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同学少年》第85章


警予:“怎奈大字不识一个,只好先做了个送货的小学徒。”
毛泽东:“一进工厂整三月。”
警予:“家中急坏了胡秀英。”
音乐声中,斯咏一身花红柳绿,袅袅婷婷出了场:“(唱)海哥哥进城三月挂零,秀英我在家中想夫君。不知他做工可做得好,为什么一去就无音讯?”
她秀美的扮相与清脆的嗓音,一出场便博来了一片叫好声。
“大姐,”开慧扎两根冲天辫子,打扮成个小丫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刘海哥来信了。”
斯咏:“(唱)一块石头我落了地,小妹你快把书信念与我听。”
开慧打开手上的信:“胡……胡圈圈?”
斯咏凑上来一看:“哎哟,胡大姐喽。”
开慧:“这明明是两个圈圈,哪里是大姐嘛?——还画都画不圆。”
斯咏:“(白)海哥哥不会写大姐,画两颗脔心代替我啦。”
四周观众哄堂大笑。
开慧:“哦,(念)胡大姐,我在城里丢了命……”
“啊?”斯咏、警予、毛泽东等齐声,“什么?”
开慧:“(念)我在城里丢了命,一天到晚被雨淋,别人有命我无命,圈圈——哦不对——大姐有命送命来,若是大姐也无命,刘海我就不要命。”
斯咏作焦急状:“(白)这可如何是好?”
毛泽东、警予、开慧齐声:“赶快进城看看啊!”
音乐声中,斯咏、开慧退场。这番新奇有趣的路边活报剧,一时间赢来了观众无比热烈的掌声与叫好。
叫好声中,王老板夫妇也正好走出厂门,叫着仆人王福,让他备轿,那叫王福的仆人却正踮着脚挤在人群外看戏,听见老板叫他,赶紧跑来,一脸的兴奋地说:“老爷,好看啊,表小姐在那儿演戏,演得可好了。”
“表小姐?”王老板夫妇眼都瞪圆了,夫妇俩走到人群后面,踮起脚来,果然正看到人群之中,斯咏与蔡和森一身戏装,一副久别重逢状,演得正来劲。
开慧一拉斯咏:“大姐,刘海哥挺好的,没出事啊?”
蔡和森:“(白)哪个讲我出哒事?”
开慧:“你自己信里写的嘛。(拿出信来念)我在城里丢了命——这不是你写的?”
场子一旁的警予举起一块大牌子,上面是一个老大的“命”字。
蔡和森接过信:“(白)哎哟,我写的是‘我在城里丢了伞’嘞。”
斯咏、开慧:“伞?”
场子另一旁的毛泽东举起了另一块大牌子,上面是老大一个“伞”字,与警予举的牌子呼应着。
蔡和森:“(白)对呀。(念信)‘我在城里丢了伞,一天到晚被雨淋,别个有伞我无伞,大姐有伞送伞来,若是大姐也无伞,刘海我就不要伞。’”
斯咏:“(白)哎哟,海哥哥嘞,你硬把我脔心都吓跌哒咧。”
开慧:“你看你这个刘海哥,(念板)我大姐,在家里,一天到晚想着你。听说你城里丢了命,大姐她心里好着急。”
警予与毛泽东齐声:“嘿!胡大姐她心里好着急!”
开慧:“她卖了鸭,卖了鸡,倒空了米缸卖了米。凑钱到城里把你看,原来你只是丢了伞。”
警予、毛泽东:“嘿!原来他只是丢了伞!”
这一段唱下来,有情节、又生动,把四周的围观的人全逗得大笑不止。
斯咏:“(唱)海哥既然平安无事,秀英也算放哒心。三月工钱先把我,回家买米养娘亲。”
蔡和森:“唉,(唱)提起工钱我眼泪汪汪,三个月辛苦我白忙一场。”
斯咏:“(白)这又为何?”
蔡和森:“(念板)上前天送货我出哒厂,要货的布老板他本姓唐。刘海我自幼读书少,一个唐字我看成哒康。跑出城外十几里,把货错送到康记布庄。等到我再往城里跑,太阳落山见月光。天一黑城里戒哒严,唐老板的生意塌哒场。厂里头怪我送错哒货,两个月的工钱全扣光。”
毛泽东与警予一人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大大的“康记布庄”和“唐记布庄”,生动地配合着他的念白,四周的工人们就算不认识这两个字,也看得明明白白,不由得又是一片哄笑。
开慧:“这才两个月工钱,还有一个月的呢?”
