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同文》第64章


翟师理亦是惊的白须一颤,喃喃道,“未料想我淇国竟有此仙境,老朽有生之年能开此眼界也是不枉此生了。”卞无巳一瞥道,“到了鹤天宫,才算得上大开眼见,此时未免言之过早。”说毕便一摔袖跳下箱来。祝文苒亦是扶箱而下。只是双脚才触及地面,心中便又一惊,口中难免发出一叹。原是这碧草铺盖的山路,犹如一条柔软的绸被,虽穿皂靴踩踏,脚底万分舒服。文苒不禁道,寻得此处颐养天年,也难怪父王不愿再过问朝廷之事了。
☆、第四十七章
一行人朝南又行几里,临到山壁断头处,见得一裂峡谷。文苒正犹疑,却见卞无巳轻蔑一瞥,便踏着峡谷石阶而下,文苒与翟师理不及问,便也忙跟上前去。
峡谷不知通往何处,这一路拾级而下,山间的光线愈发不明朗。照不到阳光,谷间显得十分阴森恐怖。卞无巳似是行惯的熟路,走及昏暗处,手不必扶,脚勿须顿。文苒脚下打滑,跟不得紧,双手便扶在壁上。这一扶不好,满手心的湿滑黏腻将他一吓。翟师理行在最后,自己已走不稳当,这时听得文苒声音,也不知出了何事,忙道,“殿下小心。”文苒将双手摊在眼底,仍看不清确切,手中湿滑感仍在,举手到鼻尖,闻得的竟是一股药石之味。翟师理未得文苒回应,怕他遭卞无巳毒手,也不怕摔了,连下几阶,见文苒立在跟前,方放心下来。问,“殿下为何事不再前行?”文苒指了指石壁,道,“大人可知这壁上是何物?”翟师理凑近细瞧,也奇道,“竟有一股药物的香气。”文苒点头,道,“想是这峡谷遍地神物,连这石壁也是个旧病治人的药材。”见卞无巳等人越行越远,文苒便道,“大人,我们快走,落了后便找不到那鹤天宫了。”
又行不知几时,忽见眼前一丝白光,愈往前白光愈亮。穿出峡谷,眼前豁然开朗,见得的是一片湖泊。湖泊不大,放眼便可见其尽头,只是那湖泊的水如同翡翠,站在各处看到都是不同的颜色。山间没有风,湖面便没有波澜,更奇的是,那湖的尽头是断崖,可湖水却能停住不落下去。只听翟师理在旁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静谷?”文苒正讶异这里的一切,此刻听闻,忙问,“大人知道此地是何处?”翟师理道,“老臣年幼时在一本古书上读到过,说在淇国某地有一处神境,名曰静谷。静谷之意便是这谷中万物皆静,无风无雨,甚至没有空气流动。人若在此,心境亦会随之平静,修炼便也事半功倍。”说着指那湖泊,道,“此湖正如书中所述,万面皆彩,如生如死,谓之静湖。”
听得翟师理静谷之言,在场者无人不惊。卞无巳也哼哼道,“没想到你这老头倒还算有见识。”文苒上前一步,问道,“只不知这鹤天宫在何处?”卞无巳道,“方才翟大人道凡人入了静谷,心气归于平静,看来书上说的未必都准。”文苒服气,道,“是我太过心急了。”
几人入了静谷又穿一片竹林。林中每根竹子都如壮汉的胳膊一般粗,又笔直伸向空中,抬头望不见顶。文苒心道,这些竹子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才可长的如此粗壮。又见每个竹节处都爆着一丛竹叶,文苒正伸手要摘,忽闻耳中有人道,“竹叶何辜,勿要折损。”文苒吓的速收住手,转头看他人,犹如平常,大步踏着朝前走。文苒道,那声音必不是自己的错觉,为何旁人又全听不见呢。于是转身四处看了看,除自己这行人外再无他人。心下顿时一阵奇怪,文苒定定神,继又去摘叶子,那声音果又起。这次文苒听得清楚,原这声音不是响在耳中而在自己脑中。文苒道,这必是个神人,当下又惊又喜,忙对天拜了拜,道,“冒犯之处,请勿见怪。”说毕速跟上了其余几人。
竹林愈深愈难行走,竹与竹之间几乎容不下一人。卞无巳同伙中一人道,“这竹叶缠身难行,得砍掉些才好。”说毕又用手推那竹子。卞无巳止住,道,“你若动了这里一分一毫,便再别想出的去了。”那同伙慌忙住手。文苒知那卞无巳所言必与方才的声音相关,只是自己与他尚有矛盾,此刻问,想他也未必肯说,于是只私底下吩咐翟师理,让他小心谨慎,不要折损竹子。
