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汉年在上海》第105章


如果有人自杀,那就证明我们的工作失败。”汉年对这个问题体会得很深,他说:“这三百多个具有代表性的资本家,集中到市政协来交代,结果如何,就要看我们能否把斗争与团结结合起来。”我在现场工作,汉年每天总是来电话询查情况。在运动发展到高潮的时候,有两个资本家的神色很不正常,甚至全身在发抖。有的同志说,他们可能是害了病。我不放心,打电话给汉年,他在电话中告诉我,这两个人的发抖决不是伤风感冒,而是政治病,要好好抓住这个问题。事实证明,经过开导之后,他们松了一口气,把口袋里准备自杀的安眠药交出来了。我们把此事向陈总汇报,陈总说:“还要提防第三个准备自杀的人出现,关键就是贯彻党的统战政策。”运动进入后期的时候,如何执行党中央关于处理五类工商户的原则的问题,有几位同志认为应以“退赔”数字做标准。陈总批评了这种意见,认为这种看法并不符合党的政策;资本大,加工定货的数量大,“退赔”的数字自然大,这个退赔数字必须同加工订货的数量去联系,还要看他们对运动的态度,否则,这303户中的大多数人,都要成为完全违法户和基本违法户了。汉年同志在这问题上是明确地坚决地支持陈总的意见的。这样,303户中有几个“退赔”超过1000万甚至4000、5000万元的资本家,定为基本守法户。当汉年同志代表市政府在会议上宣布这几个大资本家是基本守法户的时候,他们在惊愕中高兴得要发狂了。
是不是汉年同志在执行党的统战政策时,只有团结而没有斗争呢?不,不是的。对于极少数敌视共产党、敌视人民政府的人物,对于那些投机倒把,抗拒加工定货,甚至把假药卖给人民志愿军后勤机关的坏蛋,汉年同志是坚决斗争以至绳之以法(如对王康年的处决)的。总而言之,汉年同志在上海,对民族资产阶级,是正确地执行了党的统战政策的。

汉年同志被打成“内奸”,是1955年的事。在事前,我是一点也没有觉察的。那年4月下旬我参加了访苏友好代表团到苏联访问,5月中旬我们从莫斯科经西伯利亚回到北京。当火车进站的时候,突然听到广播说潘汉年是“内奸”。当时,我真不相信我的听觉!难道这是真的吗?难道这位为党为革命出生入死,奋斗数十年的老党员,竟然是一个“内奸”吗?象这样一个了解地下组织情况的“内奸”,为什么不在那时(特别是1946年的上海和1947至1949年的香港期间)把地下组织和党的同志,出卖给敌人呢?这个疙瘩,多少年来,我是没法解开的。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对所谓“潘汉年案件”,做了认真的复审,否定了原来认定潘汉年同志是“内奸”的结论。党中央正式发出了为潘汉年同志平反昭雪、恢复名誉的通知。汉年同志,27年来,泼在你身上的血污,党中央已经为你洗涤干净了。你为中国革命出生入死的业绩,终于为党和人民所肯定了。历史是不会忘记你的。安息吧!汉年同志!
