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卷》第260章


难以承受的痛苦,一遍遍地在他的心头反覆上演,那段刻意被掩埋的过往,在遭他揭开後,似一条条荆棘将他的心紧紧缠住,鲜血淋漓之余,不肯留给他一条生路。心中这份道不出口的愤怒,使得激越的他血脉债张,他紧咬著牙关,捱忍著这份远不及晚照於万一的痛苦,恨极亦痛极。
然而在尖锐的刺痛深处,难以言喻的罪意漫天盖地的朝他洒了下来,将他密密盖在用情与过织成的网子里。在网中,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过不了情劫的自己,那个心甘情愿放弃一切的自己,可最终代他受过的,却是一无所知的晚照,
终她一生,他都没有改变过她令人为之掬泪的命运,并如他所言地为她带来幸福,相反的,自他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後,他加速恶化了她的处境,并令无辜的她提早奔赴黄泉。
他不仅改变了晚照的一生,还让她因此送了命。
深重的自责如同流沙使他逐渐下沉,晴空悲痛地合上眼,深深地陷进去,歉疚与心疼拖住他的双脚不断往下拉,他动也不动,任由流沙将他灭顶。
怪不得无酒要她来寻他。
原来,他就是害死她的凶手。
第六章
夏日已至,园中原本盛开的桃花皆已谢尽,青涩的果实累累结在树梢,那一颗颗碧绿鲜嫩的桃果,诱人忍不住想尝上一口,即使明知还不是时候。
除完园子里的杂草,晚照站在晴空心爱的桃树下看了许久,她总觉得这株桃树与园里另一株梅树都很奇特,与她曾在他处所见过的都不同,它们生长得极好,就像是株遭人细心照顾的盆栽,只是体型稍大了些,不但结实众多,也不见鸟儿来这啄食吃果。
晴空一定用了很多爱心来照顾它们吧?
那他呢?这阵子来,他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自那日返宅之後,她原以为待在後山小屋的晴空过雨天就会出来,她没想到,晴空这一待,就待上了十来日,她送去的食物和饮水他连碰都没碰,也一直不肯打开门扉,她不知他究竟怎么了,心急却无处探问。
藏冬曾来这看过一回,一听晴空找著了那棵梧桐树後,藏冬的表情有些惊讶,在她想追问之时,藏冬却朝她摆摆手,只说晴空在想心事,待他想通了他自然就会出来。
踩在青草上的窸窣脚步声,缓慢沉稳地接近她。
晚照侧过身子,静静看著瘦了一大圈的晴空,许多本想问他的话,在她一接触他那看似极为伤痛的眼眸时,全都沉淀至她的心底,於是她合上了唇瓣,不想去问终於出关的他究竟想通了没有。
一语不发的晴空走至她的面前,抬手轻轻抚著她柔嫩的面颊。
看著这张再次重同他生命中的容颜,他不禁在想,令她还魂的无酒,是想在消灭他之余,让他承认自己犯过的罪?抑或是无酒存心要他用这一生来弥补前世的过错?
在无酒的介入下,一前一後,他与晚照再次走上了前世相同的命途,再次相识,再次触摸到彼此,然而这究竟是命运的仁慈,还是另一回刻意的捉弄?
“在地狱中,你所受的百劫千劫,可有解脱的一日?”他沙哑地问。
晚照怔了怔,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事,她微偏过面颊,下意识地想避开这问题,但晴空却抚过她的脸不让她逃避。
“无。”他的坚持,令她不得不答。
“在地狱中,口之渴、腹之饿,可有饱足的一日?”他再问。
“无。”无法直视他的目光之余,她索性合上了眼。
“自地狱逃出,会有何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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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了。”她拂开他的掌心,不想让他为她难过。
晴空执著地拉住她,“有何後果?”
她咬著唇,万般不愿地告诉他,“日後回到地狱之时,将永无轮回之日。”
“你不後悔?”心疼如绞的晴空,难忍地看著付出庞大代价回到他身边的她。
“我说过,我只是想要个答案。”她淡淡地说著,“我更想知道,为何我对人间这么牵挂。”
下一刻,晴空二话不说地将她拉来怀中紧紧抱著。
“晴空?”晚照在他的怀中抬首。
晴空颤动地埋首在她的发问,对於一无所知的她,他有满腹说不出口的歉意,他说不出口……
他说不出他曾如何爱她又让她因此死去,他说不出,是他这名佛界力保而不惜将她牺牲的圣徒,令她堕入地狱里受尽日夜千百苦劫。
“你怎了?”感觉到他在颤抖,不明就里的晚照伸手拍抚著他。
“我想撒谎……”他收紧了双臂,仿佛如此就能得到救赎。
她一顿,“你想骗谁?”
