。性的种族生命把个体人当作工具,它给予个体人的满足仅仅是一种幻象而已。这幻象对于种族的生命是必需的,对于个体人格自身则未必如此。
当性找寻自己的出路,以脱出制造人口和传宗接代的功能时,会轻易露出它伤害个体人格的整体的本性。作为部分的功能常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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