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草》第59章


“不敢当。我是个爱朋友的人;以往没来拜访;只是怕给您添麻烦;如今总算是见面了;我们日后多联系。”大老板抱拳拱手。
“有朋自远方来;咱们多亲多近。”香川扶住断臂哆嗦两下算是还礼。
“那么;您把那件方壶拿出来吧。”大老板这才讲到正题。
香川扭头对威廉道:“把壶给人家吧?”
威廉点头:“给人家吧。”
“是你带着他们去拿;还是我带他们去?”香川问。
“您老人家辛苦一趟吧。”威廉言语周到。
“那么;你上次说把那件东西藏在哪了?”香川问得轻声细语。
威廉以头碰地;道:“老师;对不住;您老人家还是把东西给他们吧。我实在扛不住;没有办法;这才招供的呀!”
“说得好!那东西一大半是你的;我没理由反对。”香川又扭头转向北京的大老板。“顺便问一句;买那东西的款子怎么办?您有什么想法吗?”
大老板笑道:“常言道‘和气生财;狠心为官’。既然咱们做的是生意;就不按官场上的规矩了;我可以把钱还给你们。”
香川对威廉道:“你听听;这位先生毕竟是大地方来的;有见识;有肚量。”他又转向大老板:“请问;您把钱带来了吗?”
“只要看见东西;我立刻从银行给你划款。”大老板心满意足。
香川向窗外瞧了瞧;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不能再跟这伙人耗下去了。如果耽搁的时间太久;万一竹君或美美一步跨进门来;他的麻烦可就大了。他们拿威廉来威胁他;他可以耍浑蛋;但如果是拿竹君或美美来威胁他;他就只好投降了;因为他毕竟不是早年的共产党人;没有他们毁家抒难的勇气。
“您想清楚了吗?要不要再给您点时间考虑?”大老板倒是不急不躁。
“没有时间考虑了。现在银行已经下班;您今天不可能给我划款子。不过;我还是想好了;您做的是大生意;必定不会为这几个小钱丢面子。我相信您一回;咱们动身吧。”香川示意那两个打断了他的胳膊腿的壮汉将他扶起来。“把威廉也带上吧;完事之后把我们两个直接送到骨科医院去。
“东西在哪?”大老板追问了一句。
“在我的菜园子里。”香川脸不变色心不跳地撒谎。他知道;即使现在交出青铜器;他和威廉也未必会被留下活口;因为;他所面对的不是寻常的文物贩子;而是一伙干大事的家伙。他现在唯一的指望;便是美美曾经报警的事实。
“路远吗?”大老板顺手带走了他的小葫芦。
“近便得很。”也许此一去便有去无回;但他心下仍然因为没能喝上那壶好茶而感到遗憾。
香川家门前停着两辆汽车;众人七手八脚将他和威廉抬到车里。
穿过院子的时候;他又嗅到那股似有若无的兰花香气;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他的那只核桃大小的茶壶翻倒在地;壶盖跌得粉碎;壶中塞满了泡开的大红袍;这股香气便是从那里飘散开来的。
人的生活便如同这壶好茶;茶壶虽然跌碎了;但毕竟还是留下了一阵好味道。他不禁为自己的怪论赞叹不已;并没有回头向竹丛方向看上一眼。
这伙笨蛋方才屋里屋外翻了个遍;却未曾把他埋在竹丛后边的螃蟹缸翻过来看一看。有那12只小铜锣大小的河蟹挥舞着24只大螯守护;藏在缸里竹篾和湿麻袋下边的青铜器残片可保无虞。
他猛地想到;应该给美美和竹君留个字条才是;也免得她们见他不在家;心中惦念。便对挤在他身边的壮汉道:“劳驾;请您帮我给女朋友打两个电话。我走了;她们今天晚上没有饭吃。”
“还打俩电话;你有几个女朋友?”壮汉没好气;但还是替他拨通了电话。
这时;他发现街对面停着的那辆吉普车里;司机又拿起了手机开始通话。同样的偶然事件先后两次发生;这便意味着其中蕴含着必然的因素——这家伙应该是担任监视任务的警察。于是;刚刚才从他心底生起的几分悲壮;转瞬间便又化为遇难呈祥的安闲了。
8
警察抓捕文物走私犯的行动一点也不精彩;很像是一部拙劣的电视剧。街口早便被公安局的吉普车堵住了;一群武装警察用手中的自动步枪一指;走私犯的两辆汽车便乖乖地停下;犯人们纷纷束手就擒;香川和威廉也被解救下来。
美美冲到车前;看见香川手中正拿着电话;只听他口中道:“你先回家吧;美美一会儿回去陪你。”显然正在与竹君通话。
美美问:“伤得厉害么?”
