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的皇冠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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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大喜,再赐窦融一份特殊的国礼——司马迁《史记》之《五宗世家》、《外戚世家》、《魏其侯列传》。
《五宗世家》,述汉景帝诸子,即窦太后之孙也,刘秀六世祖长沙定王刘发也在其中;《外戚世家》,载有窦太后、窦太后之兄窦长君、窦太后之弟窦广国(窦融七世祖)生平;《魏其侯列传》,载窦太后之侄窦婴事迹。
刘秀选此国礼,一以主动和窦融攀七世远亲之谊,二以追念窦融的祖先,褒奖窦氏昔日功勋,寄“述往事,思来者”之意。
窦融受此国礼,感动不言而喻,归附之心愈固,河西自此始为刘秀所用。
【No。5 义利之辩】
刘秀先断了隗嚣的退路,再抄了隗嚣的后路,而这其实也就意味着,刘秀和隗嚣的蜜月即将走到尽头。
对于隗嚣,能够和平解决当然最好。因此,刘秀遣来歙出使隗嚣之时,便命来歙劝隗嚣尽早入朝,并许以重爵。刘秀的意思是,隗嚣只要肯来洛阳,大可以高官厚禄养起来,从而不战而收人之兵。
隗嚣当然明白,入洛阳容易,出洛阳难,兼以观望之心不死,一再上书刘秀,自谦功德,百般推诿,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陇西老巢。
建武五年(公元二十九年)年末,刘永、彭宠之辈皆已破灭,东方大体平定,刘秀于是命来歙旧事重提,再催隗嚣入朝。
眼看刘秀日益强大,隗嚣也开始着慌,刘秀一旦从东方腾出手来,下一个被收拾的就该是他了。究竟是选择合作还是选择对抗,隗嚣犹豫不决,聚众相商。
文士和武将各为一派,态度截然相反,文士欲安,武将欲战。
两派的分歧,核心便是中国思想史上最为古老的义利之辩。
文士以申屠刚、郑兴、杜林、班彪为代表,对隗嚣大讲道义:“你的西州大将军之号,是刘秀册封的。要不你当初就不接受册封,既然接受了册封,那就君臣名分已定。刘秀是君,将军是臣。
“将军不妨再想,刘秀对你怎么样?报以殊礼,言则称字,用敌国之仪,慰藉良厚。刘秀麾下功臣那么多,谁能有你这待遇?
“刘秀多次赐你玺书,一再许诺,愿与你同享富贵,绝不相欺。布衣百姓,尚且知道一诺千金,更何况当今天子!你究竟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你莫非是想自立为王,和刘秀对着干?那你就是乱臣贼子,不论成败,史书都是要骂你的。告诉你,史书就是我们这些人写的,你怕不怕?”
武将以王元、王捷、王遵、杨广、周宗为代表,对隗嚣大讲利害:“当初刘玄称帝,大家都说他就是真命天子,和现在大家说刘秀一样。结果呢?大王投奔刘玄,差点连命都丢了。可见,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能靠神仙皇帝。
“如今南有公孙述,北有刘文伯,江湖海岱,王公十数,谁敢保证刘秀就真的能统一天下?谁又敢保证,刘秀的下场不会和刘玄一样,其兴也勃,其亡也忽?
“陇西完富,士马最强。为大王计,上策是立即发兵,北收上郡、西河,东收关中三辅,尽占秦国故地,依山为坚,带河为固,足可立于不败,与东方周旋相拒。”
言至激愤处,王元如有神助,灵感迸发,脱口说出一句千古豪语,曰:“元请以一丸泥为大王东封函谷关!”
王元豪语一出,武将们如同打了鸡血,手舞足蹈,兴奋得不行,仿佛已然梦回战国,而他们就是强秦,正扼守函谷关,独敌东方六国,高兴就闭关一统,嫌闷就开关延敌。然而,武将们兴奋劲过后,却又感觉怅然。王元的豪语固然听来很爽,但终究好比叉腰骂娘,徒过嘴上干瘾,其实与敌无伤。
隗嚣还算冷静,听完王元的豪语,不禁暗暗摇头。“拿一颗泥丸封住函谷关”——这话在文学上或有修辞价值,在军事上却毫无操作价值。
王元见隗嚣不动声色,也知道自己吹得有点大,于是又道:“大王若计不及此,且蓄养士马,据隘自守,旷日持久,以待四方之变,图王不成,犹足以霸。总之,鱼不可脱于渊。神龙失势,还与蚯蚓相同。”
所有意见听完,隗嚣仍是难以决断,但有一点他确信无疑,那就是文士只肯称他将军,武将却称他大王,比较起来,还是大王听起来更爽。再说了,他在陇西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陇西已经是他的私人财产,突然要他拱手相让,白白给刘秀作了嫁衣,当然不肯甘心。刘秀既不是他亲戚,更不是他儿子,凭什么?到洛阳朝廷去,官就算做得再大,又哪里比得上在陇西当土皇帝快活?
