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玉还剑录》第20章


这一猜测宋功勤自己听着都离谱,就更不消说楚风雅觉得有多可笑。后者在微愣后轻笑出声,说道:“我若是皇子,哪里有空贪玩,这会儿未忙着结党营私,也必忙着巴结哪位有权势的兄弟以求周全。”
楚风雅此言只泛泛而谈,并未针对自己的意思,宋功勤心里觉得,若楚风雅当真是皇子,这两者均不是他的选择。不过,这一回引起他注意的又是另一件事——
“原来你是贪玩才离家出走的?”
楚风雅这才注意到失言,自己懊恼偏偏迁怒地瞪了宋功勤一眼,说道:“我好好同你说话,你觊我空子。”
宋功勤赶紧赔不是:“我错啦,其实我自己不也是因着贪玩才出门闯荡的,怎能大言不惭说你?”
楚风雅明知宋功勤哄自己,却还是开心地笑了,“原来你那么贪玩。”他装模作样数落宋功勤,说着说着眼中闪过一道柔软的光,借着说笑的语气轻声道,“以后我陪你玩。”
宋功勤胸口一荡,真情流露道:“朝朝暮暮,生生世世。”
“你果然贪玩,居然要玩那么久。”楚风雅故意曲解风情,但心中哪里不懂,哪能不动?他低头笑着,不待宋功勤辩解,又飞来一笔道,“既然你如此贪玩,想必有玩过一种叫做十三空弦解连环的博戏罢?”
别说没玩过,宋功勤连听都未听说过这个奇怪的名字。“那是甚么?”
“特别有趣的游戏。”楚风雅含糊回答,眼眸雀跃皎洁光华,饶有兴致提议道,“既你不知,不如我来教你?”
宋功勤不喜欢玩游戏,但喜欢让眼前之人高兴,于是配合着点头道:“我生得愚钝,望风雅你耐心教我。”
楚风雅拿出先生做派,背手挺胸,俨然指点江山。“首先,你闭上眼睛。”
尽管宋功勤从小勤于功课,倒不至于没玩过蒙眼睛的游戏,此时,他也不外行,熟练闭上双眼。正待楚风雅接着讲解下去,然而,宋功勤却未等到对方声音,相反,他感到有人揽住他的脖子,接着--
唇上落下温暖柔软的触觉。
宋功勤本能惊讶地睁眼,只见楚风雅已放开他并立即施展轻功退得好远,后者回眸看了宋功勤一眼,接着,继续往远处跑去。这个人曾笑话苗未道离去的身影宛如被人追赶,他自己这跑得,简直如同被野猪追一般。宋功勤那么心想着,随即意识到要追楚风雅的人分明是他自己,这将自己比成野猪的想法让他原本就高兴得有心花绽放的胸膛更满是温暖笑意。
人生得如此幸运,且当一回野猪又如何?宋功勤赶紧展开身法往前掠去。
说来,楚风雅虽然轻功颇高,但因着內劲不足,长足之力自不如宋功勤。宋功勤本应能轻易追赶上对方,结果,楚风雅果真跑得卖力,端是当宋功勤猛于野猪,使得宋功勤竟迟迟追不近。宋功勤又是好笑又是神往,费了一番力气才跟住楚风雅,直至楚风雅回到两人投宿的客栈。回到客栈,楚风雅直接翻窗进了自己房间,接着便关上窗户,把宋功勤关在屋外。宋功勤不便硬闯,却又不舍离去,一时在屋外连同那青涩少年情事的心意辗转徘徊。
楚风雅自是悄悄关注着窗外,宋功勤久久停留,他终于打开窗户,看了宋功勤一眼后轻咬嘴唇道:“赶紧去休息罢,明天要赶路。”
终于得以机会的宋功勤说道,“刚才那个十三空弦解连环的博戏……”他一提这个被信口胡诌出来的名字,楚风雅便发急想关窗,宋功勤赶紧接着说完,“果然是天底下最美妙的游戏。”
楚风雅想忍笑没忍住,想掩饰羞怯没掩饰住,有那么一会儿他愣愣望着宋功勤发怔,待回过神来,他摸着自己发烫的耳朵往屋里退。“我要睡啦,我们明天再说话。”
宋功勤非是不曾心猿意马,可见得楚风雅年少纯真,绮念很快被温柔抚慰,只留下浓稠甜蜜,竟也无比满足。“快去睡罢。”他柔声说道,从外侧替楚风雅关上窗户,免得春夜凉风侵扰了对方的梦。
夜长怕梦短,他们的夜不长,好梦却是留人睡。宋功勤自幼习武养成习惯,小睡一会儿,时辰到了也便自觉起床,而对于楚风雅说来,这个清晨颇为艰难,他心知宋功勤归心似箭,早早便起了身,可从用早餐直至上马赶路,始终睡眼惺忪,一脸倦怠。
策马在为求近道而行经的崎岖山路,宋功勤望向身旁之人马背上歪歪斜斜的慵懒身姿,不及多想,身体已自发行动,飞身跃至楚风雅的马背上,在对方身后坐稳。
楚风雅全未料到宋功勤举动,他讶异回头瞧向宋功勤,又因着两人贴得太近,慌忙转回头避开宋功勤近在咫尺的眼睛。“你怎地不好好骑自己的马?”他问道。
宋功勤岂敢说“我怕你掉下来”或者“我想你能在我怀里再睡片刻”,只得找着托词道:“我的马先前拉稀,想让它休息一会儿。”
楚风雅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回道:“你分明想让我休息,却说你的马,这岂不等同讲我拉……下痢呢。”
“是我不会说话,”宋功勤忍笑赔不是,尽管觉得是楚风雅脑筋转得太蜿蜒,但他哄得乐意,“待会儿罚我拉稀。”
“你若真心,我当真的去买巴豆啦?”