复行一段,忽觉竹林似往两边分散开去,慢慢竟与他们留出一条通路来。这路迢迢,似云似雾缭绕,越走那云雾便越浓,只是这云雾又不似上山时的云雾了。万华山上碰到的云雾,湿润凉意,此地所遇却只乱人眼目,周身并无触感。文苒见身周只几个人影模样,并不能分辨谁是谁。好在翟师理出声,“殿下,殿下,老臣在此。”文苒忙拉住他衣袖,道,“大人与我同行,勿要走散。”
文苒见前方四个人影,想是卞无巳等人。只是走一段,那四人皆停住身。文苒走近,问道,“丞相莫非要告诉我此处就是鹤天宫?”卞无巳道,“正是。”此处云雾虽盛,但也不至于将整个宫殿遮掩。文苒道,“请丞相指明宫殿正门。”卞无巳哼声道,“你且抬头看看。”文苒一抬头,只见半空中显出一个不小的黑影,定睛细看,朦胧里似乎是一座宫殿。那些个同样抬头的人,纷纷惊道,“这当真乃天宫!”卞无巳一指前方,“这便是通往鹤天宫的台阶。”几人走近,便见一道半丈宽的石阶。那石阶凌空砌成,底下无座,几分又啧啧称奇。
由石阶上去,方才真正看到鹤天宫的真貌。说是天宫,也不过是一座小巧的宫殿,不及淮告的王宫一分。云雾到此也稀疏去了,只留得脚底还环绕些许。文苒见这宫殿浑体皆白,触手冰凉彻骨。翟师理也围着白柱细看,看一会,又惊的倒吸一口气,“这柱子是用白玉雕筑的!”再看别处,竟无不是白玉所成。想也只有淇国盛产美玉之地才能得此建筑。
祝文苒听得宫殿是白玉所筑,脑中忽而闪过殳引送与自己的白玉扇坠,顿时心中一刺,慌调开话去,问那卞无巳,“淇王便是在此?”翟师理与卞无巳同伙都许久不见淇王,此番也正感慨。卞无巳正欲带其入殿,却听一人声悬于宫殿,说道,“年轻人请进。”几人怔怔,环看各人,祝文苒便是此中最年轻者。
祝文苒入得殿内,见殿中央一座香炉大鼎,鼎中不燃香。有一人背对自己坐在大鼎之后。文苒走近,那人道一声,“你来了。”于是慢慢回转身去。文苒一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淇国大王。文苒见了自己父王,却不上前相认,反而面露恐惧后退数步。祝文苒离开淇国时才九岁,那时淇王已四十有余,如今十六年已去,可这淇王非但未老反比自己幼时更为年轻。面前之人体貌形态皆如三十岁壮年人,祝文苒见之无论如何都不敢认其作父。
那人见祝文苒站着不动,便道,“我知你来是为何事,你所需的东西我已摆在殿角。”文苒忙道,“我需要的并非东西,而是……而是一个人!”那人摇了摇头,说道,“人你已见得,你心中也知并不再需要他,此刻又何必固执。”又道,“你拿我手谕与宝玺,下山便可登基。”文苒急道,“你当我是为此事而来麽?你躲在这个死寂的地方,即使来日修得成仙与众生又有何好处!”那人道,“众生与我何干?倘若你不愿做这淇王,便将宝玺交于丞相。”文苒听提及卞无巳,当下握拳上前,“卞无巳越俎□□,你非但不治他罪,反要将这个国家交给他,你……”说着气急不过,直道,“你这个昏君再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那人并不与他争辩,只淡淡道一句,“此事已了,我尘缘已结,此后你们不必再来见我。”祝文苒见他复又闭目,回身打坐,心下又气又悲,站了半刻,突然下跪,对着那人背影拜了几拜,起身去殿角拿了手谕和宝玺,头也不回便出殿去了。
宫殿之外,翟师理与卞无巳等人都焦急等候,见祝文苒出来,皆迎上前去。只是卞无巳几步便止住了。翟师理拱手向文苒拜道,“殿下,大王如何说?”文苒只将淇王手谕交于他,自己兀自走下殿去。翟师理展开一看,手谕上书,太子祝文苒继承大位,朝中大小事务由丞相卞无巳协同管理。那一纸圣谕从翟师理手中落下,翟师理也随之跪倒在地,向殿内喊道,“大王!”卞无巳同伙捡起手谕,交于卞无巳,卞无巳看了,顿时大喜,双手托着圣旨,跪向玉殿,大声道,“臣当尽心竭力辅佐幼主!”三名同伙见状也纷纷下跪,高喊大王圣明。卞无巳叩罢,又朝一旁祝文苒拜了礼,道,“臣此前一时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