究竟何去何从,隗嚣拒不表态,只是拖。文士们知道隗嚣仍是野心不死,渐渐灰心失望。文士们谨守夫子的古训:“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当初他们之所以投奔隗嚣,就是因为天下大乱,只有隗嚣的陇西还算太平。一旦隗嚣和刘秀决裂,陇西必将成为惨烈战场,十死九伤。
陪隗嚣风花雪月没有问题,陪隗嚣玩火自焚却大大不妙。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郑兴、申屠刚、杜林先后离开陇西,投奔刘秀而去。班彪则避难河西,依附窦融。隗嚣颇有名士之风,任由几人离去,并不刁难。
隗嚣一心想拖,来歙却不肯将他放过,整天缠着隗嚣,非要劝他入朝不可。隗嚣一开始还不断找借口,等所有的借口都用完之后,蓦然回首,来歙却还在灯火阑珊处,冲他耐心地微笑,哄孩子一般劝道:“隗兄,该入朝了。”隗嚣大怒道:“入什么朝?我想入厕!”来歙敛手而立,笑道:“不急,不急。你先入厕。”隗嚣稍微松了一口气,来歙却又说道:“等你入完厕,咱们再入朝。”
来歙阴魂不散,成天守着隗嚣。隗嚣吃饭,一抬头,来歙在旁边。洗澡,一抬头,来歙也在旁边。就算隗嚣与妻妾行房事时,一抬头,来歙还是在旁边。隗嚣忍无可忍,讥诮道:“你要不要也上床来试试?”来歙还是憨厚地笑笑,道:“多谢隗兄关心,我看看就够了。”
成天被来歙像债主一般逼着,隗嚣想死的心都有,要怪,只能怪他和来歙太熟。人一旦太熟,就容易蹬鼻子上脸,而你还拿他没辙。
隗嚣走投无路,只得和来歙摊牌:“我老了,入朝的事就算了,我派个儿子替我去,这总行了吧。”
来歙沉吟片刻,道:“那必须派隗恂去。”
隗恂是隗嚣的长子,也是隗嚣百年之后的继承人,最得隗嚣喜爱,要把隗恂送到洛阳当人质,隗嚣还真有些舍不得。
来歙见隗嚣神色为难,当即说道:“你我是多年好友,我也就有话直说。你如果现在就反,那入朝的事自然免谈。你既然不反,那入朝的事便休想逃脱。皇帝屡次劝你入朝,你却始终抗命不从,别说皇帝了,是个人都会怀疑你还是想反。你既不反,却又让人怀疑你有反心,岂不是无端授人以柄,有失明智?”
隗嚣闻言叹息。来歙再道:“皇帝催你入朝,不止一次两次,你随便选个儿子替你,恐怕说不过去。就算你不想入朝,至少也应该让长子隗恂入替,只有这样,对皇帝才算勉强有个交代。总之,做人须痛快,要么现在就反,要么送隗恂入朝,二者必择其一。”
隗嚣一则怕了来歙的纠缠,二则真没想好,到底该不该和刘秀翻脸,于是耳根一软,心肠一硬,命马援将隗恂送入洛阳。
隗恂既入洛阳,刘秀拜为胡骑校尉,封镌羌侯,置于河内郡监管。
【No。6 置之度外】
建武六年(公元三十年),随着李宪、董宪、秦丰先后授首,东方战事终于彻底平息,日后虽然仍有小的叛乱,但都局限于一郡数县,旋即殄灭,不足为患。
从刘秀起兵到现在,内战已经打了漫长的八年,刘秀虽然赢得胜利,却也身心俱疲。
刘秀需要休息,帝国需要休息,老百姓更需要休息。
是时候将战争这头猛兽关回笼子里了。
尽管陇西的隗嚣和巴蜀的公孙述尚且割据,但隗嚣已经送长子隗恂入洛阳为质,公孙述则远据边陲,都不能算是腹心之患,不妨慢慢解决。诸将纷纷请战,希望一鼓作气完成帝国之统一,刘秀笑道:“且当置此两子于度外耳。”改以攻心之战为主,数次致书隗嚣和公孙述,晓以天命,告示祸福。
与此同时,刘秀的大部分精力则从马上转到马下,从治军转到治国,接连颁布一系列诏令,大刀阔斧地开始了帝国之建设。
先是裁军复员和罢郡县之兵。
刘秀手下究竟有多少军队?不算账还好,一算账吓一跳。刨除刘秀固有的部队不算,光是受降过来的部队,总人数至少便有一百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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