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侦察兵》第73章


何健是第一个下沟的。一只脚被拽了下去,身体重心没稳住,整个人压在了假设敌的身上。他刚把两臂撑到路坎子,想爬起来逃跑,背脊上又压上来一股重力。两个欧块把他压成了三明治的菜叶子。陈卫军也是一样的下场,看到何健掉下了路沟,刚听到一声喊叫,右脚就被一双手拉扯了下去。
何健一上路沟就瘸开了,身体向左一晃,皱着眉,咧着嘴,哎哟哎哟哼鸣着,厚厚的唇嘟嘟一撇,脸上不停地痉挛。假设敌很友好,搀扶着何健走了一小截,看他痛苦不堪的模样,一位去解他的背囊腰带。何健一急,嘴里嚷着Thanks,两手赶忙护着背囊,另一位友好地拽走了81…1。“770110,Aha !”假设敌念着sevenseven zero one one zero ,这号太怪了,太引人注目了,太容易记了。何健很不高兴,这下子可真770110了,拐上了两个红肩章,吆上了一边一个挟持着他。他扣好腰带,一把夺过枪来,重新挂回到了脖子上。
他们被带到了L13 林斑线。
陈卫军心想,完了,罚分是小事,接下去的赛事怎么进行?他担心地问:“怎么样,比小诸葛还糟糕吗?”
何健没在乎自己,倒是关心上了陈卫军:“腰没闪着吗?”
陈卫军左右扭了两把,好着呢,便很有些沾沾自喜,说:“你道我是谁,我是幸运星,这回又超级上了。”
何健哎哟了声,说:“快闪。”
“闪啥?”
“腰啊。”
陈卫军又扭了扭腰,好端端的,闪它干嘛。
“哎哟。”何健呻吟了一声,回头说道,“人家放松了警惕我们才好跑掉。”
尽他妈的馊主意。陈卫军佩服了。打小到现在他就没撒过谎,没做过骗人的事,一步一个脚印实实在在做人。这会儿要装真叫他有些为难。他揉了揉腰,除背上的重力拽得腰部有些酸疼,真的没扭伤的感觉。再说这腰闪了怎么装蒜,只能两只手撑在腰部,揉着,嘴里叫着哎哟了。
陈卫军的面相长得憨厚,假设敌一听叫唤开了,全都凑了过来,打着手势询问情况。脚崴了不算大事,男人的腰可是最金贵的。这一闪,责任当然在拽他的红肩章身上。背着重重的装备,没防备地被一把拉下了沟,能不闪腰?
假设敌说着英语,陈卫军啥也听不懂。看到人家点着腰部,他猜测可能是问扭伤的事,便回答了句OK。人家揉了揉他的腰,又询问了一句,他猜测可能是问舒服点了没有,便回答NO。不知道哪是对的,只好学着九头鸟的样子,多皱眉头,多表现一点痛苦。人家要解他的腰带,可能是帮他放下背囊。这不行,要这样就彻底跑不掉了。他直摇头,NO个没完。正磨蹭着,“Oh!Oh!”声吼开了,他抬头一看,背囊影子在树林里一闪,啥都没了。
他妈的九头鸟,甩下他自个儿跑了。
守着陈卫军的假设敌全追了过去。可刚迈出两步,其中的两个又折了回来,看到陈卫军老实巴交地站着,相信了他的腰部确实有伤,叽哩咕噜了一番,只留下一个看守,另一个追何健去了。
陈卫军瞅着森林,心里很平静。说实在的,他一点也不担心。九头鸟是啥人?那是个鸟人,瞧逃命的劲儿该叫飞毛腿,瞧耍小聪明的份儿才叫九头鸟。再说,背囊里的装备大多倒给了杨三牛,简直就是给这只鸟儿插上了翅膀,三个北极熊根本不是对手。
三位队友都跑了,现在只留下他一人在熊掌里挣扎。他考虑了一下,不能就这么买单了。他将右手伸进口袋掏了又掏,很不乐意地摸出将军烟。这烟实在太贵,这两天一直没舍得抽,他想带回国做新郎时用,27岁的人了,搞完这个比赛也该成家了。不是舍不得50元,是这包烟的经历特殊,跟着他参加了1999年“爱尔纳? 突击”。他翻来覆去看着烟壳子,看够了才心疼地撕掉塑料纸,翻开硬壳盖子,掏出一根递给了红肩章,又掏出一根往自个儿嘴里去,没叼上,放到了鼻孔旁嗅了嗅,将这支也递给了人家,想了想,干脆把整盒烟全递了过去,拿手指在手心里画了个50,这是烟的价钱,又一换手画了个6 ,这是被抓后挨罚的数字,然后打着交换的手势,让别罚分了。