“怎能让你破费请客,我自己买便行。”
僻静山路间,两人交换胡话的低语声伴着不时笑声远远荡漾开。待得渐渐安静,楚风雅闭目安然斜欹宋功勤胸口。他的呼吸悠长平和,所经一路,春暖花开。
陈州距离京都不远,两人又算得上日夜兼程,不日,他们便抵达天子脚下。等入了城,宋功勤直奔家门。镇国大将军素来不攀贵胄,不结党朋,他的府邸未曾热闹,这日宋功勤归家,叩响大门好片刻才有仆人来应门。
宋功勤忧心父亲身体,那仆人见到自家少爷倒是立即面露喜色,不忘回头大喊“二少爷回来啦!”
若父亲当真病笃,想来对方不会是如此轻松神色,宋功勤稍稍放下心来,但还是谨慎追问了一句:“宋安,老爷身体还康健罢?”
“老爷他身体,”名叫宋安的仆人本欲脱口而出,忽而想起甚么,警觉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而后压低声音道,“二少爷请放心,老爷的身体并无大碍。”
见宋安这一番小心动作,宋功勤便知楚风雅所料不差,自己父亲纵是身体微恙,无法早朝的姿态也十有八九为的是闭门拒客。
因着宋安的叫嚷,宋府管家宋泰很快迎出来。“二少爷;你终于回家了,这一回不再走了罢?”老人家心里清楚宋功勤在家待不住,却还是如此企盼。他令宋功勤微生愧疚不忍,此时顾左右而言他,道:“泰叔,这位是我江湖中结交的朋友,名叫楚风雅。”
“楚少爷,您是二少爷的朋友,便是我宋府贵客,老头子我有失远迎了。”宋泰头一回见自家少爷领江湖朋友回家,不觉好奇地多打量了楚风雅一眼。
楚风雅大约为了偷懒,每回易容后便索性将那张脸孔当做自己的日常模样,眼下,他依旧是陈州那个驿站仆役的外貌,看来至少二十岁出头,如此模样,再称宋功勤“秦大哥”或者“宋大哥”都不妥当,他向宋泰回了个礼道:“宋管家不必太多礼。我既是功勤兄的朋友,也望宋管家莫见外。”
宋泰不熟江湖中人,但见楚风雅气质不凡,举止有度,很是高兴自己家少爷结交到不错的朋友,态度果然从礼节多一份转为热情多一份。“二少爷,楚少爷,你们一路风尘,想必疲倦,赶紧进来休息,我去教人奉茶。”
宋功勤唤住对方,道:“泰叔,我先与风雅去见我爹,不必准备茶水了,麻烦你让人为风雅在我院里准备一间房间即可。”
就待客之道说来,将朋友带回家后直接领着拜见长辈不算奇怪,宋泰自然点头应下,并开口告知道:“二少爷,老爷在书房喝茶,他应已听说你归家,想是正高兴。”
宋功勤忍不住心想:我爹那人什么时候高兴过?再说了,到时候他别拿我家法伺候就好。念及自己此番回来的第二个目的,他下意识转头望了身旁的楚风雅一眼。楚风雅自能感知宋功勤心情,事实上两人心头是共通的忐忑,这相视的一眼,无数话语尽在不言中。
宋泰想法单纯,甚么都不知晓,此刻毫无察觉地告退安排房间而去。宋功勤领着楚风雅,一路来到书房。
在叩响房门,听见自己的父亲说“进来”后,宋功勤与楚风雅并肩走入房间。
进了房间,宋功勤首先跪拜。“父亲,孩儿不孝,不日前听说父亲身体抱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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