蔡和森:“(念板)昨天我送货又去结账,有个老板他冒得名堂。一共他要哒三次货,每回欠厂里八块光洋。三八是好多我又算不清账,只怪我细时候冒进学堂。他一看我算账不里手,硬讲三八是一十九。一下就少收哒五块钱,厂里头又要扣我工钱。学徒一个月才四块五,赔光哒下个月我还要补。认错一个字,算错一回账,三个月的工钱全泡汤啊全啊全泡汤。”
斯咏:“(白)海哥哥,你明晓得冒读过书,厂里何式还喊你去送货喽,未必冒得别个哒?”
蔡和森:“(白)大姐,你有所不知——(念板)厂里的工人有三百整,刘海我水平已经算蛮狠。斗大的字,还认得几箩筐,我就算厂里的状元郎。换哒别个更不得了,认字算数都摸风不到。写个一字他当扁担,写个二字以为筷子一双。”
斯咏:“(白)那要是三字咧?”
蔡和森:“(念板)写个三字他更眼生,还以为两双筷子跌哒一根。”
这一段又让四周的观众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蔡和森:“(念板)讲得出口,写不得,别个写哒又认不得。厂里的规矩随老板讲,扣你的工钱冒商量。一世人做哒个睁眼瞎,人不读书就把亏吃。做工的生来命最苦,千苦万苦只因冒读得书。列位工友都在此,你们讲我讲得是不是?”
满场的笑声戛然停了,一番话深深地引起工人们的共鸣,许多人都在默默地点头。
斯咏:“(唱)听罢海哥话一场,秀英我心里好凄凉。人不读书遭白眼,夫受欺凌妻亦无光。千事万事先放下,海哥你今天就上学堂。”
蔡和森:“(白)我也想读嘞,只是学堂这样贵,做工的哪里读得起喽?再说我只晚上有空,白天还要做事,大家讲,我这个书何式读得成器喽?”
“谁说你读不成书?”一旁的警予与毛泽东突然插了上来,“我们给你指条路怎么样?”
蔡和森、斯咏、开慧:“(白)哦?愿听端详。”
警予:“眼下就有一个机会:第一师范新办了工人夜学,专门方便列位工友读书学知识。”
毛泽东:“每天晚上两节课,不耽误你白天要做工。”
警予:“你若担心晚上戒严,夜学还发听讲牌。”
毛泽东:“凭牌就能畅通无阻,军警一概都放行。”
蔡和森、斯咏、开慧:“当真?”
警予、毛泽东:“当真。”
蔡和森、斯咏、开慧:“果然?”
警予、毛泽东:“果然。”
蔡和森:“(白)但不知学费好多?”
警予:“免费夜学,一文不收。”
毛泽东:“课本笔墨,按人发放。”
警予:“如今夜学正招生。”
毛泽东:“要想报名你赶紧去。”
众人:“对,要想报名你赶紧去!”
“当当啷当,当当啷当……”观众的一片叫好与掌声中,伴奏的张昆弟、萧三等人打起了快板,走上前来,加入演员中,众人齐声:“嗨,嗨,这正是——
“刘海砍樵的新故事,工人也要学知识。”
“学写字,学算术,学了加减学乘除。”
“能读书,能算账,我们和别人要一样。”
“莫说人穷没人管,我们工友人穷志不短!”
毛泽东扯开了嗓子:“列位工友,我们第一师范的工人夜学正在招生,过几日就正式开课,有愿意读书学知识的,现在就可以向我们报名!”
“我报名……我也报……”
呼啦一下,上百工人们争先恐后涌了上去,顿时将负责报名的张昆弟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望着那一张张渴盼的脸,一双双争抢着报名表的手,毛泽东兴奋得与蔡和森、开慧用力一击掌。
转身,他又一把握住斯咏的手,用力一紧。
“谢谢你,斯咏!”
紧紧握着毛泽东的手,斯咏一时似乎也不知该如何表达成功的喜悦。就在这时,她蓦然一呆:涌上前来的观众群后面,露出了王老板夫妇,两口子脸色铁青,正狠狠地瞪着人群中的斯咏!迎着那两双气得简直要喷血的目光,斯咏不由得一慌,她下意识地正要放开毛泽东的手,想想,把头一扬,反而更紧地握住毛泽东的手。
“润之,”蔡和森拿着一叠报名表挤过来,“不行呀,人太多了,昆弟他们忙不过来,你这边再开一个报名点吧。”
“要得,交给我了。开慧,斯咏,来,一起帮个忙。”
“好!”斯咏一把抓过毛泽东手中的报名表,仿佛示威般迎着王老板夫妇的目光,拉开了嗓子,“后面的工友们不要挤,这边也可以报名,请大家一个一个来,人人都能报……”
几十名工人一下将她与毛泽东等围住了。
一向很注意保持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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