红肩章点着头OK不断,等到陈卫军迈开步,一把扯住了他的迷彩,摊出手掌要罚分条。陈卫军指着将军烟,指着上头标着的一串字母,他不学英语,可认得那一串蚂蚁,领烟的时候小诸葛告诉他GENERAL 就是将军。他认得了,记住了,光记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字母,GL就是将军,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念。不是笨,也不是懒,他不想吃皮牙子放臭屁。他把手臂搁在胸前,握住五指,两个拳头交叉地滚动了几轮。红肩章看懂了,点了点头,可看到他要走又不买账了。
这世道怎么搞的,全一个德性,光欺负老实巴交的。九头鸟啥也不给,光会利用他的“腰伤”溜之大吉。唉,逃了也就逃了。他呢,贿赂了白贿赂,赔了夫人照旧折兵。他越想越生气,吓,不干了,看你咋弄。他拉下脸来说了句“去”,突然想起人家听不懂,中国人的“去”就是欧洲人的“Go”吧,何健和杨磊老挂在嘴上的洋屁。他便大声地吼了一句Go,一把夺回将军烟,啪地朝路边的草丛里扔了过去。
红肩章瞪了瞪眼,撂下他跑到了草丛里,回头看了他一眼,弯下身子,翘着屁股,拨拉着草杆子探头看着。陈卫军连Go也不骂了,猛地一扭身,撒腿就往东北面去,三大步跨过了路面,钻进了森林。哈哈,这下应验了一句话:“弹指间,尽显将军本色。”这是将军集团济南卷烟厂将军牌香烟的广告语,用到了幸运星身上,超级。心里美滋滋的,脚下也就跟着生风了,他一看时间不多了,赶紧拐回了东南方向。
雨下大了,森林里的路不好走,全是陈年堆积的腐叶,一脚下去陷到了小腿,沽漉漉的一摊子水立马冒了上来,小腿上挨过弹片,风干的伤口沾了水又发软了,皮肉像针刺一样疼痛,疼得火辣辣的。路不好走,不怕。疼,也能忍受。最担心的是伤口,这水少不了细菌,要是发炎了就糟了。可这路还得走啊。
终于来到了一块空地。这是老百姓砍伐后留下的,草儿虽然青绒绒的,可大多被丢弃的干树枝压住了。干树枝堆叠得近乎一人高,空地的中间被填满了。他往枝干上一坐,捋起裤管子任雨水冲刷,然后擦干,拿云南白药汁液喷了一通,简单地拿绷带一缠,将小腿套进了黑塑料袋。
嗬,这下干爽了,放心了。
看了一下地图、GPS 和指北针,方向是对的,路也不远了,顺利的话最多半个小时就到点上了。想着刚才的事,他的嘴角情不自禁露出了笑意。九头鸟的贼确实好使。不过,刚才他那一招要算贼的话,也是瞎猫撞上了死老鼠,无意贼上了。刚才心里确实不舒服,是生气招来了好运。这世道哪能光要别人的好处,都说一好还一好,北极熊怎么连最起码的家常道理都不懂?当时想着,把烟抢回来了太没男人气,不如喂狗了。可这里没狗,那就扔到草里去吧,反正不能给狼心狗肺的白抽了。没想到红肩章撂下他去拣烟。可能人家确信他的腰扭伤了,背上又压着背囊,也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哈哈……哈哈……
他越想越乐,冲着寂静的空地笑出了声。没待笑够,传来了窸窣声。他吓了一跳,赶忙躲到干枝堆后面,探头看时,东北侧的林子里有颗黑脑袋,虽然模糊,可他敢肯定绝对是人脑袋。看来对方也发现了自己。他绕着干枝堆走到西南角,可东南端的林子里又露了颗脑袋。
见鬼,被包围了?
既成现实了,就这么个小地方插翅也难逃,没必要半天不出动。管他妈的,你没动静,我就走自己的,反正被发现了。他干脆甩开了步子往树林子里去。
Oh!Oh!
喊声一直跟在后面。
他不予理睬。可奇怪极了,怎么光喊不抓人,难道说前面有埋伏?就算有,也没这个必要先行通知嘛。他扭过身去看了看,人影子忽地闪到了树干后面。他掏出GPS 输进了所处位置,一看很快就进入安全区了,心里便骂开了:“去他妈的,爱喊就喊吧,就当做个伴,只要不是挨得太近,我就这么走着,再走上几步,你想抓也没能耐了。”
“小诸葛,小诸葛……”身后的人又喊开了。
他妈的,喊开了中国话。他侧耳听了听,就是喊小诸葛,咋不喊幸运星呢?是九头鸟还是杨三牛?三天两夜下来,大伙儿累得声音都变调了,还真不好辨别。他站住脚,回头看了两眼,不见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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