“我自己。”
“为什么?”晚照将身子往後退了些,两手捧起他写满懊悔的脸庞。
“因我第一次发现我竟这么软弱。”
就算是赔上性命道行、纵使得背叛佛界,当年他若能够力争那段爱情,他若能早些察觉,并不允许佛界抹去他的记忆,或许当年他就能赶至地狱里将受苦的她救出,若他能坚守真心,她也不至於待在地狱里苦苦想忆起过去……
不知他心中痛苦的晚照,朝他微微一笑,拉下他的脸庞开心地嘉奖著他。
“这不是很好吗?你终於有点像人了。”
看著她单纯无知的眼瞳,晴空哽咽得难以成言,只觉得自己就快因此而窒息。
你不懂,是我害了你……他无声地在心底说著。
没用的,这伤会周而复始的出现,永不间断。
晚照曾对他说过的话,在这时突窜进他的耳底,他好想掩上耳朵,不愿让这刺痛他心扉的话语在他耳畔流连。
难道说,我的存在就是一种罪?
他用力闭上限,不愿去回想她在说这话时眼中流露的心酸。
能认识你,就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再也无路可退,他的泪不住地流了下来,滴落在她的脸庞上。
“怎么了?”晚照大惊失色,心慌意乱地抚去他的泪,“你是哪疼、哪不舒服?”
晴空不断朝她摇首。
“还是说……我做错了什么?”她一脸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地望著他的眼。
“不是的,错的不是你……不是你……”晴空像是不能失去她般将她拥紧,不停地在她耳畔极力否认著它。
在他环抱的手劲抱疼了她时,帮不上忙的晚照只好抬起手用同样的拥抱来回应他,就在这时,几不可闻的低语,自她的耳畔轻轻掠过。
“错的人……是我。”
晚照坐在桌边看著一桌早己凉的饭菜。
他又晚归了……
打那日晴空出关後,晴空就似变了个人,虽然他俩的日子没什么改变,他一样每日出门卖豆腐,她也一样过著日夜不同的生活,但晴空的声音好像被谁偷了般,时常一连两三日没见他开口说过一句话,而他,似乎也在逃避著她,为了不与她碰面,他每日刻意比她早起出门,很少晚归的他,现在则是不到她入睡不返家。
他究竟是怎么了?
她在想,要是日子得再这样继续下去,她会开始考虑把晴空珍藏的那几坛老酒全都搬走,拿去灌醉藏冬之後,再从藏冬的口中把她要的答案给套出来。
静夜中,沉重的足音在廊上响起。
“你回——”终於等到他回家,晚照欢喜迎接他的笑容蓦地止住。
宿鸟静站在门边。
“你是来找晴空,还是找我?”晚照边问著这个来意不善的不速之客,边一手摸来放在身旁的琵琶。
“你。”他可是花了好大的工夫,才破了外头晴空所设的结界。
她看出他眼中所藏的杀意,“请问,我曾得罪过你吗?”
“你得罪过整个佛界。”
她娇声轻笑,“很抱歉,生前的事有些我不记得了。”
“你当然不会记得。”宿鸟往前踏了数步,随即将衣袖一扬。
琵琶的弦音立即止住他接下来的动作。
“忘了这个吗?”晚照笑吟吟地举高手中的琵琶,开始奏起镇魂曲。
宿鸟冷冷哼了口气,有备而来的他,当然早料到她会有此举。
她手拨著琴弦警告,“别以为我晚上的性子会同白日一样好,再动,你可就不光只是在这站一晚了。”
“你无习法,又能拿我如何?”宿鸟不顾她的警告,兀自在手中结印,估计自己大约再过一会就能破她镇魂曲的困术。
“不如何。”她自有对策。“我可找出你心中的罪孽,让你沉沦其中自悔。”以往在地狱里,鬼后的前孽镜若是不管用,她偶尔会被找去助鬼后一臂之力,利用忏魂曲让那些即使是死了也不认罪的鬼伏首承认。
宿鸟昂然地扬高了下颔,“我无罪孽。”
“那得试过才知道。”她勾起唇角,“我才不相信你像白纸那么乾净。”就算她没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光是瞧著这双充满杀意的眼,她也知这个佛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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