他笑道:“胳膊腿儿断了两条。”
其实;她一点也不担心香川身体上受伤。在这次事件过后;即使那些贼人们不把他打伤;她也要亲自动手好好收拾他一顿;因为;此刻在她心中正翻滚着对香川痛彻肝肠的爱意;不如此无从表达。
她又问:“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香川回答:“我给了那家伙两个电话;这是他替我做的选择。”
然而;没等她继续追问;救护人员已经动手将他抬出汽车;于是;香川口中一声长叹;便顺坡下驴地昏了过去。
一直到住进病房;香川再没有醒过来;美美也就没有机会审问他最后一句有关选择的话到底是什么用意。这家伙是个多元的唯心主义者;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哪一句话暗藏玄机。她心中恨恨;同时又不知所措。
警察不允许美美留在病房里陪伴;说香川此时仍然是犯罪嫌疑人。她又去看威廉;威廉的病房由一名带枪的警察把守;闲人免进。无奈之下;她只好回到家中;却发现竹君已经回来了;刚刚换过衣服;正打算收拾房间。房中到处都是血迹和家具、陈设的碎片;大门上的玻璃也碎掉了;所有的柜子、箱子全都四敞大开;里边的东西丢得到处都是。
见竹君手中握着扫帚站在那里;面色惨淡;神情木然;美美忙上前将她搂在怀中;道:“不要害怕;香川只是受了点轻伤;过几天就没事了。”
竹君低声道:“我不是担心他。我知道他一定有办法的;特别是还有你给他帮忙。”
“不担心就好了。这房子你不用动手;我打电话让保洁公司派人来就是了。”她将竹君扶进书房;在香川的短榻上坐下。
不想;竹君道:“我担心的是我自己;我实在活不下去了。”言罢泪如雨下。
真是越忙越添乱!美美心中埋怨;但还是紧挨着竹君坐下来;将扫帚从她的手中拉出来丢在地上;然后用又手捧住她的脸;轻柔地命令道:“你给我好好活着;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去死。”
她们相交几十年;她深知竹君的性情。在那些被竹君认为重大得难以承受的事情上;劝导是不会起作用的;只有命令;她的命令;竹君才会遵从。
竹君却道:“我害怕的不是死;而是害怕发生比死更可怕的事情。”于是;竹君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当天下午她在院长办公室里发病的事。
听罢竹君的叙述;美美的心中不禁一沉;暗自叫道:麻烦了;大事不好了。
她所认定的大事不好;是竹君这次突然发作精神病;让她可能会无法硬起心肠;按照原定的计划将竹君排除在她与香川的生活之外。
竹君是因为软弱才吃尽了苦头;像她这样的女人;只应找个不太讨厌的男人早早嫁了;追求出人意料的幸福不是她所能承担得起的重任——美美在心底对女友充满了同情。
不过;竹君也因为软弱而占尽了便宜;她身上所有可见的痛苦与惊恐;都成为香川怜她爱她的充分理由;也使得美美不忍对她动手去争去抢去伤害;她的可怜兮兮完全解除了美美的武装;让美美在她和香川面前只能硬充好汉——美美在心底又对女友充满了埋怨。
然而;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也不存在共事一夫的可能性。美美最终还是认定;长痛不如短痛;应该早些与竹君做出了断才好;哪怕她因此而“哀莫大于心死”——只要人不死;她便有能力给竹君的生活制造转机。
“我该怎么办啊!”不想;竹君却先开了口;痛苦的哀叹直刺美美的心;让她的心一下子软得像豆腐。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美美勉强硬起心肠。
“香川该怎么办啊!”
“他死不了。”对于香川;美美可以保证自己心硬如铁。
“可是;如果他离开了我们;又该怎么办啊!”
“他不会离开你;只会离开我。”对于竹君;美美的心肠不由自主地又退化成为一碗可怜的饶阳豆腐脑。
“我宁可自杀;也不能让他离开我们。”竹君的泪水冲刷出了她的决心。
“他如果离开我;我是绝不会自杀的。”美美怒火中烧。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竹君的音调不再是哀叹;而是询问。
“干脆;像美国电影里那样;我们俩合伙宰了他。”美美不禁气得发笑。但是她知道;话说到此处;竹君的软弱又一次占据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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