1982年12月31日在北京南沙沟宿舍
9。6 许涤新与潘汉年的交往
方卓芬
涤新和潘汉年相识是在1938年的武汉。以后在重庆、上海、香港,都有接触。1949年,中央要在香港的潘汉年、夏衍、涤新一起到北京,商量参加接管上海的工作。从此,他们相处的日子就更多了。
涤新对潘汉年十分敬仰。1982年,党中央为潘汉年平反昭雪、恢复名誉之时,他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写下了《战士“覆盆”二十七载——一纪念潘汉年同志》一文,以饱蘸感情之笔,写下了他们交往的全过程。涤新生前,曾多次向我称颂潘汉年的才能、品德,讲他看问题看得很远,革命经验丰富。1950年4月,中财委召开七大城市工商局长会议,讨论解决当时的市场困难问题。当时涤新是上海市工商局长。潘汉年认为单单工商局长出席还不够,建议工商界代表也参加。后来中央同意了这一意见,上海由副市长盛丕华参加。这个会既解决了工商界困难,又扩大了工商界统一战线。涤新生前几次回忆往事时,十分称道潘汉年这一建议所起的作用。
还有一件事,也是涤新多次对我讲的。那是1954年3月,中央决定有计划地扩展公私合营,先对私营企业进行调查摸底,组织调查小组到工商业集中的上海进行调查。由中央工商行政管理局、统战部、重工业部、轻工业部、纺织工业部、交通部、商业部等抽调200名干部参加。涤新和沙千里分别担任正、副组长。当时涤新任中央工商行政管理局局长。中财委成立第六办公室时,他任主任。调查组到上海调查了四五个月。回到北京后,潘汉年曾给涤新打过长途电话,说:“我有个意见,是不是留几家大厂,不要全部吃掉。无论从加工订货也好,对国际影响也好,留少数几家很必要。”涤新当时很为难地回答道:“这是中央已经决定了的。”潘汉年说:“那你向中央反映反映。”回想起来,潘汉年的意见很有道理。此后在总结企业合营的经验时,都感到我们搞企业合营走得太快了。潘汉年看问题很有远见。涤新对潘汉年当时的提醒和建议,一直念念不忘。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讨论改革所有制结构、发展多种经营形式时,涤新还讲到潘汉年的见解很有道理。
潘汉年关心朋友,关心同志。他对涤新的关心,我有切身体会。只举1952年涤新煤气中毒这件事。那是1952年的元旦,涤新因几天来十分疲劳,午饭后准备洗个澡。天气冷,他用木炭在浴室里生了个小炉子。谁知煤气中毒,昏倒在浴室地上。当时,杨叔铭来找涤新谈工作。我们在客厅等了一个多小时,不见他出来,敲门没回声。我们急了。连忙设法把门撬开,并立即联系送华东医院。潘汉年知道后,十分焦急,急忙赶到我们住的宿舍来探望,问长问短,直到他知道涤新到医院后已经清醒过来,才放心地回去。
涤新对潘汉年有深厚的感情。1988年2月8日,涤新因肺癌离开了人间。2月9日,我的次子和女婿去北京医院收拾他的用品,从床头柜中捡出他写过的几页纸,字迹歪歪斜斜,有一页写着:《忆汉年》。我们辨认了好久才看清楚。他写道:“长期与魔鬼打交道,履如夷,志益坚,贡献可以比金石,谁料含冤27年。1988年2月在北京医院。”这是涤新怀念潘汉年的心声。涤新在生命的最后的日子里,还在追思长期受冤屈的潘汉年,对潘汉年的功绩、贡献,表达了他无比崇敬的心情。
(马福龙、沈忆琴、李小苏整理)
9。7 潘汉年和董慧
赵先
初识潘汉年,是在抗战爆发前夕,当时他任中共驻上海办事处主任。在冯雪峰陪同下,他和刘晓来到我的家里。他当时30多岁,已是久经战斗、革命经验丰富的人了。他那时从延安回来还不久,风尘仆仆,紫红色的脸,不象人们常说的“白面书生”的文化人,鼻梁上有几点浅浅的天花痕迹,中等身材,穿一套淡咖啡色的西装。潘、冯、刘和我爱人王尧山四人在我家相聚,主要是为商量工作的交接问题,哪些人和事由办事处管,哪些应划交上海地下党管,还有从狱中释放出来的同志,哪些可留在上海,哪些应介绍去延安或大后方等等。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个健谈而活泼的人,没有一般老资格党员的那种严谨的神情。
1942年7月,中央指示上海领导机关撤退到新四军地区去。行前,刘晓对王尧山说:“小开(潘汉年别名)也要撤退,他那里的交通线很安全。”不久,约11月初,刘晓通知王尧山和我,晚饭后到南京路四川路一家旅馆集中。我们如约到旅馆后,刘晓已开了两个房间,不多一会,张本也拎了只皮箱来了。次日黎明,我们四人分乘两辆三轮车到广东路一家商号,店堂里不见有什么货物,象是做转手生意,上海人称之为“申庄”的地方。天未大亮,电灯还亮着,由两个商人模样的人招待我们,说小开就要来的。不一会潘从店堂后面出来,似乎住在商号里过夜的,穿着一身时髦而合身的西装,外加秋季大衣,派头很大,俨然是个洋派经理的样子。他胖了些,也老了些,已不是五年前的样子了。我惊奇他怎会改变得这样快,几乎使我难以辨认了。
谈话间,已经有人叫来了两辆出租汽车,直驶北火车站,大家的行李都交给送行的商人代办托运手续。另一个穿长衫的商人模样的人把我们引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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